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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院子裡的雜草都清理乾淨,一些破損的地方修修補補,荒蕪的院落終於有了人氣兒。
如果換做以往,白家在縣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一戶人家,可現在不比當初,白家人回來之後,登門道賀的人竟然一個沒有,這讓袁氏和白世敏多少有些失落。白世敏還好,也算是看透了那些平日裡稱兄道弟,一旦你出事,一個比一個跑得快躲得遠的人。倒是袁氏,畢竟是婦人,一想到就覺得憋得難受。
「一個兩個都是白眼狼!」
袁氏一邊收拾著灶屋,一邊朝院中的白世敏說道,「當初咱家富裕的時候,一個兩個親的只跟一家子似的,為了借錢,又是送禮,個個好聽話說了幾麻袋。你看現在,都跟王八一個德行,縮著頭動也不動,生怕咱吃他的喝他的!……」
「人,不都這樣嘛。現在咱家要啥沒啥,人家還過來圖個什麼?」
白世敏聽了也不急,臉上的笑容很淡定,蹲在地上,連最小的雜草毛毛都不放過,一根根都拽了,「這樣不是挺好嘛,難得的清靜。再說,這麼好的一個機會,讓咱們看清某些人的嘴臉,何樂而不為?」
袁氏雖然覺得白世敏說的有道理,但還是氣沖沖地說道:「哼,我就是心裡氣不順!」
「他娘,別氣啦,要是把身子給氣壞了,那可咋辦哦!」
白世敏站起來,拍拍手,揉著手上的泥土,走在灶屋門口,看著袁氏,說道,「我還打算把以前的生意從頭一點點做起來。你身子要是氣壞了,掙的錢誰來管,恩?」說到這裡,白世敏看著韓玉說道,「小玉,別忙活了,趕緊跟你嬸兒捏捏肩,捶捶背,讓她消消氣兒。」立即有看著袁氏說道,「未來的兒媳婦給你捏捏揉揉。心裡的氣兒總該消了吧?」
聽到這裡,袁氏終於「噗嗤」笑了出來,不過笑了一會兒。看著韓玉,皺著眉頭,一臉愁苦地說道:「哎,我的氣兒是消了。還不知道韓玉的爹娘怎麼說呢,咱家不比以往了。而且,小玉這麼一個人跑來京城找到咱們,也不知道那邊的氣消了沒。」
白世敏說道:「先讓阿澤帶著小玉回去一趟,實在不行,我親自過去,反正不管怎樣。早晚也得去。就是跪倒韓家門口,我求也得讓倆娃子的事兒成了!」
韓玉自始至終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聽著。
「阿澤。你過來。」
白世敏站在灶屋門口,衝著屋裡喊了一句,見白澤汗流浹背地出來,這才說道,「你領著小玉回趟家。最起碼叫韓家人都放心。看得出來,在京城的時候。她就想家。還有你倆的事兒,你也老大不小了,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天黑的時候別忘餵馬,明兒個一大清早出發吧。」
「嗯,爹,我知道了。」
白澤看著韓玉,使勁兒點了點頭,隨後說道,「爹,娘,剛好小玉也在,我有個不情之請。」
袁氏說道:「嘖,有什麼說就是了,又不是外人!」
白澤這才再次張口:「當初大哥二哥都不在,現在都在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跟小玉的事兒成了,我想跟她在杏花村蓋一間小院子,在鄉下這麼過著,種點田。」
「這有什麼難的,當初我跟你娘把你送到小玉家裡,就是這個意思,鄉下的日子安靜,空氣也好,你身子骨本來就弱,挺合適的。」
白世敏一臉的笑意,不假思索地說道。
「以後你倆的日子,怎麼過著舒坦就怎麼過。再說了,我跟你爹以後要是想去鄉下做幾天,也有了個落腳的地兒。」
本來袁氏有些疑慮,不過聽自家男人這麼說了,也跟著說了這麼一番話。轉身看向韓玉,又說道,「小玉,灶屋裡收拾的差不多了,你跟阿澤去商量著看看,明個兒回家都改置辦點什麼,該買的就買,不用省。」
「嗯,知道了。嬸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隨時叫我。」
韓玉說罷,脫了破舊的圍裙,出了灶屋門,跟了白澤來到了他的房間。
床鋪整理的乾乾淨淨,書架上空空如也,桌椅也都擦拭的一塵不染,牆上掛了三幅水墨山水畫,分別為:山居秋暝圖、輕舟萬重山和蟬噪林靜圖,以及梅蘭竹菊四君子的書法,分別為:
梅,剪雪裁冰,一身傲骨。
蘭,空谷幽香,孤芳自賞。
竹,篩風弄月,瀟灑一生。
菊,凌霜自行,不趨炎勢。
其他再也沒什麼傢俱物件,顯得有些空蕩蕩的,甚至都能聽到腳步的迴響。
韓玉看著空書架坐下,說道:「你的那些書,在我家裡,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白澤笑得很有內涵,問道:「肯定還在的,還記得我之前怎麼說的嗎?」
「當啊記得,讓我嫁給你的時候,隨著嫁妝一起帶過來。」
韓玉臉上泛起了紅暈,她知道,白澤這麼問無非就是想讓她親口說出來,於是也就順了他的意,滿足他男人的那麼一點點虛榮心。
「就知道你忘不了。」
白澤讓韓玉在床上坐下,自己則拉了個凳子坐下去,看著窗外,說道,「小玉,你說要是咱們去了你家,怎麼說比較合適,帶點什麼禮物比較好呢?」
韓玉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向窗外,說道:「我爹娘都是實在人,有啥說啥吧,最好不要說假話。禮物帶不帶都成,反正以後咱們都在鄉下陪著,掙了錢隨時可以補上。」
都說知子莫如父母,其實對韓玉來說,知父母莫如子女。
這麼多年,爹娘的脾氣她自然摸得一清二楚,眼睛裡容不下沙子,這個沙子不是別的,就是虛偽、謊話。你說了他們就相信,也不懷疑你。可一旦得知你的話是假的,以後再想取得他們的信任,讓他們相信你那是非常困難的。
「好,那就照實說。」
白澤回過頭來,看著韓玉的眼睛,滿是笑意,「本來假話都是個大窟窿,一旦捅開,那就得一直填一直填,叫人累的半死不活。」
韓玉伸出自己的手。對他說道:「手拿來,讓我看看。」
等到白澤伸出手來,韓玉輕輕抓住。看看正面,又看看反面,他的手很瘦,手背上的青筋都看的清清楚楚,而且有幾個手指的骨節多少有些變形了。也是當初受刑的時候被夾的,白倒是挺白,手掌上磨出了一層不薄不厚的繭子,摸起來硬硬的,澀澀的,叫人心疼。
白澤嘴角上揚。笑意滿滿地說道:「手,不就是這樣,有什麼好看的。」
韓玉這才放開他的手。問道:「現在握筆寫字還顫嗎?」
「哎,很久沒有握筆了,應該生疏了吧,都這麼長時間了,我覺得應該不顫了。」
白澤把自己的手也翻來覆去看了看。說道,「不過落下毛病了。陰天下雨的時候,骨頭會疼。」
韓玉說道:「別擔心,以後我會想辦法給你治好的。」
「哎呀,我的小玉什麼時候懂的醫道了?」
白澤立即就樂了,半瞇著眼睛,看著韓玉,將信將疑地說道。
「怎麼著,不信啊?」
韓玉站起來,十指交叉,晃了晃骨節,得意洋洋地說道,「雖然吧,我只是個尋常的農女,但我知道的東西,可多著呢,以後你慢慢就知道了。」
「看來我白澤福氣不小,能得命運如此的垂青。」
白澤也站起來,順手撩起韓玉鬢角的頭髮,說道,「小玉你就是個寶藏,我要用這輩子來挖,必定大富大貴,大吉大利,大喜大樂。」
本來讓兩人商量著明天回鄉下的事兒,結果兩人這麼扯皮扯了大半天,說說笑笑,也給這個家增添了不少生機和活力。
…………
太陽剛剛落下,暮色還未降臨。
韓家,一家人吃罷晚飯,在院子裡坐著。
「他爹,你說咱家小玉現在怎麼樣了?這都倆仨月了,連個音訊兒也沒有。」
林氏懷裡抱著孫子韓立,輕輕拍著晃著哄他睡覺,看著南方的天際,苦著臉皺著眉頭,輕聲說道。
說到韓俊的兒子韓立,順便提一下,這個名字還是當初韓子明找張思虎起的,取「策馬揚鞭奔大富,乘龍跨紀立強林」中的一個「立」字,寓意也不言自明。
「既然一個人出去,就得承擔由此帶來的所有後果。」
韓子明吧嗒抽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來,說道,「這閨女,到底仿誰哩,平時那麼聽話,坑也不吭一聲,說走就走了!」
春草停下手中的秀活,抬起頭說道:「爹,娘,你們不用擔心,說不定小玉已經找到阿澤了。」
「找到又咋的!」
韓子明一聽就生氣了,嗓門放大了不少,「自古來子女的婚姻大事都是爹娘做主,哪還由得了自個兒?!她不回來也就罷了,我就當沒這個閨女;要是舔著臉回來,我非得打斷她的腿!問問她到底知不知道啥叫禮義廉恥!」
韓俊也插話說道:「爹,小玉就是想出去見見世面,又不是跟著人家野漢子跑了,你別生這麼大的氣,氣壞了身子。」
「跟著野漢子跑了,我還真不氣了。」
韓子明重重咳了兩聲,憋紅了臉,說道,「人家都已經說了,已經娶了婆娘,跟咱解除婚約,她還去弄啥?就是跟著他當小妾,那也總先經過咱當爹娘的同意吧!」
「哇,哇……」
被韓子明的聲音嚇到,林氏懷裡的韓立驚醒,哇哇哭起來,眼淚順著臉頰各種肆無忌憚地流。
林氏嗔怪地說道:「你瞧你,喊這麼大聲幹啥!」
等到天色漸漸黯淡下來,都回屋睡覺了,韓子明坐在床沿上,不停地唉聲歎氣,腦海裡都是韓玉平日裡的笑容和聽話乖巧,他怎麼也想不到,這麼好的一個閨女不吭聲就跑了,生氣也不是因為她為了白澤去京城,就是無法接受她不吭聲離開這麼一個事實。
林氏拉了拉他的胳膊,小聲問道:「他爹,想閨女了吧?」
「想她幹啥!」
韓子明這才放下水煙壺,三下兩下脫了衣裳,鑽進了被窩裡,摟著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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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寫的很得心應手,希望大家喜歡再次希望大家健康快樂。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