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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漫無目的地東問西問,東找西找,黑豆依然不見影蹤,幾個人也毫無頭緒。
「要我說,都別瞎找了。狗都是認門的,走不丟。說不定跟著誰家的狗跑遠了。」
韓子明心裡頭是有點擔心,生怕黑頭老了老了被偷狗的給殺了,不過這麼漫無目的地亂找也不是個事兒,就作了這麼個人人都能接受的揣測。
「再等等吧,要是天黑之前還不回來,再出去問問好了。」
林氏長長出了口氣,一屁股做到在凳子上,由於下坐的力氣比較大,「唉喲」一聲差點倒下去,幸虧被一旁的白澤扶住,這才坐穩,捂著胸口說道,「咦,多虧著阿澤,要不然我這一屁股坐下去,傷著了骨頭,那可是幾個月下不了床。」
「那坐你就慢慢地坐下去,用那麼大的勁兒幹啥,又沒人跟你搶!」
剛才嚇得臉色鐵青,看到林氏被扶住好好的,韓子明這才鬆了口氣,坐在一旁說起了風涼話。
林氏一聽就不高興了,指著韓子明,對幾個娃子說道:「看到沒,聽到沒,恁爹他現在就是嫌棄我,我要是真摔下去,天天躺床上下不來,他肯定就心裡舒坦了,:。」
「娘,爹他跟你開玩笑哩,你別當真。」
韓子明擔心時候的神色舉動以及林氏別有用意的無理取鬧,韓玉都看在眼裡,笑在心裡,連忙出來勸慰。
韓子明吹鬍子瞪眼地辯解道:「我哪裡像是開玩笑了?」
林氏一聽更是來氣,說道:「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他是這麼想的。」
其實兩人這麼鬥來鬥去,跟小孩子磨嘴皮子似的,也不會真生氣。
人慢慢上了年紀。反倒越來越像小孩子。剛才還大眼瞪小眼,馬上就嘻嘻哈哈說笑起來,誰也不記仇。
韓玉看著柳晴兒,說道:「二嫂,看你這段時間慢慢胖了,而且越來越顯懷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在農家裡,說一個人吃胖了,並沒有任何不好的意思,反倒是有誇讚的成分在裡面。其實想想就能知道。物質生活水平比較低下的情況下,很多農戶人家能夠天天吃上兩三頓飽飯都謝天謝地了,能吃胖的都是家庭條件稍好的。都是有福氣的人。
柳晴兒初來之時,很是瘦削,整個人弱不禁風一陣風就能吹走的樣子,養了這麼一段時間,臉上的肉慢慢多起來。現在肉嘟嘟的特別好看。
柳晴兒笑起來,臉上的酒窩更顯了,一顆小虎牙很是可愛,她看著林氏說道:「都是咱娘跟咱大嫂照顧的好。沒啥不舒服的,都好好的。你哩,現在還害嗎。有沒有好點兒?」
韓玉指著自己的肚子,皺著眉頭說道:「哪裡會好點,動不動就犯噁心。這傢伙叫我受不少罪。」
林氏打趣道:「為了俺外孫兒,你受點罪咋了?」
韓玉滿臉的委屈:「都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看來大家這麼說一點沒錯,有了外孫兒就不管閨女的死活了。哎,算了。以後我跟阿澤還是不過來了。」
「你們幾個瞧瞧,看她那裝賴的樣子。」
韓子明聽不下去。終於張口說話了,看著韓玉,「你這盆潑出去的水,不也是動不動就回到盆裡來,真不管你死活,家門都不叫你進。」
韓玉自嘲道:「我跟人家的閨女不一樣,就算你跟俺娘不讓進,我也得進,臉皮子厚,沒辦法,從小就皮。」
其實韓玉又何嘗不為有這樣開明的爹娘而高興不已呢。大伯大娘家的大姐韓二丫,別說天天回來娘家,逢年過節回來的時候,帶的東西少點,就得看解氏的臉色。二大娘家的喜鳳姐在婆家的日子過的尚算如意,但一年也回不來兩次,她出門子之前受到的待遇,韓玉仍舊歷歷在目,聲聲在耳。
韓子明抽了一口水煙,嘴裡吐了個煙圈,說道:「你知道就好,還記不記得小時候,頭叫人家砸爛,差點砸死了。跟著人家破小子下坑洗澡,差點淹死,根本不叫人省心,這樣的事兒還少麼?」
「爹。」韓玉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白澤,不好意思地說道,「都啥百老年的事了,還提它做啥。都在這兒呢,叫人多難為情!」
至於當初頭破血流怎麼個情狀,韓玉是不知道的,但是醒來之後的事情,她記得清清楚楚,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才擁有了這幅軀體,從前世的絕望無助來到溫暖滿滿的農家。這些,她怎麼可能會忘掉。
「肚子都餓了沒有?我看也差不多該做晌午飯了。」
林氏還是不自覺地抬頭看了看南方的天空,意識到是陰天後,看向韓玉和白澤,「阿澤,你是貴客,說,想吃啥?」
韓玉嘟嘴,很不服氣地問道:「娘,我也是客啊,其他書友正在看:。」
林氏說道:「你算是哪門子的客,別在這瞎搗亂。」
「小玉今兒個咋變那麼臭,咱爹跟咱娘嫌棄成這樣兒。」韓俊過來,坐在韓玉的旁邊,說道,「來,小玉,大哥疼你,想吃啥,等會兒大哥親自下廚做給你吃。」
韓玉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歎口氣說道:「說來說去,還是大哥好啊。」
「你大哥啊,他可不是真對你好,我看是衝著你肚子裡的外甥去的。」
春草在一旁捂著嘴笑起來,笑著對柳晴兒說道,「晴兒,你說是不是?」
柳晴兒先是捂著嘴笑了一陣兒,隨後點點頭,「嗯嗯」個不停,她雖然平日裡話不多,但這種時候,自然很樂意同心協力欺負韓玉一把的,和家人一起享受這份樂趣。
「算了,算了,我今兒個真臭了。」
韓玉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出堂屋裡,「好了,不跟你們說了。我去茅坑聞聞,看我跟它哪個更臭。」
林氏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咦,死丫頭,別噁心人了,想去就去唄。」
天空依然陰霾,成群的鴿子在頭頂飛過,撲閃著翅膀,不時掉落的羽毛,雪花一樣飄飄灑灑。乾枯的樹梢紋絲不動,斑鳩在期間跳來跳去。好像尋覓著什麼。
韓玉去往茅坑的時候,路過雞鴨圈旁邊的柴火垛,走過去之後。就覺得好像看到了什麼,退回去幾步,定睛仔細看了看,柴火裡有黑乎乎的什麼東西,好奇地走上前去用腳尖挑了挑。黑豆!
它蜷縮著,一動也不動,好像是沉沉睡去了一般。
「爹,娘,大哥!」
韓玉扯著嗓子,用盡了力氣。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
林氏喊道:「咋的,上個茅坑,還那麼多事兒?」
「黑豆!」韓玉又叫了一聲。
一家子立馬全都出來了。韓子明走在最前頭,過來,蹲下去,摸了摸黑豆的身子,說道:「硬了。」
黑豆身子被反過來後。看得出來,四肢已經僵硬。犬齒都露了出來,瞳孔都白了,在它身下的地面上,有不少抓痕。
韓玉心裡非常難受。她知道,狗這種動物,和大象一樣,知道自己的死期,也會在死前藏起來。不過地上那麼明顯的痕跡,死前它一定承受了不少的痛苦,或者心裡又太多的眷戀,不捨得離開吧。想著想著,不自覺地掉下淚來。
白澤上來幫她擦著淚,另一隻手撫在她的肩膀上,說道:「沒事了,黑豆給咱家看著這麼多年的門,也累了,該歇歇了。」
「出去找都找不著,咋能找得著?!」
韓子明常歎口氣,站起身來,俯視著黑豆的屍體,「它都死到家裡了,咱去外面找,要是能找著那才是見鬼了。」
林氏這會兒表現的非常堅定果敢,其實低下頭偷偷地抹淚:「死了就死了吧,老了,至少不受指受苦受罪等了。」
韓子明看著哭鼻子的韓玉,說道:「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兒,不就是一條狗嗎,有啥可哭的。人死的時候也沒見你哭成這樣的。」
韓玉抽噎了兩下,並沒有說話,她知道,當初黑豆來到家裡的時候,最開心最辛勤的就數他了,這麼多年,給黑豆餵食最多的也是他,別看他現在嘴上這麼說,心裡頭恐怕早已經流了不知多少老淚,其他書友正在看:。
林氏說道:「好了,不就是一條狗嗎,不是說了,看誰家的母狗降了,我去給你們抱一個就成。因為這個就哭,叫人家知道,還不笑掉大牙。」
「爹,娘,咱先去把黑豆埋了吧。」
韓玉停止了哭泣,不再把目光停留在黑豆的屍體上,轉身回到了院子裡,仰頭看著灰色的天空,裡頭的悵然和失落難受,絲毫也沒有減輕多少。
「你們去吧,我留家裡做飯,等你們回來就能吃了。」林氏說著,捋著袖子,轉身進了灶屋裡。
「阿澤,拿著鐵掀!二娃子,來跟我抬黑豆!」韓子明也捋起袖筒,紮著馬步,要抬起來的架勢,抬頭看著韓冬。
柳晴兒和春草都沒有跟上來,韓玉也不吭聲,在三個男人背後默默地跟著。
「汪汪汪……汪汪……」
出了胡同,聽到鄰居的狗此起彼伏叫喚,韓子明氣得瞪眼,「這點子死狗,叫啥叫,再叫看我不剝了它們的一身狗皮!再賣給人家殺了熬肉吃!」
農家有種說法,狗不吃狗肉,而且狗能嗅到同類死亡的氣息。所以,並沒有生人的情況下,這麼一波接著一波的狗吠,讓韓玉覺得,它們都是在悼念黑豆,這死去的同伴。
走了一路,韓子明咒罵了一路,因為自己的狗死了,而人家的狗都還好好的,他心裡很不平衡,不是滋味,總要發洩出來,才有了這反常的舉止。
東邊樹林裡,屬於自家的地上,楊樹下,滿地落葉中,韓子明挖了個深坑,把黑豆裝進去,目光在它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便開始填坑。
等深坑被埋平,韓子明在填好的坑上踩了踩,確保沒有亂七八糟的動物亂扒亂挖,嘴裡唸唸有詞,「黑豆,入土為安吧,要是下輩子投胎,還投到咱老韓家,絕對不會虧到你。既然走了,就保佑咱韓家人都好好的。」
白澤立在一旁站著,韓玉也不說話,本來平整的地面,挖了這麼一個坑,屍體在裡面重新被埋葬,平整好之後,好像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入土為安。
一旦死了,隨著時間的流逝,過不了多久,就會被遺忘,好像從沒來過這個世界。動物如此,植物如此,男人女人都是如此,無一例外。
韓玉說道:「阿澤,我們很快也會有一隻狗。」
白澤說道:「一直都想有。」
韓俊說道:「走吧,埋都埋了,沒啥可看的了。回去就可以吃飯了,我餓壞了。」
就和樹林中的這些墳包一樣,一切都安靜下來。
「阿澤,給咱以後的狗起個名字吧。」
「叫黃豆好不好?」
「什麼顏色的叫什麼豆,好不好?」
「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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