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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玉到了灶屋之後,看了看,柴火並不缺,不過還是隨手加了幾根,去了堂屋裡。平時燒火大多時候用的是作物的秸稈,所以要一直不停地添著,而一旦煮肉或燒水的時候,基本上就會用劈材,因為燃燒的時間比較長,人可以空出手來做些其他的事情。
韓玉來到了堂屋裡,剛走進來,還沒站穩腳跟,韓子明說道:「你不進去幫忙,來這幹啥?」
「我倒是想進去,可是娘說害怕開門進風吹到二嫂,讓我先在外邊等著,等會出來端熱水的時候再一塊進去。」韓玉往白澤身旁的凳子上一坐,一臉委屈地看了看韓冬和韓子明,「你們也別擔心,剛才我聽屋裡說,沒啥大問題,應該非常順利。」
「爹,小玉自己也挺著肚子,讓她進去幫啥忙,別越幫越忙就成,有俺大嫂幫把手就夠了。」韓冬搓著手笑呵呵地看著韓子明說道。
儘管是大冷天,韓玉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韓冬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說話的時候,能夠聽得出微微的顫聲,腿也不停地動著。
韓玉知道,自己大著肚子,就算不過來,也沒什麼關係的,旁人不會說什麼,但是她自個兒願意往這邊跑,畢竟想學習一下,事先瞭解一下分娩的大致情況,也可以提前做好準備。
「等你二嫂生了,咱娘來咱院肯定就少了,你別有啥想法就成。」白澤打趣說完之後,看著韓冬,「爹,二哥,你說以小玉這脾氣,會不會有啥想法?」
韓子明哈哈一笑,說道:「她?她能有啥想法。就她這脾氣德性,你不說這事,恐怕她想都想不到。你二嫂現在生了,你娘就算想去,我也不能叫她過去,還是先緊著孫子,外孫的話,等生了再說。」
韓玉說道:「咦,爹,這種傷人心的話。能不能別當著閨女的面說,你說我聽了之後,我心裡頭多不是滋味。」
「小玉……」外面響起了林氏的叫聲。韓玉聽到後立即跑出去,見林氏已經兌好了水,急急地說道,「你不是說想進來嗎,來。跟我一起進去。」
「去去,趕緊去吧。」韓子明裝作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朝韓玉擺擺手,等她屁顛屁顛離開,看著白澤,輕聲輕於地說道。「阿澤,咋樣,小玉這段時間咋樣。有沒有給你搗事?」
白澤連忙回道:「沒,沒有搗事,她現在老老實實的,平時懶洋洋地養著,還能掀起啥大浪來。再說。小玉也不是那種喜歡沒事瞎鬧的人。」
韓子明繼續問道:「翻過這個年頭,兩三月。小玉也差不多到時間了吧?」
「嗯,大差不差,就這個時間吧。」白澤點頭應道。
「阿澤,小玉這閨女啥脾氣,我最清楚,有時候聰明的不得了,有時候啊,又傻得不出氣兒,你應該也都知道了,不過你們小時候一塊過,要不然啊,肯定受不了她這樣。」
說到這裡,韓子明長長歎了口氣,用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繼續說,「要我說,你們既然來到咱鄉下,那就老老實實地過活,種幾畝地,想養點啥就養點啥,這幾年沒啥災,那過得也是平平霍霍,多帶勁兒。她非得弄什麼作坊,是,作坊是掙了不少錢,可是你看,那天不就差點出事,要真惹上官司,咱這種沒啥關係沒啥靠山的,鐵定賺不到啥便宜,所以我正想哩,勸你們把這個作坊給關了。對了,還有馬三跟黃四娘,也都叫他們走吧,咱又不是大戶人家,弄啥丫鬟下人,說出去還不叫人笑話十里地。」
許是說了太多太長的話,加上平日裡抽水煙,韓子明禁不住大聲咳起來,手握成拳頭擋在嘴前面,但是那咳聲還是跟氣錘似的,「咚咚咚」聽的人心驚膽戰。
「爹,以後少抽點煙,你看都咳成啥樣了,要是叫俺娘聽見,又該給你吵了。」韓冬在一旁搖著頭說道。
息了咳嗽之後,韓子明伸手指著韓冬和白澤,說道:「你們也不想想我為啥抽煙,抽煙還不是操心你們兄弟姊妹三個,等你們都過得好好的,我跟你娘沒啥負擔了,自然也就戒了。」
白澤說道:「爹,我跟小玉真好好的,啥事沒有。這松花蛋作坊這麼長時間,也有感情了,要說停了,我沒啥,小玉絕對是打死也不肯答應的。那天的事兒,確實張根郭氏找茬,後來不還是叫小玉解決了,沒啥事。爹,說句大實話,我這輩子能娶小玉,還真是賺了,賺大發了。對了,還有,四娘跟小馬可不是下人,上次張根說他倆是下人,小玉直接給翻臉了。我跟小玉商量著,過了年生了娃子沒事了,給他倆把事兒一辦,也就成了。」
「你們倆啊,不是冤家不聚頭,能走到一塊也算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哈哈哈……」韓冬仰頭大笑起來。
卻說韓玉跟著林氏進了東廂房,見柳晴兒正躺在床上,額頭上早已經被汗水打濕,劉海都貼在額頭上,痛得緊緊咬著牙齒,額上的青筋都抱了出來,兩隻手緊緊抓著床單,嘴巴緊緊咬著被褥邊沿,還不停地發出「啊」的叫聲。
負責接生的五奶奶秦氏,說道:「妮兒啊,再用點力,頭已經出來了,娃子已經要出來了……」
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味道,韓玉目不轉睛地看著柳晴兒的臉,看她在痛苦中撕心裂肺的模樣。她兩腿張開,幾乎是用盡了力氣支撐著,抖得很厲害,因為被褥擋著,韓玉只能看到秦氏一次又一次地遞給林氏沾滿鮮血的手巾,再從她手裡接過在溫開水中擰好的手巾。
「小玉,看見沒,以後你也得遭這份罪啊,生娃子可不是說的那麼簡單,疼得要死要活的。」鐵林家的大娘靳氏抓過韓玉的手,看著她的肚子,說道,「我看你這,年關一過,也該差不多快了吧。」
「嗯。」韓玉輕輕咬著嘴唇,重重點了點頭,不得不說,現在的她有些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了,聞著這股血的味道,聽著柳晴兒的叫聲,看這她的手腳一舉一動,她怕極了。
分娩之痛,她想像過不下千百遍,知道會很痛,痛得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儘管做出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可是聽著看著這番景象,她的心還是微微顫了顫,緊接著肚子裡也微微動了動,好像肚子裡的胎兒也感受到了這份恐懼似的。
「小玉,你咋啦?」一旁的二大娘謝氏看到韓玉捂著肚子,連忙過來扶住她問道。
除了林氏和秦氏,其他幾個婦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韓玉連忙笑著說道:「沒事沒事,就是忽然有點小疼,沒事了,應該是肚裡娃子有點急了,也想動動。」
「正好我去換水,小玉你趕緊跟我出來吧,我就說你過來做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咋辦!不叫你來,非得來!」
林氏端了一盆血水,有些惱怒地看著韓玉說道,等兩人小心翼翼出來之後,便朝堂屋裡喊道,「阿澤,過來,招呼著小玉,她喊著肚子疼哩,在這也幫不上啥忙,就別湊熱鬧了。你把她扶到俺屋裡去躺著,沒事回東院也成。要是還不帶勁兒,可別耽擱了,抓緊時間去南頭喊你懷義哥。」
韓玉一隻手輕輕捂著肚子,還不忘笑嘻嘻地說道:「娘,瞧你說的,能有啥三長兩短,我這人福氣大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別生氣了,我們回家還不成嗎,趕明兒再過來看看。」
「趕緊走,趕緊走,你二嫂一個我就夠操心了,你就別來添亂了。」林氏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沖,挺韓玉這麼一說,噗嗤笑了,摸了摸她的頭髮,看著白澤說道,「今兒個一過,你倆想啥時候來就啥時候來,再來的時候空著手,我可不願意了。」
農家人見毛孩子,是絕對不會空著手的,不過一般都是等滿月的那一天,親戚朋友個過來,把毛孩子翻翻身,會給點小禮物,一般都是往襁褓裡塞幾文錢,象徵了長大了不缺吃不缺喝不缺花錢。
「咦,娘你就放心吧,我們家現在缺啥也不缺錢,再來的時候給俺外甥塞一錠銀子總成吧。」韓玉強打著精神,笑著說道。
等出了大門,韓玉把白澤的胳膊挽緊了一些,皺著眉頭說道:「阿澤,我肚子有點疼,咱們趕緊回去。」
「這不是正回去嗎,難不成我還把你賣了不成。」白澤摸了摸她的臉把一根頭髮拿掉吹落在地上,「我看你八成是嚇到了,是不是?」
韓玉沒在說話,只是點點頭,她能夠感受到鬢角處又汗珠往下流淌,沒錯,是疼的,不是那種很大的痛感,就是微微的陣痛,覺得下身溫溫熱熱的。
白澤很是緊張地說道:「咋了,疼得說不了話?要不我送你回家後去找懷義哥來看看,這可千萬不能馬虎。」
韓玉連忙說:「嗯,嚇到了,看咱二嫂那個樣兒,再想想過幾個月自己也得遭這樣的罪,多少有點心悸,就是這樣,肚子才忽然間疼起來,不過應該沒啥大礙,回到家躺躺應該就沒啥事了。」
疼,還能忍受,但是下身溫熱的感覺,多少讓韓玉有些擔心,如果肚裡的孩子真出點什麼事,她恐怕是沒辦法接受的,絕對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