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真的好冷,冷得那寒風就似一把鋒利的刀子,張懷江就是被這把鋒利的刀子刮醒了。他的第一直覺是疼,那種疼痛令他「哎喲」的叫了一聲,他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我這是在哪裡啊?他努力地動了一下身體,但是只這一下就令他完全的清醒了。腦子裡不覺閃現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他大罵著,可是卻動彈不得,他感覺自己是頭向下的,因為他抬不起頭來,他摸索著,他的頭卡在了一個方的空間裡,那一定是車窗,他說,我他媽不能死,我一定要活下來,要活下來,殺千刀的喬老大,**讓我背黑鍋還讓我做冤死鬼?我他媽要不殺了你,我張懷江就誓不為人!
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他的頭愣是從歪斜的車窗裡抽出來,他把自己的身子方正,藉著夜晚裡月亮的光芒,他看到自己的腿夾在變形的座椅之間,他活動了一下右手,卻疼了起來,他看到一個亮光,原來是胳膊上插了一個什麼東西,他咬了牙大喊一聲,拔了出來,鮮血沿著胳膊流到了他的臉上,他笑了,他想起碼我還活著,我活著!
他用力的拔出自己的腿,費力的從車窗中爬了出來,他還受著傷,但是他高興,他想,喬老大老子還活著,我要讓你們活不成。
可是,他累壞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摸著口袋,香煙已經被血染紅了,他毫不在意放在嘴裡吸著,那火點就在黑夜裡一明一暗,彷彿鬼的眼睛。
也不知多久,他覺得自己除了胳膊上有了傷,別處都只是輕微的擦傷,只是腦袋還是疼,那是喬老大打的自己一悶棍,呵呵他們一定以為自己死定了,哼哼,老子就是命大。
這個時候,靜寂的夜裡忽然傳來了警笛的聲響,他猛地醒悟是不是這傢伙報警了?然後他連忙起身,向黑的地方竄去,然後慢慢的沿著小路向前走去,他也不知那是什麼地方,也不知自己走向何處,他只是要離開現場越遠越好。
他忍著傷口的疼痛向前跑著,跑著。
待到天亮的時候,他看到了眼前竟是一座城市,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了,他把自己的衣服褲子弄亂,然後爬到河溝裡用石塊砸開冰面洗了臉上的血跡,他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模樣即使自己的朋友也許也不會認得出來。他又折了一根樹枝,他想自己現在就活脫脫的是個要飯花子了。
他想,我要隱忍自己,我要保存實力,我要報仇,我要報仇!他蹣跚的走進城裡,他甚至把受傷的胳膊弄一塊布吊在了脖子上,這樣更能引起人們的同情。他一路走一路要,還真有人給他錢,給他吃食,晚上他就住在車站裡的候車大廳的角落裡。
他想這樣自己更他媽的快活,後來他撿到了一張扔在垃圾堆的報紙才知道自己成了懸賞二十萬的通緝犯。他一陣苦笑,這都是拜那個喬老大所賜,他才是元兇,怎麼不抓他?靠你媽的喬老大。張懷江恨不得現在立刻就回去要了喬老大的命。可是還不行,還不行他的實力還不夠,他也沒有那個能力,我還是要忍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張懷江把自己的樣子弄得更加的面目全非,還真的沒有一個人認出他來。他的兜裡還有些錢,只是他還不敢花,他不能一下子拿出那些錢來,他怕萬一被人家懷疑。他要保持自己的實力,他要等待機會報仇。於是,他每日晚上就來車站,白日就一邊要飯,一邊撿一些廢品來賣,倒也無人阻礙。
可是有一天,一個同樣的要飯花子,拿了木棍打他一下,並且說:「你是哪裡的?這是我的地盤,你給我滾遠點。」張懷江打量了一下那個人,只見他手裡拄著個烏黑的鐵拐,腿也是瘸的,滿頭的亂髮。
張懷江心想,哎?怎麼要飯的還有地盤?他才不服他,倆人竟動起手來,可是後來張懷江嚇壞了只見十多個要飯的拿了木棍來打他,嚇得張懷江撒腿就跑,可是那些人窮追不捨。張懷江心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就暗自的拿出一千塊錢來,道:「各位大哥,你們別攆我了,我這些錢全孝敬你們了,就讓我加入你們丐幫。」
那個要飯的頭頭查了查錢,道:「這是你全部的錢了?」
張懷江道:「是啊。不信你們來搜」
要飯的頭頭道:「好,我也不逼你們了,那我這錢也不白要你的,以後你就是我兄弟,以後如果有要飯的再打你,你就提我,我叫做鐵拐李。」張懷江答應了一聲,就此以後在這一帶果然沒人管他了。而且要飯的晚上會聚到一個很僻靜的旅店裡,在這裡他們都現了原型,原來除了少數的是殘疾,其他的都是裝的,而且他們的生活很好,肥吃肥喝的。張懷江自然也混到這裡,只是他多長了一個心眼,即使在這裡他仍然裝著自己是殘臂,他對別人說,那是一個假胳膊。鐵拐李很照顧他,晚上總是和他一起喝酒。鐵拐李曾經好奇的問起張懷江叫什麼名字,張懷江哪敢說真話啊只說自己叫江二。
張懷江沒想到要飯還能要出名堂來,鐵拐李說,我跟你說要三年飯給個縣長都不幹?我們雖然穿得破,又髒又臭,可是我們有錢啊,你猜我這這幾年攢了多少錢?這個數。他伸出一個指頭來,張懷江說:「一萬?」
鐵拐李笑了道:「還一萬?一百萬。」
「啊」張懷江不敢相信,卻也不得不相信,因為他看出來了,他的黑黑的皮膚,卻有個啤酒肚。鐵拐李說:「你看到沒?這一帶這幾所房子,都被我盤下來了,專供咱們這些要飯的住,而且外人根本進不來,我們也不能讓外界瞭解。我跟你說曾經有個記者來探查,被我們拔了衣服,用車給他送到報社的門口,自此以後記者只是在街頭訪問,從不敢涉及我們這個地方。」
張懷江聽著,不敢相信有這樣的事。鐵拐李喝了一口酒說的一時興起,便也口無遮攔繼續說道:「我告訴你小子,別瞧不起要飯的,就我們白日裡我們就是最低賤的人,到了晚上,回到這裡,我們各個都是大爺!你看到沒有,就那個,就那個人是我們這裡最有錢的,曾經睡過電影明星。」
「啊?」張懷江再次被震驚的搪目結舌道:「是真的?」
鐵拐李搖搖手,讓那個看似年輕的人過來,那個人搖搖頭擺擺手,憨厚的一笑。鐵拐李說:「他是一個聾啞人,但是工作起來很敬業,他曾經連續三天三夜都在要飯的前沿工作著,所以天道酬勤,他是最有錢的。他雖然又聾又啞可是很有才,長的又俊俏,畫的一手好畫,還會寫詩,書法那絕對是一流。他總愛記日記,而我們有時便去看,他也就用筆和我們交流。他曾經把自己和女明星上床的事寫成了故事,這件事早就流傳開了,你不知道嗎?」
張懷江仔細的追憶,記得前幾天,確實曾經聽喬老大講過說,某某明星十萬元與叫花子同床的事情,難道是真的?還真有這事?
鐵拐李道:「你不信啊?我們都看到了,就在那間屋子裡。」鐵拐李指著窗外的一間磚平房。張懷江點了一下頭道:「以前我確實聽說過這樣的傳言,但卻不知是真是假。」
鐵拐李道:「這個小年輕的聾啞人成了我們的名人了。」
張懷江剛才只是遠遠地在暮色蒼茫裡看了那個小年輕的一眼,而那個年輕人從外面看的他卻是如此的真切,那個年輕人說了一句話道:「你張懷江也落到了今天的這步田地?」
這個鐵拐李嘴裡的又聾又啞的年輕人不是別人卻是秋心的弟弟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