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雙手交織在一起,手指頭頂著下巴,看著秦桑子。
他只是看著秦桑子,但是並不是在觀察她。
「接下來的話,從我的口裡出來,進了你的耳朵,就不要再讓第三人知道,明白嗎?」王安依然笑著,但是語氣卻並不輕鬆,「走出這扇門,我也不會承認我說過這些話。」
秦桑子的眼睫毛往上翹了一下,鼻翼張了張,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手指尖從耳垂一直劃過耳釘,落在了臉頰上,停頓半響,才雙手抱在胸前,饒有興趣地說道:「好啊,你說吧,我倒是想知道你要說些什麼駭人聽聞的東西出來。」
王安看了看秦桑子的耳釘。
秦桑子的衣著風格和秦眉嫵類似,色調偏冷,風格簡約精煉,絕對沒有繁複多彩的裝飾,身上的珠寶首飾往往都簡單到極致,秦桑子的耳釘似乎是白金材質的盾形,盾面上鑲嵌著一顆黑色的珠子。
王安走到秦桑子身前,似笑非笑。
秦桑子雙手抱在胸前沒有走動,只是轉動著視角,迎著他的視線,淡然地期待一般。
王安繞著秦桑子轉了一圈,停住腳步,捏住了秦桑子的耳垂。
秦桑子凜然色變,卻沒有動靜,他的手指柔軟的很,甚至能夠感覺到指肚子上細細的紋路在耳垂上拂過。
王安的手指輕輕一撥,取下了秦桑子的耳釘,丟在了地上,伸出腳踩住,腳尖轉動,將耳釘踩碎。
「你是怎麼發現的?」秦桑子看著地上破碎的元件,臉色有些難看。
「一般來說,女人撫摸自己的耳垂,總是伴隨著特定的心理活動……就常人來說,往往意味著緊張和注意力的分散,我不認為在這種情況下你的注意力會分散,更不會緊張,那麼這個多餘的動作意味著什麼?」王安微微一笑,「不要和我玩這一套。」
秦桑子心裡諸多滋味翻滾著,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他真的是一個聰明人,他就不應該如此鋒芒畢露,讓人越發警惕他,如果他是一個蠢貨,那麼他根本就注意不到這樣的細節……還是說他終究還是太年輕,太想表現自己,太想在一個成熟女人面前證明自己?秦桑子無法確定,她發現自己玩去無法去琢磨和分析他。
「你姐夫沒有死,對不對?」王安忽然問道。
秦桑子的瞳孔猛地收縮,然後放大,她忽然有一種想要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他到底知道多少,他又是如何得出這種結論的?
「死了。」秦桑子冷冷地說道。
「按照我的猜想,你姐夫意識到了安秀商社將不可避免地走向滅亡,甚至會殃及他自身……所以以假死的方式脫離最危險的漩渦,這樣他和秦家嚴家的矛盾就不復存在,他可以躲在暗中佈置更多事情……如果他繼續和秦家嚴家深入合作,要麼矛盾爆發,秦家和嚴家依然會報復他,要麼向秦家和嚴家妥協,坐視兩家毀掉整個安秀商社進而讓他陪葬。」王安頓了一頓,「也就是說,他不自殺,他也會為秦家和嚴家的錯誤而負責。」
「什麼錯誤?」秦桑子的牙齒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唇邊,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小動作有多誘人,只是她必須用細微的動作來分散下自己內心的震撼。
如果一隻螞蟻,能夠理解大象的世界,這只螞蟻難道不會讓人覺得驚訝而感動嗎?
「秦家即將邁入巔峰,換屆之後的權力核心中,有兩人是你爺爺的學生……不是說他們就是秦家派系的成員,他們自身就是最大的山頭,只是你爺爺對他們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你父親同時也是這兩位的師兄弟,更何況秦家的影響力也不僅僅限於來自於體制高層的助力。」王安雙手合十壓在鼻子前,略一思索,「所謂盛極必衰……最重要的是秦家和嚴家密不可分,在這種情況下,你爺爺的野心似乎不止於如此。」
「你接著說……」秦桑子淡淡地說道,相比較他剛才的那些駭人聽聞的猜測,對於秦家的分析並不算什麼,至於揣摩爺爺的野心,政治嗅覺敏銳的人都能夠略知一二……讓秦桑子不愉快的是,自己居然會以極高的要求來衡量他了,沒有辦法再把他當成無足輕重的小傢伙了。
「秦家和嚴家的緊密聯繫,除了有歷史原因之外,更重要的一點是,秦家並沒有一個直接從政,可以施行你爺爺政治理想的人物,你父親不行,你哥哥也不行……你爺爺也沒有時間再去培養,於是這種期待和責任就落在了嚴平西身上,嚴平西有能力,有野心,而且他非常尊敬你爺爺,他的上位得到了你爺爺的傾力幫助。」王安說著一些並不算秘聞的事情,停頓片刻之後,看了一眼秦桑子說道,「嚴平西,就是會把整個嚴家和秦家拖向深淵,乃至於毀掉安秀商社的毒藥。」
「為何如此肯定?」秦桑子神色凝重,事實上根據姐姐的分析也是如此,只是就目前來說,安秀商社和嚴家根本無法分開,現在安秀商社走的已經不是姐夫在世時的那種路線了,在秦靖的手中安秀商社和其他利用體制力量追逐利益的官商沒有太大區別。
「不是我為何如此肯定,而是你姐夫如此肯定……他甚至已經預料到了會有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風暴會來臨,這是一次近三十年來,國家重拾民眾信心的運動,無論是秦家還是嚴家,都看不清楚形式,錯估了局面……真正清醒的只有你姐夫,他和秦家嚴家的間隙已生,雙方本來就已經有頗多防備,他就算想力挽狂瀾,但是秦嚴兩家自己非得沉沒於風暴之中,在這種情況下,他做出了最合適的選擇……自殺,為自己的妻女留下**而難以被分割的財產,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些完全不會受到國內政治形勢影響也會被你姐姐控制的資產,基本都不在國內……」王安歎了一口氣,回憶著當時自己下定決心時的點點滴滴。
「矛盾,你剛才說我姐夫沒有死,現在又肯定他自殺了留下了遺產。」秦桑子無從去判斷他說的是否正確,畢竟姐夫並不是一個容易被分析準確的人,這些年來自己也只是分析姐夫,卻無法準確驗證他的真實想法。
「他自殺了留下了遺產,大概還是因為……還是因為……」王安重複著,慢慢地吐出接下來的句子,「還是因為他愛著他的妻子,哪怕他不信任她,還是因為他可以確定,她即使不愛他,也會愛他和她的女兒……也正是因為這份不信任,所以讓你們覺得他已經死了,他依然活著的秘密,卻不肯告訴他不信任的最親近的妻子。」
「我只想說你想像力豐富,我姐夫和姐姐的事情沒有必要告訴你……但是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你,他已經死了。」秦桑子咬牙切齒卻又十分肯定地說道。
牆壁上被破壞的字,終究復原了,帶給了自己和姐姐巨大的希望,然而在極其隱秘地從明月山的棺木中提取到dna後,不得不再次確定,安安靜靜地躺在明月山墓地裡的人就是死去的姐夫,秦桑子和秦媚嫵才不得不再次絕望——
影射了一些東西,時間推後了,明白的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也不用在意,這本書的故事終究是溫暖色調的。
夏花在談戀愛,也在處理一些私人事情,更新難以保證,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