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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高采烈地出去,垂頭喪氣地回來。яя
機械地邁著步子,沿著胡同回到家裡,來到院子裡之後,韓玉仍舊看低著頭,走著神,眼神顯得有些呆滯。
「小玉。」
白澤叫了她一聲,不見反應,嗓門稍稍大了一些,又叫了一句,「小玉,你怎麼了?」
韓玉回過神來,笑了笑,說道:「沒怎麼,花轎已經走了,大姐哭得很凶。」
「換做是你,肯定也哭得稀里嘩啦。」
白澤神情微微一動,看了一眼韓玉,趕緊把目光轉向了遠處的天空,說道,「真想咱們都快點長大。」
韓玉在他身邊坐下,微微歎了口氣,說道:「一眨眼就老了呢。」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1不管我們是否願意,都要被歲月生拉硬拽著長大。韓玉巴不得永遠不要長大,就這樣做個小孩子,無憂無慮。好不容易再次回到童年,雖然是在異時空,但也是一旦失去便再也沒辦法回來的寶貴童年。
白澤說道:「小玉,你有沒有聽過這句詩: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2」
韓玉輕輕搖搖頭,其實是想聽聽他接下來還要說什麼。
「『子』就是『你』,意思是:今生拉著你的手永結美好,與你永不分離白頭到老。」
白澤看韓玉不說話,繼續熱心地說道,「其實有一個人陪在身邊,就是老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說完,他扭過頭,正好和韓玉的眼神相撞,連忙躲開,不好意思地解釋。「其實我本來也都不知道,都是後來從書裡看來的。」
「阿澤,小玉,看我給你們帶的什麼回來!」
春草端了個盆子,裡面有肉有菜,上面放了三個大大的白麵饃饃,興沖沖地踏進院子,開心地說道,「這是二丫出門子的席面筵席上的菜,咱娘害怕你倆餓著。特意每樣挑了一些,讓我給你們端回來,趁熱趕緊吃哈。涼了就不好吃了。」
春草順手拎了個凳子,就在白澤身邊一放,把盆子放在上面,轉身進了灶屋,拿了兩雙筷子。分別遞給二人,說道:「好了,你們吃吧,我也趕緊回去吃了。」
「嗯,嫂子快去吧。」
韓玉仰著小臉說道,待春草轉彎沒了身影。韓玉把白面饅頭拿起來一個,遞給白澤,說道。「阿澤哥,你吃,多吃點,身子才會好得快。」
「都是咱自家的客,該吃吃。該喝喝,不用客氣啊!……」
前院。韓鐵林的聲音再次響起,估計半個莊子都能聽得清楚分明。
給人主持紅事白事,韓鐵林和韓子豐都是從父親那裡學過來的。紅事的時候,就準備一個紅布,跟西班牙鬥牛士一樣,不停地擺著紅布,勸酒勸吃,活躍氣氛,主持拜堂等;白事的時候,則是弄一個白布,迎接前來悼念的客人,給抬棺材的漢紙們喊口號等。看似簡單的活計,其中還是有很多規矩道道,都是秘而不言的。
「真好吃。」白澤一口菜一口饃地吃著,還不忘讚一句。
韓玉眉開眼笑地說道:「雜燴菜是最好吃的。」
在農家,逢年過節或是家中來客,抑或是紅白喜事擺宴席,一定會有一道菜:雜燴菜。雜燴菜就是把白菜、粉絲、豆腐泡油炸白豆腐、肉等放在一起,再加上姜、蔥、香菜以及其它佐料熬成一大鍋。吃的時候,配上蒸饃,或配上白米飯,簡單方便,經濟實惠,是農家生活必不可少的美味佳餚。
本來吃得正香,白澤忽然停下了筷子,對著胸脯連續拍了幾下。
韓玉臉龐跑進灶屋,拿出一個勺子來,在菜盆子底部舀了一些湯,遞到他的嘴邊,說道:「叫你吃得這麼快,不噎著才怪。」
喝了湯,白澤使勁兒嚥了一口,這才送下去,鬆了口氣,一副鬼門關前走一趟剛出來的表情,說道:「噎死我了。」
「……你看你大姐都嫁人了,你年紀也到了……不想嫁也得嫁,咱這個家不能養你到老!……」
許是宴席散了,胡同裡響起了二大娘謝氏的聲音,「你大哥都多大了,現在還沒娶婆娘呢,你不嫁人,哪來的錢……哭,再哭你還得挨!……」
聽到這裡,韓玉才意識到,自己平日裡基本上都是悶在家裡,出去的時間越來越少,很少和兩個堂姐交流。現如今,二丫姐已經嫁人,沒什麼機會了,倒還可以找喜鳳姐說說話。韓玉默默打定注意,瞅個時間去找她。
韓冬和韓俊沒等菜上完,就趕去學堂了。林氏攙扶著韓子明,春草跟在後面回家來。
一進院子,林氏就問道:「咋樣,你倆吃飽了沒?」
「吃飽了。」
韓玉和白澤異口同聲回答道。
韓子明一臉的醉態,口齒不清地說道:「他娘,趕明兒咱小玉出……門子的時候,你別心疼……捨不得,就成。」
「有啥捨不得的,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擋也擋不住的。只要閨女日子過得安穩,我一百個捨得。」
林氏說罷,示意春草把堂屋門口的躺椅放好,這才把韓子明放上去,晃了晃酸疼的胳膊,說道,「明知道不能喝,還使勁兒喝,我就想不通,那點酒到底哪裡好,到頭來坑的都是自己。」
「你懂個啥,酒可是好東西!喝了酒跟成了仙一樣。」
韓子明的整張臉都是通紅的,連脖子而後全部都是紅色,跟剛煮熟的螃蟹和蝦一樣,他半躺著,眼睛想睜又睜不開,喃喃地說道。
「就你懂!」
林氏弄了個冷毛巾,擰乾了,給他擦著臉,還不忘嘮叨,「真是好東西的話,你別吐啊。還神仙,咱活了大半輩子沒聽說過神仙喝酒吐成那樣子。」其實林氏話音未落,韓子明的鼾聲已經響起了,歪著頭,像個熟睡的孩子。
林氏搖了搖韓子明,喊道:「他爹,先別睡啊,喝點水解解酒再睡!」見韓子明又迷迷糊糊吧唧著嘴睜開眼睛,林氏朝灶屋裡喊道,「春草,水燒好了沒有?」
屋裡春草連忙回道:「娘,燒好了,正盛呢。」
提到喝酒,林氏是最反對的,她寧願韓子明抽個水煙。原因是杏花村有喝酒喝死的,村北頭張家的兩兄弟張平安和張西安,嗜酒如命,就是在一次宴席上,大喝特喝,爛醉如泥,回去之後,兩人在第二天,被家人現死在了床上,而且舌頭都被自己嚼碎了。
因為這件事,杏花村甚至周圍的村子,男人喝酒的家裡都形成了一個習慣,男人喝醉酒後,酒醒之前,不讓睡覺,以防猝死。
灌了一碗水,被林氏一旁監督著,韓子明根本就睡不著,剛閉上眼睛,就被喊醒,這麼反覆下來,酒也慢慢醒了,臉上的紅色漸漸褪去。
「好了,他爹,這個時候能去睡了。」林氏這才放心地說道。
「還睡個錘子。想睡的時候折騰的叫人睡不了,現在不瞌睡了。」
韓子明起來,去取了水煙壺,坐在堂屋裡,抽著,叨念道,「前兩天白家托人捎口信,說這幾天丁二會過來一趟,這馬上就大年夜了,咋還不來?」
聽到韓子明這麼一說,韓玉連忙問道:「阿澤哥要回縣城過年嗎?」
林氏說道:「這個還說不準,等丁二過來才知道。」
「照我的意思,就讓阿澤在這過年得了,咱這鄉下怎麼過年,興許他都沒見過。」韓子明吐了口煙,看著白澤,淡淡說道。
韓玉看著面容安詳的白澤,心裡有些酸酸的,從上次生病以來,他整個人越的消瘦了,臉上的肉更少,手背上的青筋也都暴出來了。就算每天少不了油水,有時會特意給他加餐,但體重就是上不去,讓韓子明和林氏愁壞了,成了一個總也好不了的心病。
「他爹,你也不想想,阿澤的大哥二哥常年不歸,要是連阿澤也不回去過年,就兩個大人,多冷清。」
林氏去屋裡端了針線筐出來,坐下去,說完之後,看了一眼白澤和韓玉,「看親家的意思吧,要是讓阿澤回縣城過年,看能不能叫咱小玉也跟過去。」
「小玉跟過去弄啥?!」
韓子明瞪了林氏一眼,示意她不要亂說話,小聲說道,「雖說是結了親,可咱小玉一日沒過門,就一日在咱自家過日子,逢年過節更是不能出去。這個時候就非得粘著過去,也顯得太不足貴了,還不叫人看笑話說閒話?」
「小玉,我想跟你一起過年。」白澤小聲說道。
韓玉說道:「等丁二哥來了,得看你爹娘的意思。」
都說無巧不成書,韓玉的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了馬鈴聲,丁二的叫門聲沒響起,韓子明和林氏已經快步迎了出去。
「我爹娘去京城,一直都沒回來。」
白澤臉上現出意思憂傷的神色,說道,「小玉,其實上次我給你說謊話了,我爹給我留的書信,說是……我大哥,他出事了。」
註釋:
1出自《莊子.知北遊》
2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出自《詩經.邶風.擊鼓》。原本是歌頌戰友之情,是兩名戰友在艱苦漫長的遠征環境中相互勉勵之詞。後來演化成了生死不渝的愛情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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