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以前蘇越是不懂的,但顰兒卻是個陣法大師,時常研究些陣法,耳濡目染之下,蘇越倒也不是以前那般什麼都不懂。
這大陣,乃是比較好佈置的陣法裡面,最為邪惡的,所以顰兒給蘇越提到過。
但蘇越從未想過,自己真的會見到這個陣法。
血海絕滅,這四個字,非常直觀的說出這陣法的血腥與毒辣。
以血肉為祭台,靈魂為祭品,才能布成這個大陣。
三生涅槃,卻是指陣法的作用。這個邪惡的陣法,用處極多,可以提煉血氣,煞氣,煉製邪門的法器,也可以用來修復法器,甚至是催熟靈藥。如果血氣足夠多的話,甚至能夠重塑肉身,讓隕落的人復活!
大陣一旦開啟,所消耗的血氣就不是一點點的了,這是一個絕陣,只要是陣中的生靈,都要死亡。
「如果前次也是這陣法的緣故,那麼戰報所言的二十萬邊軍潰敗就不可能了,如果我猜的不錯,那二十萬大軍,不是潰敗,而是全軍覆沒!」
蘇越看到這個陣法的剎那,便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忽然想起到達邊境之後,並沒有收攏敗軍,按照常理來說,二十萬大軍就算是潰敗了,那麼也該有幾萬人保存,就算不加入征西大軍,但也不應該完全沒有行跡。如此說來,太尉還隱瞞了這件事情,不只是對他,而是對天下人!
如果二十萬邊軍全部覆沒的消息流傳出去,大秦朝野上下必然會人心惶惶,後果難以想像。
「到底是什麼人,如此毒辣的心腸,如此大的手筆,這可是,二十萬人啊……」
蘇越喃喃自語,眸光卻是陡然寒冷了幾分。
血雲更加濃郁了,在大陣的影響之下,每一個吐蕃蠻人都變成了殺戮機器,感覺不到痛楚,也感覺不到疲憊,他們紅著眼,如同野獸,不斷的衝殺。
幾個大秦士卒將長槍刺入敵人胸膛,然而敵人卻是咆哮一聲,絲毫沒有感覺,更沒有倒下。寬大的手掌中握著的長刀,迅猛的揮下,四五個頭顱滾滾落下。
大秦的士卒們,死不瞑目,他們不怕死,但是他們的敵人打不死,被打不死的敵人殺了,怎能甘心?
赳赳大秦,何懼死亡?
我們是軍人,所以我們不怕死,但即使是軍人,也依然是人!
只要是人,面對這種打不死,沒有感情,不會流血的敵人,都會害怕,都會退縮。明知戰必敗,明知反抗無用,即使是訓練有素的秦人,也陷入了絕望。
士氣如虹的大軍,幾乎是轉瞬之間就開始潰敗,頭頂著無邊無際的血雲,心中的恐懼難以言說。
「這,這如何是好?」
趙永也沒了主意,這種情況,即使是皇帝御駕親征,也沒有辦法應對。
「不如撤軍吧。」
副將早已嚇破了膽,連聲說道。
鏘!
剛剛說完這句話的剎那,這副將的頭顱就飛了起來。
太尉收回長劍,昂然走來,看著趙永說道。
「亂軍心者,當斬!」
趙永剛剛被副將所言挑唆的有些意動,然而此刻卻是噤若寒蟬,他面色蒼白的問道。
「監軍大人殺人在下沒有意見,但這種情況,不撤軍還能如何?」
太尉面色沉凝,說道。
「撤軍?這種情況撤軍,豈不是兵敗如山倒?將軍覺得真的有可能撤走?」
千軍萬馬的廝殺,講究的便是戰機,此刻兩軍已經是難捨難分,如果一方撤軍,那麼必然是大潰敗,本來還有心思反抗的大秦士卒們,也會被撤軍令弄得無心作戰,引頸就戮。
「可是不撤軍,勝機何在?」
趙永面色更加難看了,但他也知道太尉所言是真,此刻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勝機當然有!」
太尉一句話讓趙永霍然抬頭,激動問道。
「在哪?」
太尉背著手看著戰場,絲毫沒有承受巨大壓力的樣子,他始終鎮靜,說道。
「勝機,在一個誰也想不到的人身上。」
……
蘇越此刻陷入了掙扎之中,因為這大陣威力不俗,佈陣者很有可能是個邪道修士,而他的修為,也很難揣測。
如果敵人是築基期修士,那麼他則沒有任何活路。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然而蘇越只是猶豫了少許,就做出了抉擇。
「中原大地,繁花似錦,怎能讓外族入侵?若真是讓這等邪魔入主中原,那麼就不是一人兩人的苦難,而是這天下蒼生的噩運!」
蘇越一直都不是一個高尚的人,他只是想修行有成,然後報仇,僅此而已。
什麼人間正義,什麼鋤強扶弱,他根本沒有任何的念頭,但是在這一刻,他卻發現自己沒有選擇。
因為他還是一個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沒有感情,或許幾個人的生死能夠漠視,或許幾百上千人的苦難能夠遺忘,或許萬人數十萬人的死亡可以迴避,但這,卻是百萬千萬人的生死問題,面臨這種問題,蘇越如何漠視,如何遺忘,又能迴避到哪裡去?
中原大地遍地枯骨,屍骨如山的景象蘇越不願去想,因為他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抉擇,張口一吐,飛狐化作一道青光,飛向那漫天血雲之中。
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那麼蘇越就不會猶豫,這陣法,必然要破!
而要破這陣,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找出布下這陣法的主人,只要殺掉他,陣法自然破掉。
然而此人隱匿頗深,不露痕跡,蘇越根本找不到他,如此一來,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將這個人,逼出來!
這血雲,是無數人隕落而形成的,裡面有著無法形容的血氣與殺氣。佈陣者苦心孤詣的布下此陣,為的就是這些血氣和殺氣,能夠將他逼出來的辦法,也要著落於這血氣和殺氣之中。
蘇越是劍修,煉劍的手段有很多,也有很多極端的,甚至是邪惡的煉劍辦法,其中便有一門,這淬血劍經,就是非常極端,非常險惡的手段。
顧名思義,淬血劍經,乃是要以鮮血,殺氣,甚至是某種其他很特殊的氣來煉劍。
這漫天血雲,對於邪魔外道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對於蘇越來說,同樣能讓他到達新的高度。
飛狐雀躍著飛入血雲之中,嗡鳴聲不斷,周圍這濃郁的血氣,殺氣,甚至是怨恨之氣,都是它的補品,能夠讓它變得更強大的機緣。
劍,本就是凶器,這些因為殺戮而生的東西,自然也能被凶器吸收。
就看到飛狐化作一團青光,在血雲中不斷遊走,到了最後,那青光甚至被血氣染紅,變成了血光,完全的融入到血雲之中,就連蘇越,也只能稍微感知飛狐的方位。
如魚得水的飛狐,毫不客氣的吸收著補品,眨眼間,這血雲竟是稍微淡薄了一些。
世俗之人自然難以察覺這種變化,然而那距離戰場不遠之處的吐蕃紮營之地的深處,卻是有著一座祭壇,祭壇之上咕嘟咕嘟冒著氣泡的血池,血池之中躺著一個邪魅的青年,閉著眼滿是享受。忽然間,其面色有了些許改變,享受之色緩緩的收斂,他從血池中站起,露出那均勻完美的身軀。
「哪裡來的劍修,竟敢奪取本公子的補品!」
憤怒之意毫不掩飾,但旋即他又躺了下來,再次在血池中閉目,喃喃說道。
「本公子的修為還沒有恢復,暫且還是放過那個劍修吧,反正他吸收的血氣不過是九牛一毛,影響不大。」
在山頂站了半個時辰,蘇越發出一聲長歎。
「不行,飛狐雖然吸收了大量的血氣,但對這漫天血雲來說,影響並不大,這個幕後之人,恐怕不會出來。」
蘇越修劍的日子還短,修為也太低,並沒有凝聚出劍靈,所以飛狐並不能將這血雲短時間內完全吸收。
這種程度的吸收,對於蘇越來說可以稱得上是收穫巨大,然而對那幕後之人,卻也是影響不大。
「不行,我必須要將他逼出來!」
眼中有一抹瘋狂之色緩緩的凝聚,蘇越這次是下定決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血劍引!」
再次施展這短時間能夠爆發一劍之力的法門,蘇越的眸中血絲瀰漫,他發出一聲咆哮,似乎是眸中鼓舞一般,讓在血雲中遊走的飛狐陡然發出一聲蓋過這數十萬人廝殺的劍吟!
「你不出來是麼,那蘇某就不客氣了,這些血氣,全部給你吞個乾淨!」
蘇越發現,血劍引在這種情況下施展是那般合適,他將全身精血凝聚之後爆發的恐怖力量完全灌輸到飛狐之中,使飛狐的吞噬效果增長十倍百倍!而他自己,卻沒有變得虛弱,因為飛狐正在不斷吞噬血氣,這血氣通過飛狐,反饋到蘇越體內,形成一種循環。
僅僅十個呼吸,飛狐吞噬的血氣就比得上方才半個時辰,並且速度還在加快,這剛剛露出鋒芒的飛劍,隱隱間有一個血色的虛幻形影在劍中浮現,似是要借助這漫天血氣,凝聚成屬於自己的劍靈!
而凝聚劍靈消耗的血氣,幾乎是海量。
血池中的邪魅青年再也坐不住了,豁然站起,眼中滿是憤怒與邪惡。
「大膽劍修,竟敢貪得無厭,攪亂本公子的大計,你真是,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