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站在比茫茫雲海還要高,還要遼闊的地方朝下俯瞰的話,映入眼簾的必然是那血色的雲海,若是再仔細觀察一陣,定然會發現血雲之中有一道同樣血紅的光芒在流竄,一溜血光的攢射,往往代表著一層淡薄的血霧被吸收。
飛狐徜徉在血雲之中,冰冷的劍身之上有一道同樣冰冷的劍影凝聚著,如同是被血氣勾勒出來的,這劍影也帶著濃濃血腥味。
這就是劍靈,劍修性命依賴的飛劍,所凝聚的最雛形狀態。有了劍靈的飛劍,就不再平凡,就像是咿呀學語的孩童,有了微不足道的靈智和判斷。
之後則是劍魂,再之後說不准劍魂能變成人,再往後,天知道!
蘇越非常希望飛狐能在這血雲之中完成蛻變,凝聚出屬於自己的劍靈,但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那個黑暗中的神秘存在怎麼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來了……」
蘇越似是遺憾的歎息,然而眼眸中的光芒卻是陡然間變得森然。
虛無之中,彷彿有什麼強大的生物踏出,一股滔天的氣息,在虛無中緩緩升騰。
蘇越抬眼望去,視線穿過血色瀰漫的戰場,一直看向那不遠處的吐蕃的營地。
一個赤條條的男子走了出來。
他很美,美得妖異,劍眉,絳唇,長髮披散。身體勻稱,甚至是完美,沒有任何瑕疵。嘴角始終掛著一絲邪魅的笑意。
他赤條條的走來,邁著寬大的步伐,似是刻意的展現著自己那完美的軀體。嘴角的邪笑不曾流逝,但眼眸中卻是露出刻骨的寒意。這是一個極端詭異的表情,嘴上含著笑,眸中卻滿是怒意。
「好一個膽大包天的劍修,竟敢在本公子的陣法中凝聚劍靈。」
身為這陣法的主人,他能夠感受陣法的任何細微變化,劍眉一挑之下,血雲之中立即轟隆隆的翻滾,一團團血霧如同被狂風吹拂一般,瘋狂的擴散,然而卻在某一個地方停滯,再次凝聚起來,化作一隻巨大的血手,自天空中升起,帶著磅礡的氣息,森然壓下。
就像是一座山,傾軋而下鎮壓一件東西一般。其動靜堪比驚天動地,然而其鎮壓之物卻只是一柄劍。沒有凝聚出劍靈,飛狐發出一聲不甘的輕吟,自那血雲之中極速飛出,恰巧比那血手快了一絲。
就看到血手轟然倒塌,無盡血氣再次擴散到雲海之中,一道血光自虛空中射來,散發著濃鬱血腥氣,只不過在飛來的過程中,這血光不斷的脫離,就像是剝去的一層殼一般,最後,血光完全消散,飛狐再次變成了淡青色的模樣,被蘇越握到手中。
「你終於來了!」
自遠方而來的**男子很強大,蘇越能夠感覺到那種氣息,但這又如何?已經下定的決心,決不能更改。再者,如此強大的對手,如此邪惡的修行者,比任何敵人都能挑起蘇越的挑戰**,他就像是一個等待了很久的刺客,在目標終於露出行跡的時候,縱身一躍。
就看到一個人影如同大鳥一般在山頂躍下,一團黑風被其踏在腳下,短暫的在天空中漂浮而來,等到快要落下的時候,人影忽然消失了。
**男子早已發現蘇越,他淡淡一笑,說道。
「彫蟲小技!」
就像是早有預料,他頭也不回向著身後甩了甩手,手掌之中有著森白色的火焰燃燒。
鏘!
劍吟聲自其身後響徹,神情淡漠的蘇越詭異出現,一劍刺去,卻被森白色的焰火阻擋,無功而返。
「練氣六層的小子,修劍的天賦倒是不錯,奈何你惹上了本公子,惜哉惜哉……」
**青年顯然沒有將蘇越放在眼裡,眼神肆無忌憚的打量著蘇越,忽然鄙夷道。
「就算是修行者,也是**凡胎啊,渾身上下到處都是瑕疵,沒有絲毫美感?」
他就像是寂寞的獨行者,忽然歎息,然後看了看自己**的完美軀體,眼中閃過一絲迷醉。
「你是何人?」
**青年不將蘇越放在眼裡,然而蘇越卻不可能與他一樣。他渾身緊繃,面沉如水,死死地盯住這個男子,在這個男子身上,他感覺到一種無法抗拒的危險氣息。
「人?不不不,本公子才不是粗鄙愚蠢的人族……」他擺動著如削蔥根一般勻稱纖細的手指,陶醉道:「世上哪裡有向本公子這麼美的人呢?」
「白癡!」
**青年的花很多,然而蘇越卻一個字也聽不懂,他不想耽誤下去了,一聲冷喝,搶先出手。
飛狐的劍靈雖然只是凝聚了一半,但並不妨礙其靈性大增,蘇越心念一轉,飛狐便有了配合,就看到蘇越身形一閃,猛然逼近男子,長劍自虛空中劃過一個美妙的弧度,刺向這男子的眉心。
「這種程度的劍,還不夠。」
**男子就像是一個很多年沒有見過人的瘋子,他看著蘇越一點點刺來的劍,沒有任何動靜,反而露出追憶之色,似是在回想,回想著當年自己殺過的劍修們。
「不知死活!」
男子的輕蔑之意讓蘇越的眼光更加森冷,手腕微微翻轉,飛狐悄然變幻了一個更加凌厲的弧度,一股自血雲之中吸收而來的血腥之氣轟然爆發,嗆鼻刺眼,隨著輕吟的飛狐刺向男子。
「這種程度的劍……」**男子好像是猶豫了一下,幽幽說道:「比剛才強了些,但還是不夠!」
他伸出兩根手指,似緩實急的指向蘇越,手指劃破虛空,比飛狐的速度還要快三分,就看到兩根孱弱的,似乎是輕易就可以折斷的嫩白手指隨意的按在飛狐之上,無視那剛剛凝聚,卻還沒有成型的憤怒劍靈,屈指在劍身上彈了三下。
叮叮叮!
清脆的三聲響,頗為悅耳,但在蘇越聽來,就像是死亡的喪鐘,面色大變之下,整個人都拋飛出去,一股力量順著手指延伸入飛狐之中,然後又順著蘇越的手臂,進入蘇越體內,這是一股死氣沉沉,陰森森的力量,帶著腐朽惡臭的氣息,幾乎要將蘇越的整個手臂廢掉。蘇越面色急劇變幻,拋飛的過程中連續噴出三口血,第一口是熱血,顏色卻是黑,第二口是冷血,森然還帶著惡臭,第三口則是一團血霧,噴出來的剎那,幾乎要將這虛空腐蝕,一縷白煙驟然升騰起來。
三口血噴出,蘇越才將那進入體內的詭異力量驅逐,面色蒼白的站在**青年的身邊。
「你,到底是誰!」
交手一合之下,蘇越仍然沒有看出男子的深淺,但是這男子那詭異的力量絕不是靈力,而是另一種他不知曉,或是沒有見過的力量。
修行者,不管是哪一種派別,修行的都是靈力,可這個男子施展的力量根本與靈力沒有關係,那麼他,到底是誰!
「怎麼,很驚訝?本公子早就說過,卑微粗鄙的人族不配跟本公子相提並論,靈力這種東西,本公子並不需要……看你小子的修行根基,並不如何紮實,想必修行的時日還不到一年吧,一個一年時間修行到練氣六層的人族,倒也勉強不算是蠢材……扼殺人族天才的事情,本公子最喜歡干了,那種美妙的感覺,看著日後有可能成為大人物的年輕人的血肉一點點的腐蝕,最後變成枯骨,啊,我已經等不及了……」
他真的就像是一個瘋子,前面還跟蘇越解釋著什麼,後面說著說著,似乎沉浸到自己的世界裡去了,如同夢囈一般,說著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然而蘇越不敢大意,因為就在他說話的同時,一股森寒的殺意自他的身上出現,這個詭異而神秘的男子,要出手了麼?
他緩緩的抬起一隻手,森白的火焰再次燃燒,沒有一絲溫度,有的只是冰冷與邪惡。
「白骨之火,世上最美的色彩,將這個人族天才,吞沒吧!」
他的眼中再次出現迷醉,看著這團火焰就像是看到了夢寐以求的藝術品,他的語氣緩慢而又綿軟,可以拉長著語調,就像是酸腐的文人念著附庸風雅的詩詞一般。
然而這團火,卻是辟啪一響,陡然間爆射而出,就在蘇越身前,一點點的擴散,一點點變得高大。
「這個是……」
一抹駭然,緩緩的自蘇越眸中浮現,這團火,擴大了千倍萬倍,就在他的眼前,一點點的變幻,最後,變成了一個三丈高下,渾身燃燒著森白色火焰的巨人!
這巨人,被一股邪惡的力量支撐著,眼眸中的色彩與這**男子一模一樣。
他猛然揮舞著自己那燃燒著火焰的巨大拳頭,凌厲的勁風狂暴之極,蘇越瞳孔收縮之下,腦海中迅速的轉動著念頭。
「這個巨人,應該是某種術法,或許不能夠持久……但是這種力量,太強,以我現在的身體,若是與這巨人酣戰,不久之後必然會靈力耗盡被拍死……所以絕對不能這樣,如果我與這巨人鬥法,那麼這個**男子就會坐收漁利……等等,**男子!」蘇越眼中再次出現那熟稔的瘋狂之色,關鍵時刻他那賭博的心態再次出現:「若是我放棄這巨人,去殺這男子,說不定就會有生路出現……是了,這是唯一的希望!」
砰!
巨人一拳砸下,冰冷而強烈的勁風將蘇越的髮帶都壓撕裂了,滿頭亂髮肆意狂舞,遮蔽著蘇越那瘋狂之色充斥,但始終保持著冷靜的眼。
「享受這火焰的盛宴吧……」
**青年淡淡一笑,瞇起眼說道。
「是麼?」
就在他精神放鬆,自以為這個小小劍修會被巨人纏住的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蘇越那冰冷的喝聲。
他瞇著的眼陡然睜開,看到的是蘇越被巨人一拳砸中,口吐鮮血但卻挾著一股瘋狂的,寧願同歸於盡的氣勢,持著劍向他衝來。
第一次,**青年面色有了變化,第一次,他嘴角的笑意收斂,變成與眼眸中唯一的冷寒,因為蘇越的劍,深深的插進他的胸膛,穿胸而過。
「你完了,你必然完了,我要殺了你!!!」
他仰天長嘯,尖銳且高昂的咆哮,眼中滿是憤怒與痛惜之色,因為他那完美的身軀,被蘇越破壞了。
「原來如此……」
當胸穿過的飛狐,就像是刺入了稻草之中,沒有任何飲血的快感。因為這個**男子,他根本就沒有一絲血液!
被蘇越長劍撕裂的皮囊,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水分,一點點變得乾枯,然後在他的身上剝落下來,露出那森白的,充滿著邪惡氣息的骷髏骨架。
美麗的畫皮終於落下,醜惡無比的邪惡無所遁形,看著這發狂一般的骷髏妖,蘇越的眼神愈加冰冷。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怪不得將天下蒼生當做血肉吞食,原來是一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