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竟喜出望外?
那人匆匆點點頭,繼續吃飯,並未像他倆猜想的那樣本能地驚跳起來、或抬起頭裝沉著。
王科長索性快刀一斬「某某——某某某某,是你開的車嗎?」
說話的同時,倆人精力高度集中,四肢預備好,注意預防他一瞬間的反抗,蹬翻桌子或猛地擰身翻窗逃跑。小張甚至把重心斜過去,準備堵截。
什麼也沒發生,那人只是吃驚地抬起頭來。
王科長估計這吃驚表情會瞬間化成死灰或慘白,塗滿慌亂和恐怖。或者還會從正噎著食的嗓眼裡,抖抖地擠出幾個顫顫的抵賴字音:「不是。」
出人意料,吃驚的表情卻莫名其妙化作一陣狂喜,大喜過望的狂喜,受到赦免的狂喜。以至於倆人幾乎以為遇到了瘋子。
「啊呀!那正是我的車,我的運土車。你們找到它了?太謝謝你們啦!現在在哪兒?我就是司機,不信你們看我的駕駛證。那可是我的全部家當,我的飯碗。」手,忙亂地在上下兜裡翻找,因喜極而激動得發抖。
駕駛證伸到了兩人的眼前。
司機喜出望外了。王科長他倆卻傻眼了。
王科長和小張都成了泥塑。吃驚地張著嘴。
「唉!怪我大意,白天把車停在馬路邊去上廁所,尋思屁大的功夫,就沒鎖車,再說了,誰能偷拉土車啊!回來一看車沒了,急得我呀,沿大街小巷找到這陣兒,也報了失竊案——就怪了,怎麼連這麼大的拉土車也有人偷?我做夢也沒想到這麼大的拉土車也有人偷?荒唐,百思不解……只好先到這裡填填肚子,你們是在哪兒找到車的?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吃飯?哦!謝謝你們,請快帶我去,我要馬上看到我的車。」司機忽地站起來。
「你?啥時候丟的車?」
「今上午……」
「那你幹嗎不早報案?怎麼延遲到現在才報案?」小張話語氣沖沖,他幾乎難以相信。
「唉!我,我嫌丟人,還有個僥倖心理,以為是市容人員拖走了。」司機很懊悔。
盤問了半天,大體可斷定司機說的是實話,原來另有其人,是偷車者造成的車禍。
小張像皮球洩了氣,一屁股坐下。他這時才感到又累又困,又渴又餓,腿酸得撐不住身子,肚子餓得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全吃下去。滿食堂的餛飩香味更刺激得腸胃亂響,唾液直流。
王科長卻很快恢復平靜,這樣追錯線索的事他以前常有。他並不懊喪,至少可以排除一方面的懷疑。同時也朝找到真正肇事殺人犯接近了一步。他看看小張,反倒自責:「我們考慮不周密,訓練有素的司機怎能把車開上人行道?走吧!」
小張癡愣愣望著司機,哭喪著臉問:「今下午真不是你開車?」
「我確實是上午就丟了那車,上午就丟了那車。」司機強調了兩遍。
「唉,實在……對不起。」
「這沒什麼,該著我這個馬大哈丟人現眼,我要給你們說對不起才對,我還要好好謝謝你們,走,我跟你們去取車。」
「唉!因為該車後來壓死了人,我已吩咐交警按車號查車主,讓你們家鄉的公安局……找你了。」他本來要說的是「布網抓捕你了」,臨時剎了車。
「啊?」司機大吃一驚。
王科長一聽氣得埋怨:「嗨呀!冒失鬼……」剛說半截又止住,因為小張此舉是為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抓緊時間。何況他已很不是滋味了。
司機則急忙要給家打電話說明情況,害怕把老婆嚇著。
王科長一把抓住司機手機,示意他別打電話,說:「是真的,幾小時前小偷開著你的車出了車禍,撞死了人,已逃亡。為破案,需要你配合。一、為防止案情洩露,請你暫不將丟車事洩露給外界;二、請你暫時隱身在此,車也暫放交警隊,住個十天半月——直到破案。
司機嚴肅地點點頭說:「我也是中國公民。我懂。只要破案需要,讓我幹什麼都行。」
七下一步吃飯
最初一見弄錯,王科長確實心裡一咯登,事態出乎意料,如此一耽擱,誤了抓捕時間,算算罪犯如果坐上動車組,恐怕早出省了。再冷靜下來回憶卡車撞樹情景,又鬆了一口氣。那種開車技術,證明偷車賊只是個開車的二把刀。技術不行還敢開車上路,死大膽,不像是成人的思維。那麼這很可能是少年兒童所為。偷車絕非為經濟目的,只是為好奇和好玩。
這幾個肇事兇手少年必然也是認定屍體不會被人馬上發現,同時他們也沒有跨省逃亡的條件。
王科長表情:鎮定自若不顯過分焦急。
小張表情:焦急萬分如熱鍋螞蟻。
表情差異對比強烈。
「下一步咋辦?」小張問。
「下一步吃飯。不咋辦。」王科長答道。他輕鬆地拍了一下小張肩膀:「餓壞了吧?走,到車站口夜市吃小吃去。然後回單位值班室美美睡一大覺。你不知道,我正經飯菜海參魷魚不稀罕,就喜歡各種風味小吃,吃起來沒命。」
「嗨!能吃得下嗎?」小張說。這是實話,面對如此歹惡之徒,卻無處查,無處找,不知到哪抓去,確實讓人急得火上房,哪還有心思吃什麼飯?他本意是想向王科長討主意的。
「我可餓得前心貼後心啦!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心發慌嘛!』」王科長又語重心長,「俗話說要『拿得起,放得下。』人啊!必須練就這樣的定力。永遠保持不急不躁的平常心態。泰山崩於前也要臉不變色心不跳,鎮定自若,不亂方寸。」
兩人來到車站口。但見,街兩邊路燈明亮,照得遠近燈火輝煌。
自從改革開放以來,這裡空前活躍、繁榮、熱鬧。但見東側夜市集中地段燈火輝煌,一片飄香。喝,白刷刷路燈底下,兩邊人行道上擺滿各種攤點,攤點上小電視上世界盃賽正戰猶酣著。無數人頭圍著觀看。
有推小車賣豆腐腦的、有支爐擺鍋賣麻花油茶的、烤紅苕、岐山鍋盔、漢中米面皮、熱粽子、涼合了,應有盡有。
賣主們各守陣地,精神抖擻,一雙雙眼睛睜得圓溜溜,緊盯著上下火車的過往旅客。他們有的肩上披著個白毛巾,有的頭頂纏塊藍布。
「煎活咧煎活咧!麻花油茶。」聲音清亮。
「一端一塊五毛,一端一塊五毛,是大碗的。」更尖聲音從豆腐腦攤飛起。
「熱粽子啊!豆沙的、大棗的。」
「熱紅芋。」
男聲女聲,高聲低聲,沙聲亮聲,抑揚頓挫,韻味十足,使人大增食慾。
「夥計鄉黨老哥來兩碗?」買油茶的朝他倆招呼。他一手抓住勺把,單等他倆發信息。
「來兩碗。」
「好哩。」
頃刻,兩碗熱騰騰的油茶泡麻花上桌了。
兩人坐在賣主撣了又撣的凳子上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