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阿狗拍了下桌子,說:「不知道啊!我問的那些人都是些小角色,只能套出來這麼多話了。這事啊,也只能問在場的那幾個人,我跟他們是搭不上話,搭上話了也不敢亂打聽。我能有幾顆腦袋啊。」
袁家興化掌為拳,將拳頭貼在腿上,說:「我爹該不會是死在老太公家的後院的吧?」
柳阿狗說:「不是。有人看到他從後院出來了,讓欒平給攙著出來的,腦門上全是汗。當時就有人覺得不對勁了,只是都沒敢吭聲。你爹回了家,把門關得緊緊的,柳湘年還去探望了吶,他跟你們家的關係這麼近,也吃了個閉門羹。再後來,到了半夜,出事了。欒平半夜去藥房把郎中請了去,他不知道是急的還是嚇的了,光光地砸門,蔡學升那傢伙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就被他給拽走了,一直在你家留到天明,最後說是不行了。」
袁家興雙眼濕潤,怔怔地打量著屋內,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問:「我爹就這麼沒了?他老人家過世後,這放馬場有什麼動靜?」
柳阿狗把手探到後背的衣服裡抓了抓癢,神神秘秘地說:「那動靜可大了!老太公親自坐鎮,帶人把你們家圍了個水洩不通,柳湘年哭喊著進了你家門,好半天才跟老太公一起出來。當時好多人都在門外等著,他倆出來了,跟人說,你爹突發重病,不治而亡。」
袁家興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冷光,低聲說:「好一個突發重病,好一個不治而亡!想要瞞天過海,先要掂量掂量自個的腦殼有幾斤重,真就以為能隻手遮天了麼,真當我是被蒙在罐子裡的蛐蛐兒麼!」
柳阿狗不安地問:「家興啊,你要做什麼?」
袁家興閉了下眼睛,睜眼,說:「發發牢騷。放馬場的人口風緊的很哪,我回來這麼些日子了,從沒聽人跟我提起過半個字。哼,還有那柳家,蓋房子可真是挑了個良辰吉日啊。」
柳阿狗問:「你是說,柳湘年害死了你爹?」
袁家興抱起胳膊,說:「不,我不會隨便對任何人下定論。阿狗哥,在我爹出事之前,這放馬場有沒有出過什麼事啊?尤其是跟我爹有關的,哪怕沾點邊的都行,你跟我講講。」
柳阿狗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想想,說:「還是沒想起來。你應該知道,像我這種人,連自己的事情都顧不了,哪裡還會有閒工夫關心其它事呢。」
袁家興有些失望,但並未放棄,追問道:「你再想想,好好想想。肯定會有的,你可能沒在意,但是它對我很重要。你一直在這放馬場,這地方就這麼大,這裡發生什麼事,你即便沒有親眼見到,總歸還是能聽到些的。」
柳阿狗絞盡腦汁,一件事一件事地提溜,說:「柳家的狗咬傷了錢多來,錢多來差點丟了命,在床上躺了小半年,柳家出了醫藥費,還減去了他家的田租;老太公害了場病,從外面請來了戲班子,連唱了三天大戲;二成子在山上捉了一對狐狸,把皮剝了賣給柳湘年,得了不少錢,都在場子裡輸光了,後來天天到山上轉悠,反過來被狐狸給咬了……」
袁家興聽得不耐煩,問:「還有沒有其它大一點的事兒?」
柳阿狗說:「大事兒,放馬場能出什麼大事呢?對了,有件事兒很怪,不知道怎麼回事,黑鴉山的幾個土匪有一次溜了進來。往常他們只敢在外面晃,根本就進不來,可那次邪了門了,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就進來了。聽說他們是要去捉老太公的,擒賊先擒王嘛。不對,這話不能這麼說。反正他們就是衝著老太公去的,好險啊,要是給他們得逞了,放馬場就完了,可不得乖乖地由著他們胡來嘛。得虧是事情敗露了,你爹和蘇定坤聯手把他們給治住了,一個都沒跑掉。土匪頭子『三眼虎』帶著小嘍囉圍住了放馬場的寨口要人,圍了兩天一夜,沒辦法,只能把人給放回去了。奇了怪了,這黑鴉山的土匪每年來一次,都是定好了時間的,咱們每次都給糧食,給多少也是之前商量好的,互不侵犯,那次他們可是壞了規矩。好在,他們也沒佔得了便宜。」
袁家興靠在椅子上,說:「我對這也沒興趣,還有其它的嗎?」
柳阿狗陪著笑,說:「真就沒有了,呃,暫時沒有了。這麼地,我來想辦法,按你說的,只要跟你爹有關,就算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我也能給你刨出來。家興兄弟,你看咱倆這買賣,錢能不能再續上點兒?」
袁家興進裡屋取了張銀票出來,說:「按理說,你今天給我說的這些東西值不了這麼些錢,甚至連上次的錢都頂不住,這個你心裡有數。不過,你肯跟我合作,是擔了大風險的,這個我心裡也有數。買賣嘛,講究個誠信、公平,你還可以再從我這裡拿錢,不過你要先估一下你的貨。」
柳阿狗笑得合不攏嘴,說:「我明白,明白!你等著,我玩了命地幫你,下次我不開口了,你看著給。跟你說,我是鉚足了勁兒要把剩下的錢都給掙了的。」
袁家興說:「好啊,我給你備好,有本事隨時來拿,我雙手奉上。」
柳阿狗把銀票揣好,打了個響指,說:「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