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姐,看相我就不會,不過看病我倒是略懂一二。」徐毅怔了一下,隨後苦笑著指著鼻子。「你看我腦門兒上哪兒寫著看相倆字兒,我可不是那些大濕。要真是大濕,你敢這麼懷疑我,隔著十萬八千里我也要一指頭戳死你!」
跟林莎幾次接觸下來,兩個人倒也熟悉不少,徐毅也放得開,跟她開個小玩笑。
林莎笑笑,倒也沒說什麼。剛才她話說出口,才反應過來,人家說的都是些醫學術語,只不過自己想歪了,把徐毅給當成那種整天招搖撞騙,一味揣度人心的騙子了。
低血糖是很好緩解的一種症狀,一碗蜂蜜水喝下去,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看肖璃的臉頰也稍微泛起一絲紅暈來,就掙扎著起身想要下床。
「你還是先躺一下,省得再折騰得又發作了。反正今天咱們也沒多少事兒,你躺幾分鐘再起來。」梁婭悅有些疼愛地制止了她,把碗遞給徐毅,站起身來說到:「咱們先去樓下看看,等會兒再回來看方案吧。」
說著話,她還朝徐毅使了個眼神兒,意思是有話出去說。
徐毅反應也快,看到林莎還想說什麼,也就笑著點頭,跟她說到:「莎姐,那咱先到樓下轉一圈再上來,肖璃你先躺著,不舒服的話就叫我們。」
看到肖璃頷首,幾個人出來,直接下到二樓。
「小徐,你是學醫的吧?」梁婭悅看著徐毅,直接問到。
徐毅點頭,「是呀。」
「那你學的中醫還是西醫?」
「都學了。」
「是中西醫結合專業麼?」
徐毅搖頭,說到:「我高考錄取的是中醫臨床專業,上學以後輔修的西醫臨床。」
「那你這不是兩個大專業的課程麼,這麼讀能跟上麼?」梁婭悅顯然也不是一無所知,問得也挺關鍵。
「那就努力一點唄,不過幸好也沒耽誤什麼。就是生產實習時候稍微偏重了點中醫。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不過現在也沒多少純中醫治病的,所以西醫臨床多少也接觸了一些,不過只能算是西醫內科為主,外科的東西接觸的不多。」
梁婭悅點頭。不過徐毅沒說自己上班以後的情況,她就問到:「那你畢業幾年了,看著倒是真年輕呢?」
徐毅聽了,一下子笑了出來,說到:「我本來就年輕呀,還有不到十天才到畢業考試呢。」
「那你怎麼不找醫院上班,當醫生不是挺好麼,收入多社會地位也高。怎麼還想著出來開店?」梁婭悅覺得有些奇怪,疑惑地看著徐毅。
徐毅聽了不禁有些汗顏,很多人都把醫生當成白衣天使。不過只要一出醫療事故,這屎盆子也都是扣在醫生頭上。動輒就說醫生收入高,社會地位高,可事實上呢?
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不過徐毅也不想去說這些,只是笑著說到:「可是我還有別的理想。靠著當醫生沒辦法實現,所以也就這樣了。」
「果然長得帥才有青春,有錢的才有理想!」林莎聽著倒是沒插話,不過心下卻也在腹誹。說來自己當年讀個大專,上學三年都沒少花錢。這人連五年本科都隨便捨棄,根本沒當回事兒,人和人還真不一樣!
徐毅笑著說到:「我還沒畢業呢。再過幾天就畢業考試了,不過我也不打算去醫院上班了,所以準備考完試就開店呀。」
梁婭悅抬手指指樓上,就問徐毅「既然你管我叫梁姐,那姐跟你咨詢一下,你看她這潰瘍怎麼治?」
徐毅苦笑。自己這不想當醫生,偏生還有人問起。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兒,對自己來說也算是張張嘴就算了,也肯定得照實著回答了。望聞問切這些,有了更好的診斷手段。自然沒必要非得堅持,所以他就問到:「胃鏡有沒有做過?」
「做過,說是大面積潰瘍,建議手術治療。」梁婭悅很確定地說到,連猶豫都沒半點兒
徐毅聽著她對病情這麼熟悉,就連她經常發低血糖都知道,很顯然這兩個人的關係應該不是簡單的僱傭關係。
一般對於這樣的情況,基本上老闆都會找個由頭直接把員工開除,以免影響工作,甚至在工作中出現什麼意外,那樣可要承擔責任的。
徐毅笑著問梁婭悅:「梁姐,你和肖璃是什麼關係,能對她的病情知道這麼清楚,應該不是單純的老闆和僱員吧?」
梁婭悅歎了口氣,點頭承認:「是呀,小璃媽媽和我媽媽是親姐妹。」
「那她病到這麼重,你有跟她家裡人說過麼?」徐毅問到。
梁婭悅的表情有些沉重,再度歎了口氣,說到:「小璃沒有家人了。」
「難道?」徐毅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氾濫開來。
「小璃的病其實也跟這個有關。在她剛上高二那年夏天,眼看要期末考試了。結果一場噩耗傳來,她爸媽因為一場車禍雙雙重傷,住進了醫院。」
「電話打到學校,老師也趕緊通知她,她就趕緊從學校往醫院趕。可惜阿姨和姨夫也沒能撐到她趕到醫院,傷情實在太重沒搶救過來,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就走了。」
「第二天我們全家趕到的時候,才知道她在太平間哭了一個晚上,我們到了就看到她突然吐血,倒在地上昏迷了。」
「應激性潰瘍?」
梁婭悅點點頭。「這一下大家也都慌了神兒,沒等給阿姨和姨夫處理後事呢,就先把她送去搶救。」
「當時醫生也說是悲痛過度,導致的應激性潰瘍。治療也是按著這個來的,不過小璃這孩子心思比較重,本來住校營養不好體質就差了點兒,這下受到打擊又太大,乾脆就昏迷了好幾天,連著阿姨和姨夫的葬禮都沒來得及參加。那段時間這孩子基本上就是醒來就哭,哭了就混過去,更是茶飯不思的。所以這療效也不怎麼好,創面始終不能癒合。」
「那後來呢?」到底是女生,所以淚窩子淺,聽到這麼悲慘的經歷。林莎早都兩眼通紅了,發聲問到。
「等到小璃出院以後,我爸媽問她以後咋辦,她也不說什麼,只不過收拾了東西繼續去學校了,我爸媽說讓她轉學到省城這裡,她卻搖頭不肯答應。」
「我爸媽也沒什麼辦法,這畢竟學業為重,這馬上高三再轉學也有些不妥,就由著她了。」
「本以為這隨著時間推移。她能一點點淡忘了這事兒,也能把心思放下來。」
「再後來呢?」
「到了她高考的時候,總算聽了我爸媽的,直接考了省傳媒大學的攝影專業,去年畢業了我們一家人好說歹說她才肯答應到我這兒來上班的。」
「上學時候她就不總過來。往往假期也都自己出去到影棚打工,說來阿姨和姨夫走了,給她留的錢其實足夠她用的。她根本用不到這麼辛苦,不過卻也不總到我家來,這麼幾年下來,她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原本一個性格開朗的女孩兒,硬生生地變成這樣沉默寡言了。還是而胃病卻也始終沒好起來。」
徐毅也歎息一聲,果然每個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就再問到:「那接受過什麼治療呢?」
「中藥、西藥甚至什麼瑤醫蒙藥之類的都用過,根本沒什麼效果。」
「那為什麼不開刀?」
梁婭悅搖頭沉默了一下,這才接著說到:「小璃怎麼都不肯開刀,去年她剛畢業。好不容易有次說服她肯去醫院開刀了。結果住進醫院兩天,都快手術了,卻又一個人偷著從病房跑掉了。」
「嚇得我們還怕她出什麼事兒,到處去找,直到第二天才接到她的電話。說自己回家了。我爸媽趕緊又趕過去,想勸她回來手術,不過她怎麼說也不答應,就是抱著阿姨和姨夫的照片在那裡哭。」
「所以後來我們也無奈,把她接回來以後,找各種藥和偏方來給她看病,卻也經不住這總是反覆。」梁婭悅長歎一聲,接著說到:「就連人家說野豬肚能治療胃病,我們也給她買來吃,不過卻也沒看到什麼效果。」
「誰說這野豬肚能治胃病的?」徐毅聽到這裡,忍不住問到。
「我們老家那裡一個很有名的老中醫給推薦的,說這東西對胃病很好,有奇效。」
林莎也點頭說到:「我在網上看到也都這麼說的呀,人家都說《本草綱目》上面寫著野豬肚的確能治療胃炎,胃潰瘍呢。」
「這怎麼說的,給我學學,我也長長見識!」徐毅暗自歎了口氣,只怕這又是一個以訛傳訛的故事了。作為一種傳統醫學,中醫從來沒有發明過胃炎這種詞彙,這都是西醫在發現幽門螺桿菌導致胃黏膜發炎以後才出現的,而這個發現足足比本草綱目成書晚了差不多三百年左右,說來本草成書的時候,作為現代世界醫學主流的西方現代醫學尚未進入中國,這胃炎一說又是從何談起?
想來這不過又是假托聖人之言,行苟且之事的典型例子了!
林莎侃侃而談:「野豬是雜食動物,如果吞食毒蛇以後,毒蛇的毒牙就會咬在野豬肚的內壁上。」
「那野豬不是得中毒死了呀?」聽著林莎這樣說,
「誰說的,長期吃食各種中草藥浸泡下的野豬肚,自有一套療毒癒合傷口的高招。野豬肚百毒不侵,會在毒蛇咬傷的地方長出肉芽組織,進而形成纖維組織和瘢痕組織,在胃表面胃粘膜上留下一個『疔』,野豬肚上的『疔』越多,說明這野豬吃掉的毒蛇越多,這野豬肚的藥用價值也就越高。」
「而且我在網上看到的小說裡面也都這麼寫,還都說吃了就有效果呢,這要不是真的,哪個會隨便亂寫?」
這一番話聽得徐毅目瞪口呆,直把他雷了個外焦裡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