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被外面激烈的槍聲與慘叫聲吸引,臉朝大門口方向,豎起耳朵傾聽著動靜,心中各有所思,忘了繼續眼下的話題與動作。
「小姐,你們?……」屋裡趴在桌上打瞌睡的梅香被槍聲吵醒,揉著眼睛走出門,屋內的燈光射出照見石階,就看到自家小姐將劉振華少爺的手臂抱在胸口,兩人都還望向一個方向。
「啊!……」林穎珊這時才發現兩人的姿勢曖昧至極。羞叫了一聲忙不迭的丟下劉振華的手臂,轉身拂開擋在門口的梅香衝進屋內,燈光照耀,就看見她白皙的臉上佈滿紅霞,嬌羞無限。
難得看見小姐露出女兒家羞惱發嗔的模樣,這機會梅香豈會放過,瞟了一眼手臂還懸在空中,呆愣發傻的劉振華一眼,抿嘴一笑,一扭小蠻腰,緊跟著進了屋。
屋外的槍聲漸漸遠離了仁心堂,應該是湯耀祖他們在追擊被擊潰的敵人。劉振華回過神,看了看自己還舉著的手,頹然放下。仰頭望向天上的明月,歎了口氣。腦中湧出個念頭,戰鬥,總是要死人的啊!
相信這個年代沒人能像劉振華這樣,對身邊的戰友與親人極為珍惜。他也明白蘭芳國復國的路上,會倒下許多人。他也不反對殺人,只能希望,死的是盡量是與他不相干的敵人。
這夜,檀香山這座城市裡的槍聲持續了很久,直到月亮漸漸傾斜沒入了地平線,才逐漸消停下來。
劉振華一直守在那間掛著紅十字布簾的手術室門口,簾子的每一次掀動,都牽扯著他的神經。好在除林嘉綸的助手出來召集下人抽了一次血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不好消息。
梅香兩次奉小姐之命來叫他去屋裡休息會,也都被他拒絕。只焦急揪心的等待,心中還為劉猛祈禱著。
來到這個時空日久,已逐漸融入。身邊的親近之人,都被劉振華當成了親人長輩與兄弟姐妹。劉猛受傷,讓他是感同身受,恨不能以身相代。
天邊出現了魚肚白,朝陽的光芒已染紅了天際。屋裡亮了一夜的燈光終於熄滅,門簾一動,林嘉綸一臉疲倦的走了出來。
「林大哥,怎麼樣了?猛子他沒事了吧!」飽受等待煎熬的劉振華一步上前,急切的詢問。
「振華兄弟,你還在這啊。劉護衛的手術很順利,最嚴重的是胸口挨了一槍,好在子彈已取出來了。現在還在危險期,過了今天,就該醒轉了。他的身體素質極好,我堅信他能挺過去難關康復起來。」
林嘉綸活動著因站得太久而酸痛的腿腳,對劉振華解說道。
「太好了,謝謝林大哥,謝謝!」林嘉綸平淡,但卻充滿著信心的話,對此刻的劉振華來說,比什麼安慰都好,大喜之下,連聲感謝。
「好了,我安排了仁心堂的人,專人護理劉護衛。這個時候誰也幫不到病人,只能靠他自己。該做的我已經盡到全力,我現在要去休息下。振華兄弟,你一夜沒睡,勞心勞力的,也該去歇息了。等我換了衣服,就叫人給你安排住處。」
說完,林嘉綸轉身往林穎珊主僕待著的屋裡走去,他身上還穿著那身做手術的衣服呢,其上還有斑斑血跡。
劉振華跟著進屋,一眼就看見林穎珊主僕坐在根長凳上,兩人依靠在一起睡著了。睡夢中的林家小姐的表情十分可愛,嘟著嘴皺著鼻頭,好像在夢中都在和人鬥氣。
看著林穎珊酣睡的樣子,劉振華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情懷。一時有些癡了,怕吵到兩個女孩的好夢,他就站在哪一動不動。
隔了好一陣,耳中聽到一聲咳嗽的聲音。轉頭一看林嘉綸換好了衣衫,正微笑著看著他。這才感到自己這樣盯著人家姑娘的睡姿,實在是有些不妥。
劉振華臉皮一熱,訕訕的笑笑,小聲解說道:「怕吵醒他們,我就……」
「呵呵,我這個妹妹,性情活潑。也只有睡著了的時候,才像個女孩子。將來也不知道她的夫家能不能受得了她的男兒性情。也該將她們叫醒了,要睡回屋睡去,白日裡仁心堂還要開門營業呢。」
林嘉綸受西方觀念影響,思想並不老舊。對劉振華欣賞觀看兩個女孩的睡姿,並不以為意。說著玩笑話,上前叫醒了妹妹主僕兩個。
安排好住處,林嘉綸自去休息,湯耀祖等人還未回來,劉振華根本無法安心睡下。掩上門,在屋中心神不定的走來走去。
「砰,砰。」敲門的聲音響起。
「少爺。睡了嗎?」門口是湯耀祖的聲音。
「耀祖,快進來,屋裡說話。我一直等著你們的消息呢,怎麼樣?」屋裡的劉振華一步跨到門邊將門拉開,讓湯耀祖進門,不等他坐下就急切的問道。
「少爺,昨晚,敵人進入埋伏圈,被我們打了個措手不及。潰敗而逃,被我們一直追擊。嘿嘿,看到他們逃往碼頭方向,我就動了個腦筋,讓腳程快的隊員先趕到碼頭找到艾德烈,向英吉利使館的護衛謊稱有敵要來攻船。讓他們出擊配合。最後敵人被我們合圍,就沒跑掉幾個,我們的隊員們只傷了十幾人,現在,大家都已經回到了船上。」
打了場勝仗,湯耀祖的心情不錯,興高采烈將晚上的戰況報給少爺分享喜悅。
「好,幹得不錯,打得好!也算給犧牲的兄弟們報了仇啦!擔任襲擊另外一處的隊員怎麼樣?有傷亡嗎?」
湯耀祖聞言,歡喜的神情變得有些黯然,低頭說道:「那邊駐地是敵人主力駐紮的地方,那一隊的隊員打得很苦,犧牲了十三個,傷了八個。但是,他們的死,換來了敵人駐地近三百人的傷亡。」
聞聽傷亡數字,劉振華心情激盪。憤怒的一拳砸在檀木桌面,將桌上的茶杯都震倒,茶水從傾倒的茶杯中流出。
看著少爺發火,湯耀祖張著嘴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任由桌面的茶水順著桌邊流下,打濕了他腳下的布鞋。
半晌,劉振華穩住心神,閉目搖搖頭,痛心說道:「耀祖,你去吧,林家人幫忙,把犧牲兄弟們的屍身全都收殮起來,再在檀香山買塊地。厚葬他們!咱們不能讓他們活過來,至少也要讓兄弟們入土為安啊!」
「是,少爺,我馬上去辦!」湯耀祖站起,腰身挺得筆直,行個軍禮大步走出房間,出門,還聽到屋內少爺發出沉重的長長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