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2;
白澤從西頭回來,不吭一聲鑽進了屋裡,往床上一坐,氣呼呼的也不說話,滿臉的無辜無奈。
韓玉摸了摸他的肩膀,問道:「阿澤,你這是怎麼了?姥姥情況怎樣了?」
「引用一句妗子的話:年紀有這麼大了,沒死已經不錯了。」
白澤沒好氣地回道,不過隨即脫了鞋子,也跟著鑽進了被窩裡坐著,看著屋頂說道,「據郎中的意思,姥姥年紀大了,身子骨不似年輕時候那麼硬朗,並不是啥偏癱,是常年累出來的暫時性的毛病,也不用吃藥,好好歇著養著就成了。」
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但現實中,往往那些善良的人遭受著痛苦和磨難,而惡人常常逍遙法外。其實原因很簡單:善人有節操,惡人無底線。
不管妗子崔氏如何,姥姥柳氏沒什麼大事情,這讓韓玉已經慶幸不已,多少得了一些安慰,可是等歇好了養好了身子,是不是還會像當初一樣,不得不以衰老的身軀來撐起大部分的家務呢?
「啊……」
韓玉忍不住叫了一聲,貓頭鞋和針線都扔下了,指尖立即滲出了血,如嫣紅的珍珠。
白澤拉過韓玉的手,連忙放在嘴裡吮著,像是剛剛出生的嬰兒吸著。他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竟然讓韓玉生出了一絲衝動,胸前漲的厲害,小腹部位暖烘烘的,叫人有些難捱。
看著韓玉臉頰紅紅的模樣,白澤也心疼的沒了脾氣,說道:「你啊你。胡思亂想的時候就別動針線,疼不疼?」
「不疼了。」韓玉嫣然一笑,似青澀害羞的小姑娘。
白澤拉住她的手,重新依著床頭躺下來,摟住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胸前,手指在她臉蛋上撩動著。徐徐說道:「馬上就要當娘的人了,還這麼叫人不放心,以後再如此粗心大意,我可就要生氣了。」
韓玉沒有應聲,只是點點頭,又往白澤的懷裡鑽了鑽。輕輕閉上眼睛,聽他說話時候胸腔的震動和轟鳴。不說話時候的心跳和呼吸聲,雄渾而壯闊,如大江大海,似巍峨高山,她的整個人都快要融化了。
窗外的麻雀,在枯樹枝頭嘰嘰喳喳。院牆角落裡的蜘蛛網隨風擺盪,屋頂成群的鴿子咕咕叫著扑打著翅膀嬉鬧,蔚藍的天空中。白雲無力地漂浮著……這所有的景象加起來,構成了冬日裡的冷清和熱鬧,繁華與蕭瑟,:。
不知是夜裡沒睡好,還是白天裡東奔西跑疲倦了,和韓玉說著話的時候,白澤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韓玉本來極不老實,坐在被窩裡東挪挪西動動,一個地方坐久了覺得腳心出汗,要換個地兒,新得地方坐久了,屁股又疼,再換地兒……為了不吵到他休息,這次,她愣生生地在一個地兒,老老實實坐了一個多時辰,直到白澤醒來,她才連忙變換了個姿勢。
「我怎麼睡著了,睡了多長時間了?」
白澤揉著眼睛,轉過身來看到韓玉的表情,問道:「齜牙咧嘴的,這麼痛苦,咋了?」
韓玉隔著被褥捶腿,說道:「麻了。」
「一直坐著肯定會麻,腿腳沒知覺的時候就動動換換姿勢,你啊你。」
白澤似安撫又似責怪,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說道,「你說你怎麼就那麼傻傻的呢,不過這樣挺可愛的。」他往前坐了坐,把手伸進被窩裡,給他揉著腳,「被你需要的時候,我比什麼都開心。」
韓玉笑嘻嘻地說道:「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說這麼肉麻的話,也不害臊。」
「自家婆娘跟前,有啥可害臊的,來,小妞,讓本大爺親幾個,哄得本大爺開心,重重有賞。」
白澤伸手挑起韓玉的下巴,裝出一副浪蕩子弟的樣子說道。
韓玉臨危不懼,不躲閃,也伸出手,摁在了他的胸前,說道:「廣大華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真是色膽包天。看你少不更事,念你是初犯,本姑奶奶就大發慈悲,放你一馬,去,倒杯茶端過來,速去速回。」
「哈哈哈……」
白澤實在忍不住,笑了場,抱著韓玉笑得停不下來。笑到最後,還是屁顛屁顛地跑去灶屋裡燒了水,燒開之後,給韓玉端過來一碗。
白澤說道:「已經吹涼了,不燙。怎麼樣,相公我表現如何?」
本來還擔心燙著,聽白澤這麼一說,韓玉兩手捧碗,喝了一大口,一旁的白澤看她有一些頭髮凌亂耷拉下來,連忙伸手整整,幫她放在耳後。
愛,不一定要轟轟烈烈,但卻一定是能夠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生活中,最不起眼的一個舉動,貌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擁抱……都可以是真愛無障礙的表達。
作為一個最平常不過的女人,韓玉清清楚楚知道,她想要的不多,一個男人,一個家,一份融含了親情愛情和友情的感情,一段平淡真實的日子,他的關心呵護,他的在乎,物質條件上的要求不是多高,夠吃夠喝夠花就成,精神方面,不空虛充實即可。
白澤說道:「小玉,這兩天很暖和,要不趕明兒,讓四娘陪你,去廟裡燒燒香?」
廟宇坐落於廣陽集市的中央位置,在路西,不過百十來個平方,從建成來就沒什麼名字,被大家習慣性稱呼為「廣陽廟。」
「沒事沒咋的拜啥,再說了,那地方燒香燒得烏煙瘴氣的,聞了肯定不好,還是不去了。」
韓玉坐起來,披好衣裳,把身上的針線筐放到床頭旁的桌子上,說道,「要真想去,等娃子出生了,再去不遲。」
白澤說道:「聽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那就先不去了。其實是咱娘給我的主意,想讓你去拜拜,說是這樣生娃子會更加順利,以後娃子也皮實結實、健康。」
「這個都是心裡作用,就算不去拜,以後咱家娃子必須健康撒歡,比誰家的都皮實。」
韓玉穿好棉褲起來,把鞋子穿上,話鋒一轉,說道,「不知道咱姥現在啥情況,也不知咱娘回來了沒有,真真叫人感累不愛,:。」
「你又起來做啥?」白澤滿臉疑惑地看著她。
「尿尿。」韓玉回道。
其實屋裡邊放的有已經倒掉並洗好的夜壺,不過既然說是夜壺,那就是夜晚專用,大白天的還在屋裡用,有些不合時宜。
「我不是專門把尿罐子給你拿來了嗎,還非要出去,不出去不成嗎?」白澤指著門口說道。
「不成。」韓玉點點頭。
「你這是圖個啥?」白澤汗顏。
韓玉見他緊抓不放,鑽進牛角尖出不來,走出屋子之前,解釋道:「是圖點啥,第一,想動動;第二,大白天的不好意思;第三,不想被自己的尿騷味熏著;還有,……暫時想不出來了。」
去完茅房,韓玉在窗外敲了敲,說道:「阿澤,出去走走可好?」
「想一出是一出,剛從被窩裡出來,不冷嗎?」白澤邊說邊往外走,等他走出堂屋,韓玉已經站在大門口門樓下朝他搖手了。
「就在旁邊晃晃好了,別往遠地方走。」白澤的口吻似建議又似命令。
韓玉嘿嘿一笑道:「既然出來了,那就往西邊走走,看看咱娘回來沒,要是沒回來,我想去西頭看看,要不然心裡頭放不下。」
無巧不成書。
韓玉和白澤剛剛走了沒幾步路,還不到十字路口,遠遠就看到林氏走過來,沒有往日的慈眉善目,更多是凝重。
林氏責備道:「就你這樣,還往外面瞎跑啥?」
韓玉說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回來沒有,問問俺姥啥情況了。」
「走,去你們家屋裡坐著說。」
生氣歸生氣,林氏上來扶住韓玉的胳膊,在她腦袋上點了點,「恁姥沒啥事,你小小孩家就被操心了。其實啊,我都巴不得你們姥娘她害場大病死了算了!」
韓玉驚道:「娘,你咋說這種話?」
年紀大了,說到點什麼感傷的事兒,就容易落下淚來,林氏掏出手帕抹掉淚水,揉著眼睛,唉聲歎氣,回到東屋裡,在床上坐下,這才長出口氣,說道:「活著受罪啊,還不如死了哩。一個你舅,沒一點囊氣,自己老娘都照顧不了,叫那個死*逼半門子,跟上了天似的,要是我,非跟她拚命不成!」
韓玉連忙安慰,說道:「娘,你還不叫我們管,你看你都氣成啥樣了。別氣壞了身子,俺姥還沒好起來,你再氣出個啥毛病,咋辦?」
「我都不知道該咋說你姥,你說你大姨、三姨跟小姨想叫她過去住,哪怕是住一輩子哩,她就是一心掛念著你舅跟妗子,你說這樣的兒,這樣的兒媳婦,還有啥可惦記的?!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淨是自找的。」林氏說起話來,情緒很是激動的,想著娘親柳氏多年來遭受的種種,辛酸心痛,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白澤說道:「娘,別哭了,這都是命,咱都得認命。」
林氏擰了一把鼻涕,說道:「對,對,就是命,你姥就是這樣的勞苦命,不管到最後變成啥樣,都是命啊,不得不認。」
ps:
盆友們,聖誕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