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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寶島爭端下 文 / 戎祀

    夜幕低垂,東海洋面上數十艘各式各樣的船隻,正在海面上犁出一道道翻滾的白浪。這當中有新式的商輪,亦有陳舊的明輪船。在它們的外圍,十餘艘兵船正在圍繞著船隊忽左忽右,時前時後的巡航護衛。

    晚霞從西面撒過來,透過天空中飄蕩的數十道煙柱,映照在波光嶙峋的海面上,隱現血色。每一艘船上,都飄著日之章旗幟。而護衛的兵船,更是舞動著大日本帝國海軍的旭日軍旗!自大東溝後,日本聯合艦隊第一次傾巢而出!

    台灣突如其來的變故,每時每刻都牽動著日本的神經,為了這塊已經快撰到手裡的肥肉,大日本帝國付出了史無前例的代價!清朝賠付的第一筆五千萬兩的款子還沒有捂熱乎,便由小村壽太郎帶走大半,存入趙承業在德華銀行的賬號。

    雙方之間達成的停戰協議這才算最終生效。義州駐防的五色旗陸軍放開了一條通路,允許困迫的山縣大軍放棄所有武裝,在監督之下退往平壤。而游弋的艦隊則放棄對日本的封鎖,允許日本籍船隻自由出海。

    趙承業與日本均心有默契的沒有就停戰協議,向外公開。但各國觀察家敏銳的觀察到在東亞海洋上的對峙封鎖,已經結束,從而推斷出兩方應該已達成某種停戰協議。否則,以聯合艦隊如今的實力,絕對不敢出海送死。

    各國在東亞的外交人員尤其是駐日公使,緊急出動,就此事進行探詢。因為五色旗與日本若真達成停戰,那麼標誌著東亞三足鼎立的局勢初成,遠東將面臨一次新的洗牌和陣營選擇。一直穩坐釣魚台的俄羅斯更是動作連連,開始真正的審視趙承業及五色旗,會不會影響到沙皇的黃俄羅斯大業。英國則更加曖昧,五色旗與日本,究竟誰才是真正能對抗北極熊的最佳人選?刻板守舊的不列顛人,還在觀察,還在徘徊,還在等待……

    在日本聯合艦隊不遠處,便是伴隨航行的五色旗艦隊,這是一支極為龐大的艦隊,不但有在日本官兵嚴重如惡魔般存在的擎天柱和威震天號,更有當年叱吒東亞的定鎮鐵甲,就連靖遠與來遠號亦身處其中。

    十七艘戰艦,總噸位十萬餘噸,如海上的鋼鐵長城般,讓直面其中的聯合艦隊戰戰兢兢。新晉「台灣總督」西鄉從道,沉默的冷眼旁觀,心中微涼,聯合艦隊元氣大損,在五色旗艦隊的眼中,恐怕已經不能稱之為有份量的對手了。可以預見的是,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整個東亞的海洋,都將是五色旗海軍的天下,日本綿長的海岸線都將對其敞開!

    日本國內,特別是陸軍,對海軍更是怨聲載道,認為正是由於海軍的失敗,導致了征清大業的中斷,帝國奪取東亞領導權的企圖徹底破產!導致帝國不得不與趙承業簽署恥辱的停戰條約,賠付七千五百萬國幣!

    「閣下,第二軍旗艦來信號,詢問何時能夠到達錨泊地,並祝閣下好夢。」副官恭謹低聲的道。

    西鄉從道收回心思,神色淡淡的道:「大山巖這次很有禮貌。不過,艦隊行事,用不著向陸軍報備,不必理會!」

    陸海兩軍在日本國內,早已勢同水火,若不是伊籐博文強力壓制,只怕兩方連狗腦子都打出來了。西鄉從道從來都是陸軍集火攻擊的對象,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位海軍軍令部部長,一直在為伊東佑亨背黑鍋,誰讓他全程參與了那場大東溝海戰,雖然只是以觀戰的名義!

    遼東,旅順。

    趙承業很開心,苦心積慮的謀劃,終於從摳門著稱的小日本手裡搾取了三千萬兩銀子,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小日本用清朝賠款崛起的勢頭。接下來,就要讓小日本在台灣在摔一個大跟頭,如果能以此氣死睦仁,那便更加完美!

    「恆之,這般操切,列強會不會干涉?」張佩綸望著即將發佈的五色旗與『台灣臨時政府』締結的友好互助條約,不無擔心的道。

    「干涉?」趙承業微微一愣神,隨即肯定的道:「這只是正常的政治外交行為,並不違背國際公法。《大連條約》只規定我們與日本人停戰,並衍生的一系列權利與義務,並無涉及台灣的條款,最重要的是,這個條約,沒有列強背書!」

    「可是……」張佩綸望著自信的趙承業,終究沒有將「無賴」二字說出。

    「事到臨頭須放膽!即便有他國干涉,台灣我傾家蕩產也要保!」事已至此,總不能縮卵,趙承業光桿兒到底,說得斬釘截鐵,內心中其實對英國法國會不會出面干涉,其實半點把握也無,只能報以僥倖,總不見得列強為了小小台灣,和五色旗全面開戰吧?

    東京,首相府邸。

    伊籐博文安靜的站在書房的巨幅地圖前面,扶著燭台,燭光將他的影子照在地圖上面,拖出了長而且黑的影子。凝視著那一連串的地名,手指在地圖上面輕輕劃過,日本、日本海、朝鮮、黃海,還有那個富饒巨大的清國,最後,停留在那橫絕於渤海、黃海之間的遼東半島,

    日本孤零零的侷促在大海上,比起東亞大陸,就是東北面小小地、破碎的一條。幾千萬國民聚居在這個多火山而貧瘠地列島上,一直處於東亞的邊緣,甚至世界的邊緣,默默無聞。好容易才尋覓到一個萬眾矚目的機會,兩千年的等待,就被這個小小的半島所隔絕,所阻止!

    強國的氣運,崛起的道路,真的如此難以把握麼?這場傾國之賭,實在敗得有些不甘心啊!伊籐博文輕輕的自言,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蕭瑟。

    「閣下!緊急事件!」秘書不顧一切的衝進來,急迫的道:「剛剛得到消息,五色旗與台灣偽政府簽署了所謂的互助友好條約!明確表示將保證各自的獨立與完整,任何有惡意的侵犯,都將視為戰爭!這是明顯的針對帝國!」

    「八嘎!」伊籐博文先是呆滯,隨之而來便是被戲弄後的狂怒,將手中的燭台狠狠的摜到地上,微弱的光亮一閃即沒,偌大的書房陷入一片無邊的黑暗中,就彷彿是大日本帝國曇花一現的強國大業……

    東海,琉球島海域。天已經濛濛亮,五色旗艦隊排開戰鬥隊形,攔截在西鄉從道的前方,所有炮口全部指向聯合艦隊,炮手們脫掉外衣,甩開膀子,興奮的等待著炮擊的指令。

    「閣下,五色旗艦隊要求我們說明航向及目的地,否則……」副官面對狂躁不解的西鄉從道,一副唯唯諾諾,欲言又止的模樣。

    西鄉從道撰緊拳頭,額頭上暴起根根青筋,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否則什麼?」

    「否則將勒令我們返航,又或是戰爭!」副官橫下一條心,乾脆的道。

    為什麼?帝國不是與五色旗達成協議了麼?西鄉從道並沒有如想像中破口大罵,只是將眉頭擰成川字,他之前認為五色旗艦隊的行動,是示威,是一種炫耀,所以,他覺得屈辱。可現在的情形,顯然表明事態更加嚴重。

    「告訴他們,我們要前往台灣,鎮壓叛亂!」西鄉從道權衡半天,還是決定與五色旗艦隊對話,戰爭對於目前的聯合艦隊實在不是好選擇,尤其是艦隊中還有幾十艘毫無自保能力的運船!

    「閣下,對方聲稱台灣偽政府是其盟友,我們的行為是挑釁,是破壞和平的舉動。」擎天柱號上很快傳來回應,副官如實的匯報,讓西鄉恍然大悟!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整個大日本帝國被趙承業玩弄於股掌間,這位五色旗的元首果然如小山壽太郎形容的那般,是個徹徹底底的二桿子!無賴!

    「帝國的尊嚴不容猥褻!告訴大山巖,本人將率領艦隊攻擊!請他自求多福吧!」西鄉從道咬著腮幫子,神情決絕而毅然。

    蝟集在艦隊中的運船開始四散,大山巖的坐艦長崎丸號,更是發來信號,表示與西鄉同在,願帝國武運長久,大山巖看來是不想離開了。

    鄭毅峰將日本人的行動盡收眼底,冷哼一聲,放下望遠鏡,大聲下令道:「命令輕巡洋艦全部出擊,攔截日本運船,若遇抵抗,立即予以還擊!命令定遠、鎮遠隨旗艦行動,咱們的目標是日本聯合艦隊!」

    趙承業給鄭毅峰的訓令是,如果情況惡化,日本人拒不讓步,那麼不能放過一艘敵船,但凡海面上掛著日之章的船隻,必須一律擊沉或是控制。

    七艘輕巡洋艦組成的分隊,在海天號艦長錢元祥的帶領下,前出隊列,高速靠向聯合艦隊,同時打出旗語,命令日本人停止異動,否則立即將予以攻擊。而以擎天柱號為首的戰巡、重巡主力艦隊加上定鎮兩艦,則開始掛出戰鬥旗,目標直指聯合艦隊旗艦「秋津洲」號。

    大東溝一戰,聯合艦隊三景艦全沉,撐門面的不過就是秋津洲與高千穗,剩下的全是老艦和炮艦,單薄而殘破,若打起來,以鄭毅峰的保守估計,最多兩個小時,便可以全殲。

    「艦長!西南面發現艦隊,英國遠東艦隊!」觀通長一聲大吼,吸引了司令塔裡所有的軍官。

    英國遠東艦隊高速向一觸即發的海域靠攏,還不停的打著旗號:「請雙方保持克制,停止無謂的戰爭,我國將出面調停雙方的矛盾!請各自等待消息!否則任何行動,都將視為對大英帝國的惡意!」

    英國人,在東亞撲朔迷離的局勢下,終於忍不住出手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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