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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玉和韓喜鳳相談甚歡,無奈時間匆匆流轉。
「喜鳳姐,二大爺,二大娘,我回家了,這時候不早了,得趕緊忙活著做飯啦。」
韓玉注意到日頭已經快到正南方,便打算告辭,還不忘喊了一聲。
「小玉,我做著你的飯了,等吃飯再走!」
謝氏一聽,連忙從灶屋裡鑽出來,圍裙和兩隻手上都是面,還連忙說道。
其實在農家,有種話裡的意思需要搞明白,就是當家的對客人說「做著你的飯了」、「家裡有你住的地兒」、「來就來了,帶什麼東西」……諸如此類的客套話,如果當真,那你就錯了。當然了,你留下來吃飯,絕對夠你吃,而且主人絕不會有其他的想法,熱情招待。你不留,這飯也不會剩下。你空手而來,主人家自然不會說什麼,但旁人說三道四戳你脊樑骨,責你不懂事。
韓玉也不得不客套一句:「二大娘,你趕緊忙吧,改天我再來瞧你,到時候來蹭飯。」
謝氏擺擺手,笑著說道:「鬼丫頭,去吧,去吧,下次敢走,我跑到你家拉也得把你拉回來!」
「娘,你看小玉是一年比一年漂亮,跟朵花似的。」
等到韓玉轉身不見,韓喜鳳來到灶屋裡,一臉的欽羨,喃喃說道。
謝氏一邊忙活,一邊說道:「是啊,都說一美遮百丑,你看小玉這丫頭白的啊,跟剛從面缸裡鑽出來一樣,身材也好,咱韓家先前可沒出過這麼漂亮的閨女呢。」
韓喜鳳嘴角泛著笑意,說道:「既漂亮,又懂事乖巧,以後就是享福的料!」
「身子也長成了。按理說也該出門子了。」
謝氏長長歎了口氣,揉著案板上的麵團,說道,「不過人家外面傳的厲害,說白家出事了,現在也不知道是啥樣子了。」
韓喜鳳說道:「我也聽說了,既然白家的大少爺在京城當官,那應該就沒什麼大事。」
村裡村外之所以有不少人會在乎白家的事,是韓玉年齡也到了可以出門子的年齡,翻過這個年頭就及笄了。不少人家蠢蠢欲動,想來提親,但是礙於白家。都靜靜蟄伏著,等著白家的消息。萬一白家出了什麼事,韓玉頭上可能會頂著「命硬克男人」的惡名,但極美的外貌和賢淑的品質絕對可以彌補這個了,有句話不是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按照村裡寡漢條子調侃時說的話:想吃饃,不能怕噎著『想吃魚,就不能怕刺卡著;想吃肉,不能怕骨頭;想要漂亮婆娘,同樣不能怕她剋夫。
卻說韓玉回家之後,進了院子。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在堂屋裡坐著,背對著他。正和爹娘和嫂子滔滔不絕地說著什麼。
「大哥!」
韓玉高興地一下子蹦了起來,緊接著就大步跑進堂屋,嘟著嘴說道,「不是說得下個月月底回來麼。」
「跟咱三姨夫在外面多跑動了一下,貨提前賣完了。還不得趕緊回來,不然在外面一天就得花一天的錢。捨不得呀。」
韓俊說罷之後,大手掌又放在韓玉的頭上輕輕撫了一下,才繼續說,「怎麼,大哥這麼早回來,小玉不高興啊。」
幾年的闖蕩,使得韓俊顯得成熟許多。跑商,不似小時候東跑西跑曬太陽,皮膚白了許多,也不再像先前那麼木訥了,留著稀疏的胡茬,多少有些小性感。
「高興!」
韓玉搬了個凳子,在旁邊坐下,挑挑眉毛,興致勃勃地問道,「大哥又掙了多少錢?這次回來,啥時候再走?」
「問咱娘,錢都上交了。」
韓俊故意賣個關子,說道,「這次回來,暫時就不走了,等你嫂子生了我再走,跟咱三姨夫說好了。」
林氏笑呵呵地說道:「小玉,你猜猜看,你大哥這次回來拿回多少錢。」
「十兩銀子。」韓玉立即就說出了一個數。
畢竟,農家種田一年的結餘不過二兩銀子,大哥出去也不過大半年,能掙十兩,算是天文數字了,所以韓玉覺得自己說了一個很大的數字。
「再猜。」春草也笑著說道。
韓玉看了看四個人都樂呵呵的樣子,心想著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多了,就又說道:「八兩。」
「哎,你這丫頭,怎麼越猜越少,凡事不會忘好地方想啊!」韓子明耐不住了,狠狠吐了口水煙。
韓玉眼珠子咕嚕咕嚕,撅著嘴說道:「再猜最後一次:十八兩。」
「就這點出息!」
韓子明比劃了三個手指頭,成了「ok」的手勢,說道,「三十兩銀子」
這個數字,韓玉聽到後還是愣了一下,出去跑大半年,能掙三十兩銀子,比較一下,相當於種了十五年的田。掙的錢是多了,但她也不免擔心,韓俊跟著三姨夫做的到底是什麼生意,能夠這麼掙錢。
韓玉道出了疑問和擔心:「大哥,你跟著三姨夫到底做的啥生意,能掙這麼多?」
韓俊好像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又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放心吧,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都是一點點掙得,花起來放心得很。」
韓玉心中懸著的石頭,這才落地,既然大哥這麼說,她就相信。
又說了一些有的沒的,韓俊和春草進了屋裡,林氏則是幫著韓玉在廚房裡忙活。
西屋內,春草在床上坐著,韓俊則拉個凳子,坐在她的面前,輕輕撫了撫她隆起的肚子,又附在上面聽了聽,興奮地說道:「娃子,叫爹。」
春草臉羞得通紅,說道:「瞧你急得,還沒出生呢,要真會叫爹,還不嚇壞人啊。」
「生出來會說話,那就是天才,怎麼就嚇人了。」
韓俊又重新坐好。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對了,小玉她那個來了沒?」
春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說道:「什麼來了沒?」
韓俊說道:「嘖,就是你們女人一個月來一次的。」
春草恍然大悟,說道:「哦,這個呀,已經來了,你問這個幹啥?」
「我怕她又跟你一樣。疼得死去活來,專門從外面捎回來一些紅糖,以後每到那幾天。沏著喝點。」
韓俊去扒自己帶回來的大包裹,弄出來一大包紅糖,揚了揚,隨後又扒到了一包什麼東西,說道。「對了,我還給你們買了些大紅棗回來,聽人說補血很好。」
春草笑吟吟地說道:「你這當大哥的,想得還真周到。娘說,那個時候肚子疼,是體寒。等生完娃子,把寒氣帶出來就好了。這些都留給小玉吃吧,我沒事了。」
「來。你嘗一個,看看甜不甜。」
韓俊打開紙包,捏了一個稍微大的圓潤的紅棗,遞到春草的嘴邊,「放心吧。我先前都洗好的。」
吃了之後,春草說道:「嗯。甜,真甜,跟蜜似的。」
「那是,不甜我也不會買這麼多。」
韓俊得意洋洋地說道,「吃著好吃,你就留點,剩下的給小玉吃,紅糖的話,就都讓她喝吧。」
春草笑笑:「我不要,懷著娃,都不來月事,沒啥可補的,都給小玉好了。」
「成,你放到她屋裡去,給她一個驚喜。」
畢竟是妹妹的閨房,加上剛聽春草說她已經來了月事,已經不再是先前的小姑娘,韓俊有些不太好意思進去,就把紅糖和紅棗遞給春草,說道。
大兒子回來,掙了這麼多錢,心裡高興,林氏就把雞也殺了一隻,拔毛宰宰洗洗,和韓玉兩人在灶屋裡忙活了好一會兒,這才煮了大半鍋的雞肉湯,又下了不少的麵條,這頓準備吃雞肉涼麵條,平時可是很少能吃到的。
「好了,吃飯啦!」
看到韓子明、韓俊和春草都過來,林氏笑著囑咐道,「自己盛,能吃多少盛多少,少吃麵條多吃菜,肉多!大娃子,你在外面吃了這麼長時間,是外面的飯好吃,還是咱自家的好吃?」
韓俊哈哈大笑道:「那還用說,娘你做的飯是最好吃的,在外面都吃不好,你看我瘦了多少!」
林氏一聽,鼻子酸酸,揉揉眼角,說道:「在外面風餐露宿,東奔西走,來回奔波,要是能吃胖,還真是稀奇事。好不容易回來,必須多吃,趕緊養胖點!」
看到林氏和和春草頭上都插上了平日沒見到過的嶄新的碧玉簪,韓子明的水煙壺也是新的,韓玉氣鼓鼓地說道:「大哥,你這趟回來,都沒給我捎東西的!」
韓俊笑吟吟地說道,明顯就是在打趣,滔滔不絕地說道:「那可不能給你捎,你說你馬上就該出門子了,給你買的東西,你都帶到娘家去,那不是虧了!咱做生意講究的都是只賺不賠,哪怕就是不賺,也不能賠!」
韓玉又撅起嘴,說道:「大哥,你壞!」
林氏說道:「唉喲,瞧你這嘴兒,都能掛個拖油瓶了。多大的人了,還要捎包,羞不羞?」
不管有沒有給自己捎東西,韓玉自然不會放在心裡,現在的她,對物質真的是沒有這麼大的渴求,只要家人好好的,一切都還,有吃有喝有穿,平平淡淡,就夠了。而且,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大哥肯定給她帶了什麼東西,不過就是賣個關子,現在沒有拿出來而已,這絕不是自作多情。
等吃罷飯,回到自己屋裡的時候,看到桌子上的兩個紙包,韓玉立馬臉上綻放出比花朵都要漂亮的笑容,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證實了大哥是不可能忘了她的。
等打開紙包的時候,看到紅糖和紅棗,韓玉只覺得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鼻子酸酸的,眼淚再也止不住,簌簌地打落,在地上開出經晶瑩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