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轉身邁出一步的瑞恩,聽艾德烈說還有索賠的清單,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個馬趴。
一張白胖的臉漲紅著,偏頭惡狠狠的盯著艾德烈咬著牙一言不發,眼中凶光畢現。
艾德烈瞪著藍眼睛毫不示弱的與其對視,表情極為嚴肅,正義凜然的開口:「是的,還有!這裡,是我代表在衝突中遇難的無辜工人和英勇犧牲的護衛們的家屬,向儈子手索賠的撫恤金!瑞恩先生,難道你覺得這個不應該提出嗎?」
雖然,在那場衝突中,制皂廠的工人與睚眥戰隊的戰士並未死亡一人,但作為勝利者,泡製些陣亡名單,還不是一句話的事。誰的拳頭大,那就擁有絕對的話語權,這就是真理。
艾德烈的話一說完,周圍的人全部將目光看向了瑞恩。不只是蘭芳國的戰士,還包括了他帶來的那些護衛與廊爾喀傭兵。甚至還有巡捕房的兵丁也望著他。這撫恤金的問題無論敵我陣營的人,都十分關心。
「艾德烈先生,對於你提出的撫恤金問題,個人覺得,護衛死於衝突中,我也十分遺憾,但那是他們的盡到了職守。而工人被誤殺,那只是意外。這些就沒必要專門提出來了吧!而且,大家都知道,你僱傭的護衛與工人,都是些下賤的華人,他們的命也值不了幾個錢。」
瑞恩的話音剛落,關注他開口之人的目光立刻起了變化。有憤怒,有鄙夷,有失望。甚至還有狠辣的殺意。
這年月當兵做護衛的,提著腦袋扛槍殺人圖的個啥?還不都是為了生計,為了養家餬口。是在拿性命換取自己與家人的穩定生活。
這些人雖然是各為其主,在戰場上可以捨生忘死,性命相拼。但誰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誰沒有親人?
刀頭舐血,人命如草的日子,隨時隨地都可能會死於非命。可活著的親人們又怎麼辦?遇到大方點的主家可能會給予一筆錢撫恤,如碰到天良喪盡的吝嗇僱主,死了也是白死。
在場之人,雖然分屬不同的陣營。但只是僱主不同而已,從事的職業卻都是相同的。將心比己,如果哪天自己不幸,主家會否為自己索討撫恤金呢?
所以,當艾德烈提出來這個撫恤金的索賠,這些戰士、護衛,傭兵,都十分關心。可聽到瑞恩的言論後,都感到心寒。
「靠,瑞恩你這只不知死活的肥豬,竟敢滿嘴噴糞!」就在眾人各懷心思之際,就聽見半空中傳來一聲大罵,一道身影凌空飛墜。
竟是劉振華聽到肥豬玀辱及華人的言語,惱怒著從二樓露台跳了下來,速度奇快,眾人都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他已經落地大步衝到了瑞恩身前,面目猙獰的伸手叉住他肥大的脖子。
等到旁邊的護衛回過神準備出手時,雲峰與劉猛已跑過來將他們擋住。反應最快的是外圍的廊爾喀傭兵,率先舉起了手中的步槍,跟著,怡和洋行的其他護衛也紛紛亮出了武器。
但他們面對的卻是睚眥戰隊隊員更多的槍口,那些本是中立的巡捕房兵丁一下傻眼,都不知道該吧槍口朝向哪一方。
園內的氣氛立時緊張起來,雙方劍拔弩張持槍對峙,眼見開始血拼只差著一顆導火的火星。
劉振華的手上並未使出多大的力氣,他只是將瑞恩控制住,並不影響其正常的說話。
「艾德烈先生,他,他是誰?您……查理先生,我向你提出嚴正的抗議,我們是在你的監督見證下進行談判,怎麼能容許無關的人衝進來場來搗亂。」
被人突然襲擊控制,瑞恩先想讓艾德烈出面制止,卻看到他是無動於衷的模樣,趕緊改變對象,找上了總巡捕查理。
艾德烈神情嚴肅的說道:「他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生意的合夥人之一。瑞恩,我希望你對你剛才侮辱到我朋友民族的言語,向他鄭重道歉!」
「艾德烈先生,我有說錯了什麼嗎?難道事實不是這樣嗎?我只是說出了實情!」瑞恩並沒有意識到他的話有什麼不對,還掙扎著強作爭辯。
艾德烈見其一副死不悔改的樣子,懶得搭理他。
劉振華早已心煩不賴,手上一緊,怒叱道:「混帳東西,狗屁的事實。惹急了小爺,不要賠償也要取你賤命。給我記清楚了,我們開出的這些條件不會有半點折扣可打,給你們一個月時間,如不能讓我滿意,你們就等著來收雷文的屍吧!滾!」
話說完,單臂一掄,竟將瑞恩二百來斤的肥胖身體甩飛出三丈之外。
「蓬。」瑞恩肥重的身體砸落在草坪上,將鬆軟的土地撞出一個不小的凹坑。
幾名護衛跑過來,將瑞恩扶起。這胖子起身後晃晃暈乎乎的頭,察覺除了些許疼痛並未受多大的傷。
正要張口叫囂發飆,抬頭就撞到劉振華充滿殺意的眼光,忍不住渾身哆嗦了一下,頓時就慫了。
「我再說一遍,帶著你的人馬上滾,去向你的僱主匯報。超過了期限,我將不會保證你們狗屁少東的安全。」劉振華強忍住想上去揍人的衝動,殺氣騰騰的再次警告。
「你別生氣,我走,我走,馬上就離開。」瑞恩忙不迭的點頭,連護衛都未招呼,灰溜溜的連滾帶爬的往大門口奔去。隨行的護衛與廊爾喀傭兵,面面相覷,也跟著僱主的背影離去。
總巡捕查理,見到這種情況,動了異樣的心思。並未幫著瑞恩說話,反諂媚笑著將艾德烈拉到一邊,神秘兮兮的低聲說了一陣,才在艾德烈的連連感謝聲中,集合起手下撤離。
待到一干外人全走後,劉振華與眾人回到主樓大廳中,眾人神情複雜的將他盯著,還都不說話。
「誒,你們啥意思,都那麼看著我做什麼?艾德烈,剛才你和那個查理總巡捕躲到旁邊去嘀咕了些什麼?之後,你就一直在謝他。快說說,是什麼事?」
剛才劉振華飛身撲出,並不是大家事先商議好的計劃。而是他聽到瑞恩言語中辱及華人,氣憤難忍,自作主張而為。此刻被大家盯著,他有些訕訕。趕緊轉移視線,將艾德烈推出來做擋箭牌。
「呵呵,那查理也是個勢利狡猾的人,看到我們強勢。手中的武裝力量也不比怡和洋行差,就想與我搞好關係。剛才,他主動將暗中得到的,瑞恩等人的後續計劃透露給我,叫我們今天晚上注意防範那些廊爾喀傭兵的偷襲。」艾德烈笑著說道。
「哦?那頭肥豬還有後續計劃?要來搞夜襲?快說詳細點。」一直無聊的葉永祥此刻才插上話,大伙聞言也來了興趣。
「說起來,他們的計劃還是挺毒的,是這樣……」艾德烈將查理告知的話敘述了出來。
原來,這些廊爾喀傭兵,乃是負責怡和洋行總部安全的護衛,卻被掌控大權的亞歷山大·馬地臣派來營救他唯一的繼承人。
這五十餘名廊爾喀傭兵,前晚才到達爾文港。他們自行找了個旅店住下,並未去會合瑞恩等人,之後才派人與其聯繫。見面後,商定由今天廊爾喀傭兵打頭陣,試探下植物園的防衛。結果毫無機會,剛靠近就被湯耀祖等人攔下。
不過這只是他們的試探,並不在意是否能成功。其主要目的是準備等瑞恩提出與雷文見面時,如果艾德烈同意了,或當時就將雷文帶到現場。這些廊爾喀傭兵就會暴起搶人。
但艾德烈並未給他們現場搶人的機會,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瑞恩的要求。但這種情況也在傭兵的預料之中,他們還有夜闖植物園尋找雷文的計劃。
可他們沒想到的事,在與約好在旅店見面商談的時候,被達爾文港巡捕房的人撞見。瑞恩與廊爾喀傭兵自以為隱秘的會見與密談的內容,卻被人從頭至尾聽了個清清楚楚。
可別小瞧了巡捕房的人,他們乃是港口的地頭蛇,要想在旅店客棧這種三教九流混雜之地偷聽點消息,著實在簡單。
查理貪婪成性,但並不愚笨,反是個精明狡詐之人。得到手下匯報的情報後,他依然不露聲色的與瑞恩接觸,還收下其送上的大筆錢財。表面答應會幫助怡和洋行一方,暗地裡卻又打算押寶在艾德烈身上。
理由也很簡單,只因為怡和洋行的後台比不過艾德烈的家族。艾德烈的姑父詹姆士·羅富齊是英吉利帝國的男爵,其家族極為富有,暗中掌控著歐洲的經濟。
而怡和洋行的馬地臣家族的後台,僅僅只是從男爵而已。其家族也早已經沒落,還是靠著在東方做鴉片生意才建立起了怡和洋行。
聽完艾德烈的講述,劉振華並未去在意廊爾喀傭兵的夜襲。有幾百睚眥戰隊守衛的植物園,不說是固若金湯,至少也不是區區五十多個傭兵能夠輕易攻破的。
而他的心裡卻在疑惑艾德烈姑父的家族,能幕後掌控歐洲的猶太家族,後世只有一個,那就是羅斯柴爾德家族,如果羅富齊家族有這麼大的能力,歷史上不會不留下一筆。
可他的印象中就沒有這個羅富齊家族。難道,這個時空不是原來的那個?但目前自己見過或聽過的歷史人物,都是與前世所瞭解的沒有區別的啊!這,又該如何解釋呢?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劉振華開口問道:「艾德烈,這次借了你姑父詹姆士·羅富齊男爵的名頭,壓住了怡和洋行,有機會我要向他表示謝意。嗯,他喜好點什麼?我們準備一些,以你的名義給他送去。」
「這倒不用,我們猶太家族的內部很團結。家族裡無論誰有了困難,都會伸出手援助。我這個姑父也沒有什麼太多的喜歡,就是喜歡紅酒,為此,他與其家族的另外一名男爵在法國購買了臨近的兩座農莊釀造葡萄酒。就是拉菲莊園與武當魯齊莊園。」
「拉菲?武當魯齊?前世網上介紹說都是羅斯柴爾德家族的產業。羅富齊,羅斯柴爾德。啊!暈倒!不就是那個金融巨無霸羅斯柴爾德家族嗎?靠,這該死的音譯啊!」
劉振華默默念叨了幾遍,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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