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雨夾雪,拍打著窗戶上的塑料布,發出「啪啪」的聲音;天空一片迷濛,寒風料峭,屋子裡也是十分的陰暗寒冷。我獨自的面對著這來自大自然的寒冷,無所事事。我就那樣的看著外面,也看不進去書,也沒有睡意,隔著一個玻璃我都聽到了父親的鼾聲。我是打算要寫一部小說的,要把我周邊的事情都寫進去,也要寫進去自己對人生的感悟的,我才開了個頭,就停止了,我不知道如何的繼續下去,因為我還沒有那麼多的生活。文章來源於生活,高於生活。高在哪裡呢?是高在虛構嗎?我重新的鋪開紙張,看了看前面的劇情,我忽的想起了她,我不知道為何,或許是有了某種吸引,或者心靈的某種異動?我都不知道,我聽從著我的心,我走出了房間,雨雪交加,正如愛恨交加。那天空中的雪,看著是雪花,落在臉上立刻化為雨水,我打了個哆嗦,同時我看到了牆角瑟縮的幾隻公雞,失去了以往的神采。
我跑了幾步,我先來到了商店裡,商店裡的人很多,我沒想到這樣的惡劣的天氣會有這麼多的人,或許都是因為這樣的天氣都讓大家感到悶氣吧,又無處可去。商店裡櫃檯後的小炕已經坐滿了,雲菲的母親還額外的為大家拿了幾個凳子,其餘的人也就都站著,大家七嘴八舌的閒聊著,我看著大家,在人群裡尋找著雲菲,沒有她,我有無法就這樣退出去,只好買了一盒香煙。雲菲母親對待我就失去了對待鄉親們的和藹,在我面前她總是板著臉,我知道在他家我還不被承認,不被肯定。我買了一盒香煙就退了出來,外面的雨雪依舊沒有停,我縮著脖子,將衣服領子立了起來飛快的向家裡走去。地上很泥濘,我一跐一滑的走著,就忽的聽到一聲呼喊,這一聲呼喊很突兀,就像安靜的夜裡忽的傳來一聲槍響,我向聲音處看去,隱約來自萬梅的家裡。我一愣,我從未去過她家,我懷疑著自己的耳朵,就又走了一步,萬梅的房門卻砰的開了,一個人影一閃,我就看了看四周,走進院子裡,進去了才發現萬梅趴在門檻上。我過去扶她的時候面色十分的蒼白,蒼白如紙,她的氣息孱弱,她的眼睛裡全是血絲,她的頭髮凌亂如草。我趕忙將她扶起來,重新將她安置在床上。
我問她:「你怎麼了?」
萬梅的嘴唇乾裂,已經有了血口子了,她說:「我渴,我渴。」我看到她的炕上被褥凌亂,廚房裡的水瓢掉在了地上,可以想像她自己掙扎著來喝水,卻跌倒了的情景。我忙去給她舀水,可是水缸裡是乾的。我無奈又只好去引井,卻沒有引井水,我就用力的壓井,沒想到幾下子竟令井上水了,忙去找水桶為她壓了一桶,拎到屋裡,然後給她舀了一碗,萬梅迫不及待的喝著,喝完了之後彷彿用去了所有的力量身子向後倒去,不停地喘著粗氣。
我說:「你病了?」
萬梅點點頭道:「孩子,謝謝你。」
我說:「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萬梅說:「哦,你走吧。」我就轉身就走,剛走到外面就聽到屋裡有人跌倒在地的聲音,我就又忙走進屋裡,只見萬梅趴在地上,抬起頭看著我。我再次將她扶起來,萬梅歇息了片刻道:「我三天沒吃飯了,我要做飯去。沒事兒,你走吧。」
我說:「你根本做不了飯啊?你的女兒呢?我給她打電話吧。」
萬梅搖著手道:「千萬別打,她會分心的,她還有兩年就畢業了。我能行的,你走吧。」
我想了想,我說:「你是病了,我給你找大夫吧。」
萬梅點點頭,忽的又搖頭道:「你只給我開點藥吧,我只是傷寒,感冒沒事的。」
我說:「好吧,我給你買點感冒的藥,我馬上就回來。」
我不顧外面下著的雨雪,商店裡就有感冒藥,我買了一盒,飛快的又跑回來。我跑到半途了,忽的想,剛才在商店裡彷彿看到了雲菲在家裡,我怎麼沒和她打招呼呢?我為自己的粗心感到愧疚。我走進屋裡,萬梅依舊躺在那裡,我給她吃了藥,萬梅好像好一些了,掙扎著自己去做飯,可是廚房裡亂糟糟的,萬梅只是彎了一下腰再站起來就覺得天暈地轉起來。她忽的哭了,她說:「我怎麼了,我怎麼了?」
原來那一日,與張懷江喝醉了酒,那張懷江離她而去,她就覺得急火攻心,躺倒在了炕上。她覺得自己要死了,覺得自己被一個小流氓給耍了,她一向是一個清白的人啊,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她是真的無法再面對別人了。以前她很苦,可是從來都是堂堂正正,她雖有時靠那種邪術賺了一些錢,可是她也是為了生計啊。可是如今呢,她是真的丟了人啊,自己沒有了羞恥心了。那張懷江她的內心裡是有點可憐他,以為自己從此可以有個靠山了。她也沒有大的奢望,但是她也希望自己這樣照顧他,換來他對自己的照顧。沒想到,沒想到他真的是一個流氓,他是要接近自己的閨女,這還了得?自己反正也不是清白的女人了,也無所謂了,可自己的閨女卻是清白的啊,如果被他玷污了,自己真的是連死都償還不了自己的罪惡的。幸好,幸好,這傢伙早早的露出了他的骯髒的心,否則,萬梅不敢想像下去。她就躺在那裡恨著自己,後來半夜裡就起了一陣陰風,那風直接把屋子裡的一個窗戶吹開,萬梅只穿著很少的衣服去關窗戶,就覺得渾身抖了一下,下半夜時,身體如沸,卻冷得哆嗦,她知道自己發燒了,自己感冒了。可是,她只有一個人,她拚命地撐著,可是缸裡也沒有了水,又下起了雨,又沒有干的柴火。屋子裡十分的陰冷,她把所有的被子都蓋在身上依舊打著哆嗦。這一夜,她覺得自己要死了,她躺在那裡,淚水都哭干了,她喊過,聲音都變得嘶啞,但是她知道沒人會來的,村裡的人們躲之不及。她就那樣躺在那裡,無力動彈,她就躺在那裡希望可以有人來看到她的生病……
後來她等到外面的雨雪越下越大,她的氣息就越來越微弱,她終於聽到了腳步聲,她看到了那個門開了,有人進來,是自己的丈夫,扛著幹活的家什,過來抱住自己,說,親愛的你怎麼了?萬梅就撲進了他的懷裡……
可是,這是幻覺,她不止一次的出現這樣的幻覺,她甚至在幻覺裡都覺得這是幻覺。她知道丈夫死了,死了永遠不會回來的。她知道見到丈夫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自己也去那個世界,可是她又擔心到了那個世界,尋找不到他了,也許他進了地域,也許他上了天堂。
她知道天底下她只有一個親人那就是自己的閨女,閨女馬上就可以成材了,她們的好日子馬上就到來了,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連累自己的閨女,閨女讀到了這一步真的不容易啊。她不能死,她不要死,她要活著,她還有幸福的日子等著自己呢?她不知從哪裡來了力量,她高喊了一聲,這一聲高喊令自己都嚇了一跳。然後她努力地爬到地上,她要出去,她就是趴也要爬到外面,讓別人看到自己……
她終於看到了我,而我就給她買了藥,見她還是無力做飯,索性好事做到底,來到外面去為她抱了干的柴火,將廚房收拾乾淨,將大米淘乾淨,找到了幾個雞蛋一鍋煮上。萬梅看著我,我看著她,萬梅說:「謝謝你,我會報答你的。」
我說:「我只是問你一件事,我至今不得其解,你給我家跳大神那次,你怎麼知道我爺爺有個前妻呢?這件事只有我和父親才知道啊。」
萬梅看了看我,沒有說話,我看米飯好了,就為她盛好了端過來,萬梅吃了一口道:「你待人真誠,今天又恰好救我一命,要不是你,也許我在這個屋裡死了也沒人拉看我。我告訴你,是我算出來的,我家裡有堂口的,我可以請神附身,大神無所不能的。」
我笑了,我說:「你騙誰啊,如果你有神,你剛才就讓神照顧你得了。」
萬梅吃了一點飯也有了精神,也笑了道:「你真是聰明,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你把爺爺的那件事說給雲菲聽時,我就在樹的後面無意中聽到了。」
「哦。」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一天我看到有人影一閃,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所以回去取了手電筒的。我完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