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曾看著倒在地上的十幾個人,心裡考慮是上山還是下山。發生了這場打鬥,這事情算是鬧開了。
陳曾腦子飛速的轉動,權衡著這兩個選擇——如果下山,就不可能拍到山上黑煤礦成片的情景了,起碼今天是不可能了,當然可以假裝下山,把車停在下面,再走小路步行攀登上來。可是下去把車停哪兒呢?停到村裡?不敢保證他們不會砸車或者刺破輪胎。
那現在繼續上山?恐怕上去容易,待會下來就難了。上面是人家的地盤,如果激起黑煤窯的公憤,荒山野嶺的,把他們幾個宰了都沒人知道。
還是下山吧。
陳曾對其他人道:「走,下山,我們回去。」說著他看了看地上的人,光頭的眼神裡充滿了怨毒。
兩輛車順著盤山路駛下去。陳曾開的車現在前面的擋風玻璃沒了,煤灰揚起來嗆得不行,所以陳曾們走在前面,張方子的車走在後面。
到了村裡的戲台那兒後,許世傑想起了什麼道:「用不用去家裡和那老頭打個招呼?」陳曾搖搖頭:「不用了,那些人現在肯定在山腰上看著咱們,去了只會給那老頭惹麻煩。」說著有點後悔走的時候沒給他留個電話……
張方子的車停在後面摁了兩下喇叭,陳曾探出頭去,招呼道:「走,咱們離開這兒。」張方子也從窗戶探出頭來,喊問道:「回城裡去?」陳曾把聲音放低:「假裝回去。你跟著我走就行。」
陳曾開著車沿原路返回,大概走出一到兩公里後,公路變成了一個三岔口,他一打方向盤拐入第三個岔口,這條路應該是通往另一個村莊的,繼續往深處走,直到看不到進來時的岔口時,他們才停下。8個人都從車裡走出來。陳曾道:「把車就停這裡,如果不特意找,他們應該不會發現,一定以為咱們走了。帶上乾糧和裝備,咱們偷偷的潛上山去。」大家都表示同意,紛紛把後備箱裡的東西拿出來,背在肩上的,挎在脖子上的。整裝待發。
許世傑指著車頭道:「裡面不放貴重東西吧?這擋風玻璃破了,路人經過時可能鑽進去。搞不好,把車也開走了。」他說著兩隻手做出捏狀,對了對。
陳曾知道他的手語的意思是把電線的兩頭互相摩擦。——然後車就啟動了。
陳曾說道那是電影裡的技術,以前還行,但現在偷車沒那麼容易了。它那個的原理是,三根線,一個正極,一個負極,還有一根是馬達的電源線,將正負極連在一起,再將馬達線碰幾下,馬達就會打火了,車賊從方向盤下方拽出電線其實就是在破壞點火開關(插鑰匙的地方)。而現在,轎車車鎖都比這個複雜多了,鑰匙打開的已不是一個功率開關,而是一個信號源,給汽車主板發出點火信號指令,簡單的把線接上是不會有點火信號的。
「原來是這樣?」許世傑聽得精精有味。陳曾這時候又想起許世傑日記本裡自己寫給自己的那段話了:
——許世傑,你不要自卑。農村的孩子,各方面的基礎底子肯定不如城裡的孩子,你不會唱歌,不會彈琴,不會玩電腦,連普通話也講不標準,你要坦然面對這些。笨鳥先飛,好好努力,平時多下點功用力趕。
陳曾檢查了一遍,車裡再沒其它東西,彭的關上了車門。8個人出發。
8人穿過路邊的幾畝田地,然後順著梯田翻上去,再平著走了一段距離,出現了一座大山,低矮的草木覆蓋著整個山坡,山不抖,坡度很緩但很長,他們幾個很快就來到了山頂上,伏在地上一望下面。那景觀非常的壯觀。
左邊的山腰上是上山的盤山路,到了山的差不多四分之三高的地方,路不再往上盤繞,而是變成了水平方向,走一段後變成下坡路,路通去的地方豁然空闊。
全被挖空了。本來這兒是茫茫一片大山,但現在挖出了一個方圓七八里的大坑,與周圍的綠色完全不同,大坑是石頭和煤塊混雜的灰黑色。沒有絲毫植物生命的跡象。坑裡阡陌交錯,黑色的煤塊堆成一座一座的黑色小金字塔,裝載車正用大鏟子裝車,已經裝好的卡車如老牛爬坡般徐徐地朝這兒駛來,挖機正在費力的掘地挖煤,戴著黃色安全帽的礦工正在不遺餘力地忙活,夾著皮包的老闆在閒適地監督和巡視,還有很多工人棚和挖煤房。
張方子拿著望遠鏡看了會兒道:「這不是黑煤窯,這是正規煤礦,黑煤礦在那兒。」他指了一個方向。把望遠鏡給了陳曾。
山的右面,也就是東邊,(因為左面是夕陽,可以判定左面是西邊),陳曾先沒用望遠鏡,先望了望,看見有很多洞口,洞口外面有小型的帳篷,有運煤車從那兒開上去和開下來。然後陳曾拿著望遠鏡看近景。陳曾先是看了看正開下來的運煤車,車室裡坐著兩個人,都光著膀子,那司機口裡叼根煙,正在搖頭晃腦,看上去很自在,估計在哼歌;另一個人則把手背在腦後,靠在椅背上養神。之所以判定不是睡覺而是養神,是因為他嘴裡也叼著煙。陳曾把視界移到上山的那輛掛車上,沒什麼好看的。陳曾拿開望遠鏡望了望,盯準一個黑煤窯口子,用望遠鏡望過去。有一條『火車軌道』通到洞裡,洞裡黑深,看不到裡面的情況,陳曾慢慢移動望遠鏡,察看洞外面的情況。陳曾鎖住那個小型的工人棚,門正好對著陳曾們這個方向,能看到裡面一半深,沒有床,地上鋪著被褥,應該就是工人的床。再裡面看不到。接下來陳曾又看了看其他的黑口子,發現有一家黑口子規模最大,其外面的場地最大,堆得煤也最多,工人棚也有兩個,可以猜出洞裡的礦工肯定不少,煤日產量也絕對不小……
陳曾放下望遠鏡,道:「我們必須下去到跟前看看……」
張方子和劉健拿著相機不斷的拍照,張方子道:「先拍一些遠景……」
許世傑把望遠鏡要去窺看,陳曾則望著那座外面規模最大的黑口子若有所思。
李家!!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