回到西安,兩人又休息了幾天。吳宣強因為路過山東,要去青島見一位朋友,所以還沒有回來,劉遠告訴他,直接到北京見,這幾天劉遠也準備回去了。
臨離開西安前,胡素拉著劉遠到電器商場買了一部手機,劉遠還挺高興的,小丫頭知道心疼人,結果劉遠關了機,手機卡都拔出來了,胡素說是給常開泰買的。
「想三爺爺了都不能給他打電話,還得先找常洋,太麻煩了,我給三爺爺買個電話,以後就方便多了!」
劉遠默默的把卡塞回去,開機。
回到北京,兩個人先去了趟常開泰家,老爺子見兩個人回來了,開心的不得了。
「三爺爺,這是給您買的手機。」胡素將手機掏出來給常開泰。
「閨女兒,三爺爺用不慣這個玩意兒。」
「用嗎!你看我想你了都沒有辦法找你。你沒事兒的時候不用帶,手機裡就存我一個人的手機號就行了,劉遠的都不用存,他不想你。」
「哈哈,好,素素的心意,老頭子我也不能推了不是,行,我用!」
「小奶奶,有沒有給我帶禮物啊?」常洋一臉豬哥相的問道。自從常父轉醒之後,常媽就再也不像以前那樣給錢大手大腳了,常開泰也幾乎不給常洋什麼零花錢,可憐常洋以前手機跟走馬燈一樣的換,現在說什麼也攢不下來一部買手機的錢了。
見到胡素送給常開泰時下裡最好的手機,常洋也是垂涎三尺。
「哎喲,忘了。大孫子,你想要什麼,奶奶給你買。」
「不用不用,小奶奶,你要給我買什麼,折現!」胡素揶揄常洋,他也不生氣了,滿眼的小星星。
「那,我」
「練功去!」常開泰一聲悶喝。
此時的常洋,就像被呵斥的小狗兒一樣,灰溜溜的往外走。
「三爺爺,我這次回北京,可能會在這邊待上很久。」
「哦?怎麼回事兒?」
「我打算把自己的生意,在北京放一部分。」
「真的嗎小爺爺?你看我能不能當個經理什麼的?」已經走到門口的常洋一聽這事兒,立馬涎著臉又跑回來。
「滾蛋!」常開泰罵道。
小狗兒又灰溜溜的出去了。
看著常洋笑了一笑,劉遠對常開泰說道:「五哥前幾天給我打電話,說大陸現在也放開了對風水學說的一部分限制,他手頭有正規的營業執照,給我留了一份兒,我琢磨你在北京,我沒事兒還能來蹭頓飯」,劉遠說著,笑著看了胡素一眼,「所以就打算在這邊開舖了。」
「好啊!來,多少頓都供得起!讓你倆可勁兒吃!」常開泰高興得眉開眼笑。
「那行,三爺爺,我們臨從西安回來,五哥幫我們聯繫了一個人,這個人為了這個工作室幫了我們不少忙,我得去見見他。」
「不用,你給他打個電話,就跟他說到咱們家來。」常開泰這話說得底氣十足,充滿了地下王者的霸氣。
「劉老弟,是你嗎?」電話剛撥過去,那邊就接了電話出聲問道。
「啊,對,魏哥。五哥給我說,讓我到了北京給您打電話。」
「你到了?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我在三爺爺家?」
「喲,常爺身體可好?麻煩老弟代我問候一下常爺。那等你們爺孫聚得了,給我來個電話。」
「嗯,三爺爺的意思,您要是方便的話,就到這來。」
「在哪?我馬上過去!」一聽這話,電話那頭的人立刻急了。
將三爺爺家的地址告訴了那個人,劉遠掛掉了電話。
「小遠啊」,常開泰坐在那,沉聲對劉遠說道,「首都居,大不易。三爺爺一直在琢磨,你還小,也不知道能不能處理比較麻煩的問題。將活兒放在北京干,這往來人情門道兒太多。」
「沒事兒的三爺爺,我又不招誰惹誰,我只做好我自己的事兒就行了唄。」
「哪有那麼容易!樹欲靜而風不止啊,總之,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我知道了。」
說完了話,爺孫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磨~~~剪子勒,戧~~~菜刀!」胡同口傳來悠揚的吆喝聲,不過這吆喝,不像是正宗的北京腔兒。
「常洋,過來!你去廚房,把咱家裡的菜刀拿去磨磨。」常開泰說道,常洋跑進廚房,拎著個菜刀就出去了。
過了好長一會兒,常洋還沒回來,外面卻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三爺爺,我出去看看。」
常開泰點點頭,劉遠走出大門,看看發生了什麼情況。
只見常洋氣呼呼的站在一位三十多歲的磨刀匠面前。此人看面容也就三十許人,但是一臉苦大仇深的階級鬥爭像搞得跟個半百的老頭一樣。推著自行車,正在往自行車後座放磨石條凳,也不說話,渾不在意的站在那裡。
「怎麼了常洋?」
「我問他磨菜刀,他磨完了要五十塊錢!磨把刀最多五塊!我家這又不是金刀!金刀還不能給你磨呢!」
「師傅,你磨把刀要五十塊錢?」劉遠也有些慍怒了。
「嗯。」
「你憑什麼要五十塊錢?」
那人也不說話,把刀拿過來,從兜裡掏出一枚一毛錢硬幣,放在磨刀石上「堂」的一刀剁下去,硬幣變成兩半,那個人又將刀遞過來。
「不卷刃。我開刃開得細。」
劉遠和常洋看這個人的眼光立馬就變了。
無怪乎要五十,藝高人膽大啊。
「師傅高才,怪不得要五十塊錢,是我們唐突了。這樣,到我們家裡來喝杯茶,也算我們給您賠個不是。」劉遠歉意的說。
男人大概也渴了,點點頭,推著車子跟兩個人進了四合院兒。
「三爺爺,這磨刀的師傅好手藝,我請他進來喝杯茶。」
「來,現成兒的。」常開泰也不抬頭,舉起紫砂壺滿滿斟了一杯。
劉遠把菜刀遞給常開泰,「三爺爺,你看。」
常開泰斜楞一眼。
「好活兒!小小子,你進來!」
那人還是不吱聲,順著門檻進到裡屋。
「師傅貴姓?」劉遠問道。
「不敢當,免貴姓李。」
「嗯?你認識『鐵扁擔』麼?」常開泰問道。
「正是家父。未請教老先生台甫?」磨刀匠忽然來了精神,說話也不太像個磨刀的人了。
「姓常,行裡稱一聲常三。你怎麼跑到北京來了,你家不是在湖南麼?」
「三爺,總算找到您了!三爺,求您救救我孩子!」磨刀匠一聽常開泰名號,撲通一聲就跪在他面前。
「起來說話。怎麼回事兒?」
「三爺,您知道我家丁稀,我爸四十歲有了我,我這也三十多才有了孩子,眼瞅著傳宗接代有指望,沒曾想這孩子有先天性心臟病,全身青一塊紫一塊的,這看著就不活了。問了大夫,說得做心臟移植手術,搞不好還得去美國,至少要好幾十萬。
三爺,我家世代都是個磨刀的,我爸去世除了這手藝,也沒留給我什麼,現在讓我掏幾十萬,我去哪找!後來想起我爸說您可能在北京,我這也是被逼無奈,只能到北京大街小巷尋您,希望您能幫個忙。」
「你兒子現在在哪?」常開泰也上了心。
「我媳婦兒帶著呢,這幾天錢不湊手,剛從醫院出來。」
「去看看。小遠,走。」常開泰取了衣服,就要出門。
「常洋,一會家裡要是過來人,你就讓他在這等一下,好好招待。」劉遠和胡素跟著常開泰出門,擔心店五爺的朋友過來,囑咐了常洋一聲。
打車的一路上,常開泰將這段舊事說給了劉遠聽。
那次是常開泰唯一一次倒斗吃了大虧,讓斗裡的東西狠狠摸了一把,奮力逃出來時已經是命垂一線。後來是走街竄巷的磨刀師傅「鐵扁擔」看見了昏倒在地的常開泰,將他帶回家裡,悉心照顧,這常老爺子方才撿回了一條命。
到了陶然亭附近,在一棟樓的地下室裡,看到了母子倆。
進屋的時候,一股難聞的味道讓劉遠和胡素都有些吃不消,一個女人正在奶孩子,蓬頭垢面,臉色蠟黃,眼神渙散。懷裡的孩子不大,估計還不滿週歲。
「三爺,這是我堂客,這個就是我孩子。」李師傅給常開泰介紹完之後,又跟那女子嘰哩哇啦說了一通,對於「十里不同音」的湖南話,劉遠是無計可施了。
但見女子急忙將衣服放下來,也跪在常開泰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好了,沒事兒沒事兒。先趕緊把孩子送到醫院去,你倆別住這了,去我那。我那屋子空著多,你倆先好好休息。」常開泰說著,帶著孩子已經出門去了。
將孩子送到醫院特護,常開泰取了三萬塊錢給醫院,告訴醫生一切治療用最好的,盡快安排手術,需要多少錢通知一聲就行。
讓胡素和劉遠在這邊看著小孩子,常開泰帶著夫妻倆回家,先好好收拾一下。
「遠哥,你看這小孩子多可憐啊!這麼大點兒的小玩意兒,就遭這種罪。」
「沒辦法啊,人各有命。三爺爺心好,這小傢伙算是撿回來一條命了,不然活都活不成。」
「對了,遠哥,你不是約了五哥的朋友在家裡見嗎?他要是還沒到,你就讓他過來好了。」
「不方便。我給他打個電話。」劉遠又給那個人打了個電話。
「老哥,您到了麼?」
「哎喲老弟,實在是不好意思,這手頭正好有些緊急的事兒,我可能會晚一點到。」
「老哥,這樣,我這邊正好也有些急事兒,就約在晚上見,咱倆也好好聊聊。」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