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興原本向前傾著身子以示尊敬,聞聽此話,身子直了起來,語氣也不再謙恭,說:「老太公,我請您過來,不是接受您的質問的。我爹是怎麼死的,您不會不知道。您是放馬場的主事人,一向處事公道,我想請問您,為何在我爹的這件事上,您放棄了是非呢?」
老太公說:「我老了,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好使了。我沒看到過什麼,也沒聽到過什麼,更不清楚你在說什麼。莫須有的事,你讓我何以評斷是非?」
袁家興冷言道:「人在做,天在看。老太公,您一生為人公正,到了這個歲數,是非不明,善惡不分,難不成要晚節不保嗎?」
老太公面色漲紅,一口氣提不上來,險些暈將過去,俞小凡趕忙給他拍肩捶背,總算讓他平復了下來。老太公邊咳邊說:「我自忖無愧於放馬場!」
見他如此,袁家興不敢再強烈的言語相激,只說:「但願大家都這麼說,以後放馬場的子孫後代也會這麼認為。」
老太公顯得非常疲倦,說:「家興,我只有一個問題,你佔了這放馬場,你能受得好它嗎?」
袁家興說:「我從沒想過要佔領放馬場,我就是要給我爹討個說法,僅此而已。直到現在,我還是這麼想。只要您肯做主,給了我們家一個交待,老太公,事情了結之後,您只要發話,我立馬走人,甚至我可以發誓,此生絕不再踏進放馬場半步!」
老太公問:「如果你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是否會毀掉這裡?」
袁家興不作明確的表態,反問道:「您是要保一個殘害人命的兇手,還是要保放馬場呢?」
老太公忖度片刻,說:「我自然保的是放馬場。」
袁家興的臉部有了細微的抖動,說:「那麼,這答案是?」
老太公閉上眼睛,說:「我還是那句話,事情並不像你想的那樣。我累了,也活夠了。家興,你若是要取我的性命,不必動手,只需跟我說一聲即可,我就剩一口氣了,要自己做個了結的話不是什麼難事。我若是死在你的手中,放馬場的人會恨你入骨,你還年輕,這種仇恨不是你所能背負得起的。」
袁家興說:「勞您費心了,不過我不在乎這些。把我逼急了,我要大開殺戒!」說罷轉過身去,背著雙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交替敲打著左手。
俞小凡意識到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以他對袁家興的瞭解,這個舉動是動了殺機的表現。俞小凡與老太公接觸的時間不長,但相處的卻很是投緣,與袁家興的關係那自然是更不用提,見此情形,他哀求一般地說:「家興哥,老太公確實累了,回頭再談吧。」
袁家興的手攥了一下,說:「小凡,送老太公回房休息。」
此番言語交鋒,崔陽平置身事外,其實,他一直在暗中觀察,袁家興一無所獲,顯得有些懊惱,但他站在一個旁觀者的立場,卻從中探測出了些許的信息,於是把袁家興叫到一旁,說:「老太公好像什麼都沒說,但是他已經透露了一些端倪。」
袁家興詫異,問:「是嗎?」
崔陽平說:「你剛才問他是要保一個兇手還是要保整個放馬場,他說當然要保放馬場,可他還是不願告訴你實情。你想,這是為什麼?」
袁家興的頭腦有些混亂,說:「說來聽聽。」
崔陽平說:「因為在老太公的心目中,保住了那個人,就是保住了放馬場。家興,在這裡,誰有這樣的本事?我敢斷言,這兇手現在就在我們手裡,老太公自己,柳湘年,還有蘇定坤,或者是其中之一,或者是合謀。現在是關鍵時刻,你要保持清醒,盡量冷靜下來去盤問。」
袁家興恍然大悟,說:「幸虧有你。這樣,等一下還是由我來發問,你就在一邊觀察,一旦出現場面僵持的情況,你就立刻出面化解。」
崔陽平說:「好。接下來,你要問誰?」
袁家興想了一下,讓人把椅子撤走,說:「帶柳湘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