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李予和李自強吃過早飯便向著天塹集團出發了。
原本在公交車上李予就已經將一切想好,可到了大夏門口之後,卻又躊躇不前了,先知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那是站在星耀界金字塔頂尖的存在,更是能夠預知未來,近乎無所不能。這就好似古代的貧民即將面見皇上,那種緊張與壓迫感除非親身體會,否則絕對不會明白的。
「李予,早上好呀。」就在李予在門前猶豫不決的時候,聶東卻是走了出來。
「這麼巧,你這是要出去嗎?」李予微微一愣,道。
「剛剛先知前輩派人告訴我,你已經來了,要我帶你過去。」聶東做了個請的手勢,笑著說道。
「原來先知前輩已經醒了,我還在猶豫是不是等會,免得打擾到他老人家的休息。」
「先知前輩他一向都是早起的,估計他已經等你有一陣了。」
李予跟著聶東再次進入天塹集團的大廳,二人邊走邊說。
進入電梯,聶東按下了頂層的按鈕,走出電梯之後聶東卻止住腳步,沒有繼續陪李予走過去的意思。
「你自己過去吧,先知前輩就在右邊數第九個房間,沒有前輩的吩咐我也不能陪你過去。」說完聶東向李予擺了擺手,就坐著電梯原路返回了,將李予一人留在了這裡。
聶東走後,四周頓時寂靜了下來,李予甚至懷疑,這天塹大廈的頂層裡面,是不是只有先知一個人。
微微定了定神,李予按照聶東說的,向著先知所在的房間走去。
「咚咚咚……」李予剛敲了幾下門,房門便已打開,可門後卻是沒人。
「先知前輩,晚輩李予,前來求見。」這句台詞是李予昨晚就想好了的開場白,雖然有點復古的意味,但卻顯得很鄭重,最起碼老一輩的人是能夠接受的。
「進來吧。」一道聲音在房間內傳來,蒼老之中似乎蘊藏著無盡的智慧與玄機,使人聽見之後心中便會出現古竹,清茶,檀香,溪水的畫面。
李予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抬腿邁進房門,向著裡面走去。
在繞過這面裝飾牆之後,李予來到了客廳,古香古色的裝潢顯露出房間主人已經不再年輕。從紅色的厚毛地毯到包有海綿的白皮沙發,再到安有線墜的水晶吊燈,都會給人種電影裡七八十年代的陳舊感覺。
客廳內,檀木茶几邊上的籐椅正在微微搖晃著,上面正坐著一位老者,頭髮如同銀霜白雪,很有光澤,梳理的一絲不苟。皮膚雖然褶皺密佈,卻很紅潤,這位老人的嘴唇上留有像魯迅先生一樣的鬍鬚,配上他那剛毅的臉部線條,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嚴謹甚至死板。
「先知前輩您好,我叫李予,今天冒昧拜訪,還請見諒。」李予鞠躬行禮,做足了禮數。
「坐吧。」老人沒有否認,顯然是默認了李予的稱呼,隨後他將搭在籐椅把手上的一根手指微微衝著邊上指了指。
李予連忙做到老人身邊的另一個籐椅上。
老人看了眼李予,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見老人沒有開口,李予也不敢說什麼,只能規規矩矩的坐在原處。
「你相信命運嗎?」老人將茶杯放下,長時間的沉寂之後,他終於開口。
「命運?」李予有些茫然,不知老人是什麼意思。
「有的人生下來便衣食無憂,自然而然的擁有了一切,而有的人則是背負巨大壓力來到這個世上,有的人運氣極好做什麼事都能夠一帆風順,很容易就能作出很大的成就。而有的人雖然萬分努力,卻仍然因為種種原因一事無成,就像你李予,是否在心中對這不公的命運憤怒過呢?」老人望著李予,這一瞬間李予竟然出現了一抹熟悉感覺,卻稍縱即逝。
「是的,我憤怒過,也不止一次自問過,為什麼我家就要這樣悲慘?為什麼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父親含辛茹苦將我養育成人,為了幫我積攢將來上大學的學費,他身體有病,卻仍然堅持工作,直到他被壞人所害,為什麼我身為人子卻不能保護他?我自責,我不甘,我憤怒,可是我卻沒有辦法,直到我覺醒,我才看到了希望,我才知道自己是有能力照顧好父親的。」在先知面前,李予感受不到半點拘束,眼前的老人就好像一望無際的天空,可以包容一切,包括李予的傾訴。
此刻的李予與其說是傾訴,到更像是宣洩多一些,宣洩那積壓許久的抑鬱與辛酸。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這一點孟子居早在千年前就已悟透,不愧被譽為亞聖,我與他相比終究還是差上一籌。」
「先知前輩你在說什麼,我有點聽不大懂。」
老人站起身來,走到巨大落地窗前,背負雙手望著天空,又過了許久。
「人性始終是最為複雜的東西,我雖然能夠預見未來,卻無法預見人性的變化,而這所謂的人性,也是最大的變數,是唯一能夠影響未來的因素。然而孟子居卻能夠做到將人性也算計其中,做到了真正的預見未來。」
老人突然轉過身來,目光炯炯的望著李予。
「如果我對你說我就是孟子居的傳人,你會信嗎?」
「孟子居?前輩說的是孟子嗎?他不是戰國時期的人嗎,現在早就死掉一千七八百年了吧?怎麼可能……前輩你的意思是說孟子也是星耀者?」李予略有驚訝,卻談不上震驚。
「沒錯,在這個世上,是不可能存在絕對相同的守護圖騰的,不過在他隕落千年之後,我卻擁有了與他完全相同的守護圖騰,這算是一種傳承,也是一份責任的延續。因為亞聖早已預見此刻所發生的一切,他知道我會出現,也知道你會出現,他預見了我的心性,知道了我們相見的日子必然會在這一天。」
「我?孟子為什麼要在千年前預言我的出現?您剛剛所說的他知道我們必然會在今天見面又是什麼意思?」李予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來。
「其實早在你出生的那一天我就已經開始默默關注你,你所經歷的一切我也盡數看在眼裡,但我卻不能干涉其中,只能任其發展。一帆風順雖然安逸卻也失去了動力,因果循環,得到與失去永遠是相對的。所謂百煉鋼也是經過無數次淬煉才得以成型,真正強大的靈魂就是要經歷挫折,體會磨難,品味困境,只有這樣才能做到真正的強大。這段話雖然簡單,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悟透的。」
老人在此坐回籐椅,端起已經涼透的茶杯喝了一口,隨後微微皺起眉頭。
「至於其它的,現在與你說了也是無用,你我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一切自然便會揭曉。」
「下一次見面?我朋友和我說過,先知前輩你不是每個星耀者只會見一次的嗎?」
「的確如此,不過你是例外。好了,這個你拿著,可以離開了。」老人將一物丟給李予,同時下了逐客令。
李予將東西接在手中拿到眼前一看,發現是一枚極為普通的戒指,說是戒指都有些抬舉這個東西了,充其量是個鐵圈而已,而且看上去沒有絲毫光澤,極為的灰暗普通。
「可是您還沒有為我預言呀?」將戒指握在掌心,怕對方忘記,李予連忙提醒。
「我不是已經為你預言過了嗎?」老人始終是那般的面無表情,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身影漸漸變淡,最終徹底消失在空氣之中。
「已經給我預言了?是指一千年前的孟子還是指我與他的下一次相見?唉,本來挺普通的一件事到了現在怎麼弄的這麼複雜……」李予已經離開了天塹,此時慢步在街邊,心中不斷糾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