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未裝填子彈的嶄新槍支被雲峰與劉猛送來擺在桌上,劉銘傳雖年近花甲,但力氣卻並不差,一手抓起自動步槍,興致勃勃的翻看起來。劉盛芸亦不太喜歡那水管衝鋒鎗,可不敢與其父爭搶,只好把玩起衝鋒鎗來。
「好傢伙!這做工,這份量,確實與我們製造出的有些差別。振華賢弟,還是你們厲害啊!」
「真是不錯!這槍雖無法加上槍刺近身接戰,但勝在彈藥數量。這配備的子彈帶也真夠別緻,竟然裝有這麼多個彈匣子,戰時如再有人一旁裝彈補充,如此火力防衛,當無虞也!」
相對於劉盛芸誇讚驚歎槍械外型,劉銘傳卻著重其實用性能,對細枝末節上更為注意。
這自動步槍劉振華是照搬了原有的設計,槍管膛口安裝圓柱形消焰器,機匣用一整塊鋼加工而成,拉機柄位於機匣左側。外觀上顯得粗壯結實,極利於戰壕陣地防禦作戰之用。
彈藥方面配備了一個特殊的子彈帶,其右側有一金屬杯,可將槍托底部插入其中,以便使其能夠在設想的「行進間射擊」的作戰模式下使用。子彈帶有四個口袋,每個口袋中可裝入兩個二十發彈匣。
劉振華朗聲一笑,將專注於手中武器的兩父子吸引,直言道:「呵呵,槍械評鑒可等會找個地方實彈演練一番。伯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現在您該相信了吧。其實,你們製造的槍械故障頻出達不到設計要求,乃是因為材料的原因。並非小侄敝帚自珍隱瞞了其中關鍵。」
「賢侄多慮了,老朽並無怪責於你的意思。」劉銘傳饒有興趣的拉動槍栓空倉擊發,隨口簡單的回應。
劉振華神色一正,說道:「還有一事,振華須先明言,眾人俱知伯父對大清朝廷之忠心可表天日。如要求伯父不將槍械圖紙獻與朝廷,估計會讓您難以接受。所以,振華亦不會強您所難。但這特殊鋼材配方與冶煉之法,就恕小侄無法提供。造槍所需鋼材,伯父可派人前往澳洲購買。」
「哦?賢侄的意思是打算限制這些武器的使用範圍?不欲讓其落入洋人手中?」劉銘傳精明過人,焉能聽不出弦外之音,立即猜出劉振華此舉的真正用意。放下手中步槍,抬頭向其投以炯炯目光。
「是的,振華信得過伯父,知道您不會讓製造圖紙落入洋人之手。但我信不過朝廷尸位素餐的王公大臣。所以,才設下這樣的限制。」劉振華不卑不亢的實話實說。
劉銘傳並非愚頑之人,對朝廷中官員的**無能也是看得清楚。他深知眼前這個還可稱為少年的男兒非同一般,乃是大妖孽級數的人物,切不可等閒得罪之。只可惜彼雖為華人,但卻無法為大清所用。
當下,不無憂心的說道:「嗯,振華此慮並非多餘,其實老朽也有此顧慮,所以得到圖紙近兩年都一直未曾上報。前次圖紙槍械師盜走後追回,老朽更是嚴加防範。這樣的戰爭利器,絕不能流入洋人之手。」
槍械圖紙失竊過?劉振華心中一緊,他還不知道發生過此種情況呢。雖聽到被追回,依然擔心的問道:「哦,不知道這槍械所為何盜圖?盜取後又欲如何處置?可曾被外人見到過?」
「還不是為了將其賣給怡和洋行的洋人換取銀錢,好在發現後追捕及時,在雙方交易前就將其抓獲,圖紙亦未洩密。」劉銘傳趕緊解釋清楚,打消劉振華的疑慮。
「這些英吉利人倒是處處都在呢,看來,有機會還要狠狠的收拾他們一番才行。」
「賢侄之慮,老朽倒有一法可解,不知你意如何?」
「伯父智計,天下誰人不曉,還請不吝賜教於晚輩,振華當洗耳恭聽。」劉銘傳主動為此事出謀劃策,此等好事,豈有推拒之理,劉振華送上讚頌之後,正襟危坐聆聽教導。
「賢侄此番言語乃溜鬚拍馬,不過老朽聽著舒服!哈哈。聽我說來,既然這冶煉鋼材之法被賢侄掌控,老朽拿著圖紙卻無法製造出合格槍支,亦是無用。不如,將這圖紙歸還與賢侄,那些研製過圖紙的技師也交與你帶去澳洲安置使用。你看,這樣是否可行?」
這劉銘傳能夠流芳後世,成為寶島資本主義的奠基人,豈是一般人物可比。只稍一動念,就已經想出妥善解決此事的方法。這席話語出口,倒也看出巡撫大人確實是將劉振華視為子侄,處處都在為其考慮。
「哦?這倒是可行之計,但不知道伯父需要振華做點什麼?還請明示。」劉振華心中暗讚劉銘傳的老謀深算。這個法子倒是很不錯,但是,肯定要對巡撫大人有所補償才是,遂開門見山的問了出來。
「哈哈,和賢侄說話就是爽快。老朽所求並不多。這寶島的防軍所需之槍械,盡數都由賢侄製造提供如何?當然,槍彈可由我方自制,製造槍械所需多少銀錢,老朽定會一分不少的送上。不過,寶島尚窮困,只能分期付款。」
聰明人之間打交道就是痛快,劉銘傳也毫不遮掩,大聲笑著說出他的要求。
「哈哈,成交!伯父果然好算計,此乃一舉兩得之好事,振華定當遵照老大人的意思辦理妥當!」
「那咱們就一言為定了!」劉銘傳也含笑確定。
「好!」
劉振華撫掌大笑應允下來,姜果然是老的辣。劉銘傳此法不但可最大限度解決洩漏之事,還將矛盾轉移給劉振華,將來自各方的壓力盡皆推卸乾淨,還不用一次付出大筆銀兩,更是獲得了好感支持。
誰想要先進武器,可以啊,自己出錢買去。至於別人賣不賣的,這就與他劉銘傳無干啦。至於說弄到實物加以仿製,只要你有本事能搞到樣槍也行啊,反正寶島依圖研製了一年多,弄出來的全都是廢品。
他是不知,對製造槍械所的合金鋼材的領先性,劉振華是極有自信,只要這冶煉工藝的配方不遭洩露,在材料上領先世界十來年不是問題。畢竟這bar從研發到真正面世,乃是後世的一戰末期。距今還有近二、三十年的時間呢。
其實,這兩種槍械還有一個大問題,劉振華此次本打算說出,並指導寶島的技師解決。但此刻見劉銘傳已經放棄了自產槍支,他也沒必要提起此事。
這問題是設計上的技術問題,這年月的槍械,其槍管與機匣,均是採用螺紋連接擰緊的裝配方式,雖然裝配過程比較簡單,但其螺紋的加工與精度要求較高,因技術工藝問題,導致生產時廢品率極高,且修理也不方便。
要解決此問題卻也簡單,只需將槍管與機匣連接改為靜壓配合加固定銷的連接方式。其機匣上裝配孔與槍管尾部外圓的尺寸,可以通過選配分組的方法來裝配,裝配好以後再鑽孔打入定位銷,廢品率將大為降低。這種裝配方法在後世,已廣泛應用到多種槍械的製造上面。
「父親,振華賢弟,我們是否去野外放上幾槍,試試的實彈的效果?」劉盛芸早已按捺不住,十分期待兩種新式槍械的實彈威力與性能,此時見其父與劉振華的談話告一段落,迫不及待插口提議去看看威力。
劉振華笑著正要欣然同意,心中突然一動,回味劉銘傳今天的言行,咂巴出一絲別樣的味道,彷彿還含有更深一層的含意。腦中略微一轉,搖手開口:「劉二哥不忙,且稍等片刻,振華還有一事想向伯父求解。」
響應兒子試槍的要求,劉銘傳此刻已經起身,聞言後目視劉振華疑惑問道:「哦?賢侄有甚疑問但說無妨,老朽定然知無不言。」
「小侄斗膽,敢問伯父,您是否有瞭解甲還鄉的意圖?」
話音剛落,劉盛芸就搶先代父邊說:「兄弟這是在哪兒聽到的傳言?純屬是蠱惑人心之胡言亂語。如今寶島經父親大人勵精圖治,正是一片欣欣向榮之景象。且尚有諸多事宜方才舉事,這半途而廢的事情,卻不是家父的行事做派!」
劉銘傳的面上雖是古井不波,但雙目中卻隱有精光爍動,顯示此刻其內心是極不平靜。「哈哈」一笑後問道:「賢侄為何有此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