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之中,蘇定坤本事最大,捆的也最結實,他是被架著出了屋子,這一幕恰恰被關在隔壁的蘇振邦等人看到了,蘇振邦哽咽著叫了聲「爹」,餘人哭著喊「師父」,場面悲慼。
蘇定坤大怒,呵斥道:「混小子們,哭什麼,我又不是去砍頭,沒來頭的叫什麼喪!」說罷擰了擰身子。進了「大堂」,他挺起胸膛,放眼望去,看到正中端坐的不是袁家興,嘴角蠕動了一下。
崔陽平咳了一下,說:「蘇師父,你怎麼都不會想到,有朝一日會落到這步田地吧?」
蘇定坤回了一個冷哼,掃了一眼旁邊的袁家興,說:「審我?你不夠格,讓正主來吧!」
崔陽平絲毫不動怒,說:「蘇師父果然是個剛烈的人啊,不過,為了公正起見,還是由我來發問吧。這可不是審問啊,咱們就嘮嘮家常,我遠來是客,你是放馬場的主人家,於情於理,都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吧。再說咱倆還是在這樣的場合見面,你要是端架子,那可就讓人笑話了。我聽說你跟袁老爺子的關係一直不大好,所為何事啊?」
蘇定坤說:「習武之人,切磋拳腳功夫,一來二去,傷了和氣,這並不奇怪。」
崔陽平半信半疑,說:「是麼,你與袁老爺子相比,誰更勝一籌?」
蘇定坤說:「不相上下。」
崔陽平問:「既然如此,為何這放馬場一直由你來做大吶?」
蘇定坤強忍怒火,說:「什麼叫做由我來做大,你高看了我,在這放馬場,我充其量也就是個看門子的。袁師父是閒雲野鶴,懶得料理這些俗務,我若是再不管,誰能管得了?你呀,你就該早點來放馬場,都交給你去辦,大家都省心!」
崔陽平覺得既好氣又好笑,不過坐在這個位子上,他只能表現出來既不氣也不笑,話鋒一轉,說:「放馬場不大,蘇家武館可不小啊,收這麼多弟子,有這個必要嗎?」
蘇定坤針鋒相對,說:「放馬場的小伙個個棒,都是練武的好材料,我教給他們些本事,讓他們給放馬場出力,有何不可?」
崔陽平不急不躁,說:「一群羊聚攏在一起,有可能就會變成一隻虎。拿一個牧羊人來說,他可以照顧好一隻或者十隻羊,但再多的話,他就可能精力有限。你怎麼能保證,這些人都是羊呢,怎麼能保證他們不會咬人呢?」
蘇定坤說:「我特不喜歡你這麼說話,他們不是羊。」
崔陽平微微一笑,說:「打個比方而已,莫怪,莫怪。我把他們比作羊,其實是很柔和了,你不覺得,人要更不受控制、更險惡嗎?」
蘇定坤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他一下子意識到,崔陽平東拉西扯,其實是在挖坑給他跳,就是要讓他在不經意間失足掉下去。他開始暗示自己,不要意氣用事,要認真對弈。
崔陽平略略有些錯愕,沒料到蘇定坤突然不接茬了,問:「你在想什麼?」
蘇定坤說:「我是個粗人,不明白你拐彎抹角地到底想問什麼。我在想,你這麼窮追不捨的,究竟是一定要從我口中得到什麼。如果不達目的你誓不罷休的話,我不讓你為難,不管你扔過來的是什麼臭大糞,我都接著。來啊,儘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