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鐘落下,卻不只是扣住這兩個傢伙那麼簡單!怎麼會!果然,在老者的內觀裡,走出四個力士,一個個面容凶狠,肌肉硬挺外凸,目光中透著冷靜。四個力士每人帶一把明晃晃金燦燦的大鐵錘,或是肩上扛著,或是在手中拎著,走到跟前,排成一行,擺著姿勢很碉地站著,哇,f4哎!
然後,四個力士圍住那大鐘,分四個方向站立。那大鐘身上鑄滿了字,那是各種版本的「敲」字,挑釁啊是怎麼著?於是,力士舉起大錘,落下,鐺鐺鐺鐺鐺鐺鐺∼!
在大鐘的黑暗中,尊者和真人茫然立著,然後,聽見鐺鐺鐺鐺鐺鐺鐺鐺∼!在那樣逼仄的空間裡,聲音無法外洩,餘音繞耳不絕,層層的聲音不斷疊加,越來越強,只見那倆哥們眼淚和鼻涕橫流,尊者無從容,真人難淡定,活該,且受著吧!
回到外面。
大鵬紙鳶扶搖直上,小樂子獨臂安坐。鳳鳶飄飛,玉兒捧著玉瓶安靜地立著。
他們在等待。
老者也真不讓他們失望,順手一拋,一把絕世大掃帚已經撲壓直下,欲要實現自高處的壓制。看那掃帚上的竹葉青翠欲滴,還在不斷地生長,也不斷有竹葉自掃帚上飄落,那些葉子的邊緣竟鋒利如刀。
小樂子本打算乘著大鵬紙鳶直衝的,當看到那竹葉時,只得作罷!鳳鳶噴吐火焰,想要用火來克制,哪知也並不管用。
上不得,大鵬紙鳶和鳳鳶只得俯衝直下,想要拉開距離,然後橫飛直出。可是,當他們橫飛的時候,掃帚也在橫向生長!
怎麼辦!
為什麼這竹葉不畏火焰?為什麼?
小樂子苦思破解之法,心知一切法相皆虛妄,那些竹葉當然也是虛妄,可是為什麼會那般厲害,因為施法之人的心志更為堅定。那既然如此,能不能橫下心來,冒險一闖呢?
身隨心想,小樂子心念一動,大鵬紙鳶已經扶搖直上。那些飄落的竹葉翻飛著在他們身上留下劃痕印記,他們卻渾然不顧,仍然執意為之。可是當碰到掃帚的時候,突然雷聲轟鳴,電光閃耀,一股強大的吸力自上端傳來。小樂子心知不好,想要閃躲,已然不及,連同大鵬紙鳶在內已經被捲入其中,周邊無數竹葉旋轉絞動,電光炙烤,爆雷重劈!
小樂子只覺全身火燒,無一處不疼痛,無一處有片刻安寧,就如萬箭攢心,就如萬針附骨,就如來到世界盡頭!到這時候,別無他法,反而心念更為堅定,豁出去了,於是,儘管全身裂痕遍佈,他還是盤膝坐下,靜心凝神,當求全力一擊。
正所謂心境空而萬法空,萬法空而空空不空。佛家常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說的是捨此殘身以赴大道,故其能空其身而堅其志,果能如此,夫何往而不利!
有了這種心念,那些竹葉和雷電的作用就已不再強大,身上的裂痕慢慢也不再增加。「空」地一聲傳來,然後他才發現,自己一直被堵塞的心竅竟然通了!
果然,當小樂子再次睜開眼時,諸多虛妄散去,在他眼中,那絕世大掃帚只剩下了一竿綠竹,去休,去休!揮手斬去,那竹子應聲而斷,絕世大掃帚的法相就這樣破了,什麼都沒有了!
那老者大吃一驚,顯然沒有料到,這小娃兒居然有這一手,要得,要得!
那就再來!爺爺有的是好東西陪你玩!
老者信手一扔,一個巨大的石碾出現了!
此石碾本是老者村裡人用來碾壓穀物的,只因為造型古樸,年代悠遠,又與五穀磨合多年,已經頗有靈氣。老道在外面當了大官,修得緣法,衣錦還鄉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了這個石碾,結果丫一眼看中,惦記上了,離開的時候就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偷來了。
其實,這老者本是個村裡娃,自小愛幹農活,尤其喜歡推石碾,也許是喜歡一群人一起推碾時的歡樂吧!而今,從前跟他一塊推過碾的人基本都死絕了,所以,自從那以後,每到夜半時分,老者就會取出石碾,拿來白天捉到的各種野獸怪物,靈珍異寶,推起石碾,碾成粉末,在那吱吱的碾聲中,獲得一份滿足。所以,對老者來說,石碾所代表的是一種回憶,一種眷戀。
只見,那石碾破空飛來,圓形的平面碾盤依托大地,向著四周無限擴展。碾磙則是一邊垂直長大,一邊扎扎滾動著向著小樂子和玉兒碾壓。
這時候,小樂子已經心竅通,澄心具,搭眼一瞧,就已經看出那不過是一個老石碾而已。只是在老者的手中,生了些法天象地的變化,所以很唬人。對於一般人,當然是難以閃避,但對現在的小樂子,已經不足掛齒,小意思的啦。
只見小樂子伸左手往地下一抓,碾盤上一塊石頭跳出,此石頭成楔形,而碾盤上也現出了一個洞。舉手將手中石頭一扔,已經扔在了那碾磙之下,立時就產生了阻滯效果,碾磙的碾壓聲開始尖銳刺耳!一招奏效,小樂子連抓十幾下,那石磙已經完全停住,前進後退皆是不能。
然後,小樂子豪情大發,身形陡長,彷彿已與那碾磙一般高。然後,小樂子伸出手去,蘸著唾沫,開始在碾磙上留字!那老者看了,差點沒氣得吐血。
小樂子寫得是:無我相,我去你老母;無人相,人去你老母;無壽者相,壽者去你老母;無眾生相,眾生去你老母。故,後五百年,若有人……
啊呀呀,小子,你欺人太甚!老者伸手一把將頜下的假鬍鬚拽下,往空中一甩,道一聲:去!
只見數百莖黑白相間的鬍鬚向著重天崖漫卷而去,小娃兒,看爺爺疼你!
小樂子畢竟是小孩子心性,玩得興起,頭腦就容易發熱,所以面對鬍鬚捲身,竟然是不閃不避,任憑鬍鬚施為。那鬍鬚很快將他捆得個嚴嚴實實,他還兀自笑個不休。
帶到鬍鬚停住動作,這孩子才二乎乎地道一聲「變」,一把剃刀飛到眼前,對著那鬍鬚就開始切割,可是,詭異的是,竟然切不動!壞了!要糟糕!
果然,隨著老者發聲催動,那些鬍鬚開始收縮,小樂子慘叫一聲,不知性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