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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63章一種相思 文 / 胡狼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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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再怎麼有見地,說到底,春草的身體裡都流淌著農村女人的血液,至少站在一個新時代女性的角度來看,她的思想觀念都具有滯後性。(ww.)小說

    韓玉說話吞吞吐吐,本想和她傾訴一番,但又擔心因此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自己打定主意去京城,想走的話,光明正大地去,怕是不太可能,唯一的方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春草拉開門,準備離開,說道:「別多想了,早點睡吧。這該來的早晚得來,我們女人啊,能做的就是逆來順受。」

    「知道了,嫂子,你有孕在身,更該早早睡了。」韓玉臉上泛起一抹苦澀。

    她心想,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有的人逆來順受,有的人敢於追求,有的人精打細算,有的人得過且過……只是來到這農家之後,當初,是打算找個門上戶對的老實男人嫁了過日子,可是現如今到了這個年紀,站在這個坎兒跟前,如果不能跟著自己內心的渴望走,多少有些不情願,正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身欲安而心不甘。

    書疊青山,燈如紅豆,繁花明月,幾度春秋。

    「真不知道你這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

    回想起當初白澤撫著她的頭,無奈說出這句話時候的情形,韓玉禁不住笑了出來,不過很快就止了笑意,陷入了沉思,追憶起過往的點點滴滴。

    他離開的這幾年,恍惚間一眨眼就是這麼過去的。

    「阿澤,我會去找你!如果你是因為怕我受到牽連才這樣做,我這輩子都不會饒過你,要每天給你吵架,找你算賬!」

    吹了燈,解了衣帶。韓玉躺在床上,在漆黑無光的夜色裡,眼睛睜的大大的,好像能夠看到一個溫馨美妙的未來。

    不知什麼時候入睡的,韓玉睡著的時候,嘴角還浮現著笑意。

    暮春三月,農家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經過一夜的沉寂,待到黎明。雞鳴陣陣,豬兒哼哼,遠近的狗兒也都開始飛起來。樹梢的鳥雀嘰嘰喳喳,高音、低音,合音、顫音,應有盡有,整個都可以跟合唱團媲美了。

    在這樣的清晨醒來。無疑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這感覺就像是當你做著美夢安詳睡了一夜,差不多的時間,一段鋼琴或小提琴奏著你最喜愛的曲子,把你叫起來,開始新一天的生活。

    「啊!」

    推開堂屋門,韓玉長長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連連咳了幾下,直到沒氣,憋得滿臉通紅。這才又猛地吸氣。前世的時候,大表姐和小表妹都是學護理的,曾跟她說過,這樣可以清理肺裡沉積的濁氣。於是,她就學過了過來。兩世的清晨都未曾懈怠過。

    韓俊從東邊屋子裡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說道:「你這大清早的就咳,不舒服就趕緊看醫生。」

    韓玉嘟起了嘴,說道:「大哥,你不關心我,你不知道我從小就這樣,起來要咳兩聲才行。」

    韓俊說道:「好了,別生氣了,都多大了,還成天嘟著個嘴兒。再說,這也不能怪我啊,你一年四季跟打鳴的老公雞似的,起來那麼早,我哪會知道。」

    「那今兒個不是起來很早嗎?」韓玉白了他一眼質問道。

    韓俊打了桶井水,洗洗臉,說道:「你嫂子不是喊著口渴嗎,我想起來給她打完雞蛋湯喝。」

    韓玉瞬間就樂了,跟著他進了灶屋,說道:「哎呀,不錯啊,挺像個樣子的嘛。自家男人為了自己下廚房,嫂子肯定開心的不得了,是不是,是不是?」

    「去去,男人下廚房怎了,又不是沒下過。你知道我在外面,有個什麼地兒,我也忘了,反正那裡的人流傳著一句話,你猜怎麼說?」

    韓俊捋起袖子,繫了圍裙,扎架勢從水缸裡舀水就往鍋裡倒,挺韓玉打趣自己,停下來,一副興奮的樣子說道。

    韓玉奪過他手中的水瓢,說道:「我怎麼知道啊?快說。」

    「男人下廚房,絕對新風尚1。」韓俊滿臉自豪,拍了拍胸膛。

    「別拍了,就你瘦成這個樣子,再拍非拍出內傷來不可。」

    韓玉一邊把小鍋刷了刷,往裡面填水,一邊說道,「照你這麼說,這廚房以後就是男人的天下了,難不成要讓女人出去掙錢養家?」

    韓俊拳頭緊握,怒目圓睜,有些歇斯底里地說道:「胡說,掙錢養家餬口這種事,哪能讓自家婆娘出去,這樣吃軟飯的男人也太沒面子了!」

    「雞蛋打好!」

    鍋裡倒了足量的水,蓋上鍋蓋,韓玉坐下去,準備燒火,指了指案板下面的雞蛋籃子,說道。

    她臉上一直帶著笑,心裡是感慨萬千,這個大哥,還是一如既往地疼自己,一如既往的老實本分,但外出經商幾年,見的人多了,歷的事多了,性格也跟著開朗了許多,能說會道,愛說愛笑,給人帶來不盡的歡樂。反倒是不常回來的二哥韓冬,念了十幾年的書,越來越斯文,溫文儒雅,說話做事慢條斯理,和小時候二二的愛吃愛說的性格比起來,也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唯一不變的是對這個家的眷戀,對家人的愛,以及那份純真、善良和農家人刻在骨子裡的淳樸。

    「小玉,現在你的婚約解除了,也沒有落下什麼惡名。接下來,好好挑,挑個順眼的,兩個人對脾氣的,至少能過到一塊的,家裡條件這些都先不用考慮。」

    韓俊在碗裡打了三個雞蛋,放了少許的鹽,倒了兩滴香油,還不忘轉過頭對韓玉說道。

    「有啥好挑的,還不是爹娘說的算。」

    韓玉應了一句,連忙轉移話題,說道,「大哥,嫂子生的萬一是個閨女,不是小子。你會不會心裡不帶勁兒?」

    「郎中把脈說是男娃子,那肯定是男娃子。咱五奶奶不也說了,肚子尖生男娃子,肚子圓生女娃子。春草的肚子是尖的。」

    韓俊先是辯解了一番,嚥了口氣,繼續說道,「話再說回來,是女孩沒啥不帶勁兒的,咱老韓家缺的就是女娃子,我肯定把她當寶一樣疼著。護著。」

    「哎喲哎,大哥你說話還真不嫌酸。哈哈……」

    韓玉看到鍋裡冒白氣,掀起鍋蓋。見水沸騰著,說道,「水滾了,倒吧。」

    「心裡有啥就說啥,咋就酸了。外面好些地方。人家都說,生男生女一樣好,就咱這窮旮旯裡,大多數人都是重男輕女。我覺得,這樣不好。」

    說著,韓俊把打好的雞蛋用筷子攪拌著均勻地倒進鍋裡。又用勺子輕輕攪了攪,重新蓋上,「別燒了。悶一會兒就成了。太老了,雞蛋就不好吃了,你嫂子喜歡溏心2的。」

    韓玉說道:「大哥,嫂子能夠找到你這樣的男人,真是有福氣。」

    「小玉。我覺得你現在說話也來越不對勁兒,這誇人可不帶這麼當面誇的。」韓俊笑得兩排牙齒都露出來了。

    韓玉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來說道:「少臭美了,我才沒有誇你。我是在誇嫂子呢。」

    「你們女人是不是都喜歡口是心非,明明就是誇我的意思。」

    韓俊掀開鍋蓋,一股白煙升騰而起,輕輕吹散,往碗裡盛著,說道,「你嫂子也這樣,明明心裡想著東,嘴裡非得強著說西。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一點不錯。」

    這麼一番話,反倒讓韓玉響起了一首老歌: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不知道她為什麼掉眼淚,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笑開懷……

    因為燙手,韓俊用抹布墊著,端著熱騰騰的雞蛋湯,小心翼翼走著,說道:「好了,我把雞蛋湯端給你嫂子去,剩下的,你喝了。這段時間做飯家務都讓你受累了。」

    韓玉看著他的背影,說道:「還說我不對勁兒,大哥你也不對勁兒,做飯家務不都是我該做的嗎,有什麼累不累的。」

    看著鍋裡升騰的霧氣,韓玉的視線漸漸模糊,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帶著些幼稚天真,更多的是那份無暇的純真:「真好喝,小玉等你嫁了我,以後要天天做給我喝,好不好?」

    「阿澤哥,現在的你,還能記起它的味道嘛?還想喝我做的雞蛋湯嗎?」韓玉嘴角泛起了笑意,喃喃說道。

    東方天際,一輪紅日漸漸升起,正如雞蛋黃一般,圓溜溜的,萬道金光鋪設在這片大地之上,給世界染上了一層金紅色。

    就在韓玉發呆的這個間隙,千里之外的京城,破舊簡陋的一個小院子裡,一個素衣清瘦的男子也已經早早起來,坐在台階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天際的雲霞。

    正是: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3

    註釋:

    1風尚:文中意思為——風氣;習俗。

    ps:鑒於有些朋友可能覺得這個詞用的突兀,特意考據了一下。早在宋朝,已經出現了這個詞。《宋書.臧燾傳》:「良由戎車屢警,禮樂中息,浮夫恣志,情與事染,豈可不敷崇墳籍,敦厲風尚。」宋.陶谷《清異錄.迎年佩》:「鹹通後,士風尚:於正旦未明,佩紫赤囊,中盛人參、木香,如豆樣,時時傾出嚼吞之,至日出乃止,號迎年佩。」

    2溏心tang-xin:醃過或煮過的蛋的蛋黃沒有凝固,呈糊狀。

    3李清照《一剪梅》ソ下闋。

    ps:

    今天又晚了,而且我看到昨天的又有蟲子,我絕對是個渣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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