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季節,萬物蕭條,秋風陣陣,落葉如雨。村子裡的路兩旁的樹葉已經幾乎落盡,青草衰枯。這樣的季節總給人一種悲涼的感覺。我坐在窗前,望著外面若有所思。
雲菲收拾著屋子裡的各種商品,又將貨架擦了一遍,回頭看我道:「你怎麼了?滿臉的惆悵?」
我說:「沒怎麼啊?我在想遠方的親友。」
雲菲逗我道:「你在想你的初戀吧?」
「初戀?」我回答說:「我的初戀是誰呢?我的初戀已經成為我的夢了,誰沒有初戀呢?情竇初開,兩小無猜,可是走到最後又有幾個人可以從一而終,攜手到老呢?我只是看著外面的秋意多了一些感慨而已。」
這句話引起了雲菲的共鳴,她走到我跟前和我並肩坐著也概歎道:「是啊,人生有多少過客呢?當初的心動,不過是浮雲瞬間飄散了。」
我笑了,我說:「咱們兩個可以當詩人了。」
雲菲也笑了,就又起身去收拾貨架,然後又跟我說:「咱們村子西頭又開了一個商店的,咱們有競爭對手了呢?這個月咱們的銷售量已經明顯下降了,你要想對策啊?」
我一聽這個就頭疼低下頭去,雲菲道:「你看你一和你說這個你就撓頭。還有呢?咱們的稻地已經有人開始拉稻子了,你也該出去僱車了。過些日子入冬了,都凍手凍腳的就不好幹了。再說」
我說:「哎,你別說了,你該張羅就張羅吧。」
雲菲有些生氣道:「你是老爺們啊?你不張羅誰張羅啊?還用我張羅,虧你說得出來這話?」
我索性不再吭聲,手裡拿著圓珠筆去了裡屋,關了房門心裡不勝其煩。我想寫我的小說呢?難道就沒有一張安靜的書桌?我剛在那裡坐的穩當一會兒,剛在腦子裡理清了思緒,剛要下筆,雲菲走進來氣呼呼的說:「你就不能幫我賣賣貨?我還得看著我媽,還得忙著賣貨,哎秋心我怎麼發現你現在這麼懶呢?」
然後,猛的伸手把我的手中的筆搶了下來,扔在地上。我生氣了,我說:「你幹嘛啊?」
這個時候王倩玉走進來道:「呀,這幹嘛呢?吵架了?」
我勉強的笑一下道:「沒事,沒事。」
雲菲拉著王倩玉的手道:「你看看他,現在就是一個大爺,整日的什麼也不幹,你說我家裡家外的忙乎。」
王倩玉道:「雲菲姐,秋心不是在追求自己的理想嗎?」
這時候外面有人喊要買貨,雲菲忙出去了,我看著王倩玉有些不好意思道:「讓你見笑了啊?」
王倩玉坐過來順手拿起我的文稿,那裡有一首名字叫做思念的小詩:
臨去的一瞥
在夕陽的餘暉裡
微笑變成了
秋風中唯一的溫暖
落葉如雨
長髮飄飛
衣袂如風中的旗幟
抽打著你
瘦削的身體
風兒掠過樹梢的尖利聲
伴著你
漸行漸遠
終於,消失在
遠方的夕陽裡
二
不斷的去溫習
那一段記憶
每一次
都有不同的感覺
這感覺
填充了我的
每一秒的離開你的時光
月兒升起時
你不在我的懷裡
寂寞伴著我
影子在黑暗中瑟縮
衣服欲離我而去
冷風便趁虛而入
一聲長歎後
月隱沒,星黯淡
萬籟俱寂
就連心跳
都變得不甚清晰
三
不知不覺中
花兒,開了有敗
春天去了又回
萬紫千紅裡
卻只少了你
花間徘徊
小徑依然
低首舉目詩不成
獨自思念
春雨淅瀝
鳥兒空鳴無知音
柳絲揮灑
河水溫柔,扁舟一葉
此岸我在遙望
彼岸的你
在何處?
王倩玉看完之後竟被打動,抬起頭,我看那眼睛裡有一絲的朦朧的柔情,許久她說道:「意境好美,你是為誰而做呢?誰看了這詩,幸福死了。」王倩玉是有感而發,她也同樣的思念著田玉,那種思念的滋味真是難以說盡。這首詩說出了全部的思念的滋味。
我說:「思念著誰?還重要嗎?如果她在身邊,怎麼會有這動人的詩篇呢?」
王倩玉點頭道:「是啊,思念是離別之人的感傷,思念是愛的一種表現,思念是心底的無言的傷痛。」
雲菲進來時,王倩玉忙掩飾自己的感傷,與雲菲攜手出去,雲菲道:「你的眼睛怎麼紅了?」
王倩玉道:「我昨晚沒睡好。」
我看著她出去,竟有些難捨,覺得她是我的知音,知音難覓,即便你的詩寫得再好但是無人欣賞,那也不過就是自我的一種無病呻吟罷了。我坐在那裡,望著窗外,是啊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在思念著誰。每個人心底都會有那麼一絲的隱秘的思念,這思念一旦勾起,便會牽動著心隱隱的作痛。
我把手裡的筆在指尖轉動著,腦子裡在此時慢慢的都是她,不知她在哪裡,是否感覺到我的思念。如今秋天已到,萬物蒼涼,她柔弱的身體是否有人會為她遮擋。漫漫的長夜是否有人陪伴,我寧願她被人愛著,也不願意她孤單的與我一樣熬受著那相思之苦。
我也曾經有過那樣的幻想,我在街頭與她偶遇,重溫舊日的戀情。可是我如今的生活呢?我怎樣來拋開眼前的一切?我不知道,我不再想。我的生活已經才剛剛開始,我的情感世界裡已經不再允許有另外一個人,決不允許!
我站起身,透過門上面的窗子,我看到了雲菲和王倩玉,她們手拉著手聊的真是親切。王倩玉微笑的模樣與我思念的人太過相像了,尤其是側影,柔弱的樣子。我那天在黑夜裡與她電光石火的擁抱,我再次想起來,那簡直就是我的初戀在我的眼前。如果不是雲菲後來趕到,恐怕自己真的會把她當做了她而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來。如果那樣自己又怎麼去面對自己的哥們兒田玉?也許田玉已經不把自己當朋友了,可是自己也無法逃脫道德的譴責啊?
可是,王倩玉又笑了,而且側過頭來,目光不經意的一掃,我的心竟然為之跳蕩了。這是我很久都沒有的感覺啊?我閉了眼睛,那微笑如此清晰,清晰地一如當年安然的微笑。
我忙坐下來,然後坐在那裡回味,我的腦子裡竟有些混淆,我分不清安然和王倩玉了。難道是我思念安然至深而要用王倩玉代替了她來彌補自己的空虛?
我不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