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湖位於東楚的極北邊境,隸屬晨州管轄,與元方國交匯,方圓數十里湖面純淨如雪,景色怡人,每日中近十個時辰都是黑夜,連修士到此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形成的。
而黑夜中的月牙湖更顯得神奇,無數的螢火蟲會從月牙湖附近的蘆葦蕩中飛出,照耀整個月牙湖,那景色如黑夜中的月光螢火,散發著獨有的韻味,加之月牙湖形如一道彎彎的月牙,更與景色相得益彰,所以與亂雪峰合稱為『東楚二奇』。
可無巧不巧的就是,這所謂的東楚二奇,都是有修士駐足之地,一個是名震整個東楚的亂雪峰,一個是獨霸晨州,不遵皇命的晨光。
而現如今的晨州傳言要和元方國打仗,所以月牙湖也不平靜,更是出現了詭異的異變,整個月牙湖的夜晚出現的不再是漫天的螢火蟲,而是靈魂怨鬼,肆虐害人。
晨光對此卻不聞不問,只是驅使大量的官兵在月牙湖四周拉起了警戒。
「任何人不得入內,違者,後果自負。」
徐暮怔怔的念叨著牌子上所寫的內容。
身後是浩浩湯湯的商隊與馮炎,而旁邊則是一名年輕的道人,正是淡言。
就在昨天,徐暮幾人被請到商隊之中,被領隊的男子衛理一語道破玄機,被他知道了也是趕往月牙湖一敘後,三人都大驚失色。
衛理卻安慰幾人道:「現如今東楚的修士不如從前,都在塵雨國境內駐防,而晨州又出了這檔子事,哪有不防範的道理,而恕衛某直言,以馮道友的修為來去晨州自然無礙,可這兩位小兄弟的修為就實在太低了,哪有不被發現的道理?可依然能活著在這晨州城走動,並且前往月牙湖,想來也是『晨光』的貴客了。」
馮炎這才醒悟到原來城門口的那名築基修士並不是真正的盤查人員,他們負責的只是低級修士和凡人,而果真遇到了馮炎一般的高手,就肯定會另有暗樁,這是連馮炎都沒有發現的。
馮炎哈哈一笑:「什麼都瞞不過衛道友,這是我的兩個師門後輩,修為入不得大雅之堂,讓衛兄見笑了。」
衛理卻極為讚賞的望了兩人一眼:「年紀輕輕就能堪堪走入練氣後期,來日前途不了限量,就是有朝一日超越馮道友也是未可知之事啊。」
馮炎不知對方心思,不欲與他東來西扯,開口稱謝道:「那就多謝衛道友吉言了。」
就這樣,兩方人都彼此忌憚對方的來歷,都不說出去月牙湖是所謂何事,但一路上旁的事情也是說說笑笑,終於在約定的晚間來到了月牙湖。
衛理也遠遠的瞧見了月牙湖的牌子,開口問道:「馮兄,你可知如何進這月牙湖?」
馮炎看向這漫天的黑霞,直搖頭道:「老夫也是第一次來月牙湖,而傳聞晨光的總部也不再此地,實在不知晨光的人找咱們來月牙湖做什麼?」
正在兩人交談之際,徐暮見遠方的河水畔響起一道道仙樂,四周黑影消散,被水面中心的漩渦散發出的光芒照的宛如白晝一般。
而正當眾人不解時,就見那漩渦之中湧現出一條被空氣隔開的水道,一名名宛如仙子的女修架著花籃走來,為首一女子更是宛如天人一般,正是那日在城門口的晨光女修士。
徐暮聽到一聲仿若天籟的聲音傳來:「小女子晨光沐心儀,見過諸位道友,諸位道友不辭勞苦,遠道而來,實在是弊門不勝之喜。」
衛理並未答話,徐暮只聽身後的馬車傳來一聲虛弱異常的聲音道:「仙子有禮了,葉某重病在身,不能出來相見,還請仙子見諒。」
沐心儀望著那馬車道:「弊門主知道葉先生久病,所以也不敢讓先生走水路進入月牙湖,所以已經動用陣法將月牙湖的行宮升到水面,說好與葉先生一敘。」
那馬車裡的葉姓男子見此也不答話,只是一震乾咳,顯示出極為病重的樣子。
而馮炎冷眼旁觀,心底琢磨,這裡面的人瞅著半死不活的樣,沒想到還有這麼大的面子,能讓晨光的人將行宮從水底搬出來,莫非是什麼了不得的金丹老怪?可金丹老怪能有什麼病在身,連水底都潛入不了?實在捉摸不透。
就在這時,沐心儀走出水面,來到馮炎面前,一躬身道:「那日得見馮道友,知道道友有要事在身,不敢打擾,不能相見一敘實在是心儀之遺憾,今番見馮道友前來,也是喜不自勝。」
馮炎見此也只得回禮道:「仙子客氣了,同為東楚一脈,不過是禮尚往來罷了。」
沐心儀嫣然一笑,傾國傾城,開口問道:「不知這些都是要進入月牙湖的人嗎?」言下之意,竟是希望對方不要過多人去。
馮炎知道這是對方怕自己以為對方會對自己不利,所以故意說出的話,留守在外的人一來可以不用以身犯險,二來真出了什麼事也可以回去稟告。這其中還真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寬慰在場之人的心罷了,畢竟人家真想進去,你還能不讓進咋的。
但晨州的地界,如果對方真要來硬的,能跑到哪去?想到這裡,馮炎開口笑道:「這是我亂雪峰兩個後輩弟子,久仰晨光大名,所以此番前來也是拜會,還請仙子通融一二。」
沐心儀若有若無的望了一眼徐暮,開玩笑道:「既然是亂雪峰後起之秀,他日想必也是棟樑之才,說不得將來還是元嬰老祖級的人物呢,心儀自然要好好巴結巴結。」
馮炎聞言呵呵一笑,心中暗道:「這話說的倒也沒錯,只要徐暮安安穩穩的修煉,他日結嬰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不禁有些自豪的望了眼徐暮。
可一看徐暮,只感覺面前這乳臭味干的小子竟然隱約的有元嬰的影子,彷彿看到了修為有成時的徐暮,也不自覺的有些失落,人家元嬰都不是問題,可自己結丹還沒邊呢,神色有些不自然起來。
而徐暮卻沒有發覺馮炎的感慨,他瞧見沐心儀若有若無的望了自己一眼,不覺得心頭一震,沒來由的有一點惶恐。
可沒等他再做打算,就聽那衛理已經從馬車的旁邊走了過來,沖沐心儀道歉道:「我家主人行動不便,所以少不了幾個隨從,但又恐這些凡夫俗子玷污月牙湖清修之地,所以也不敢驚擾貴門,只留下六個抬乘轎輦的車伕和我從旁伺候,不知仙子意下如何?」
沐心儀點頭道:「自然好的,只是途中不免顛簸,還請幾位照顧好葉先生,否則真有什麼閃失,小女子萬死難辭其咎。」
衛理點了點頭,回頭道:「起轎。」
說罷,剛剛架著馬車的人紛紛下了馬車,將馬車前的六匹寶馬的韁繩歇下,然後快速的圍靠在馬車周圍,然後異口同聲的大喝道:「起。」
聲音剛落,就見轎輦前後彈出三根數丈長短的黃金木棍,六人前後紛紛抬起一端,轎輦拔地而起,只是四周輕紗飄揚,又有禁制在旁,所以連馮炎也看不清其中的景象。
衛理見轎輦祭起,向身後的商隊諸人吩咐道:「嚴守此地,等我和主人出來。」
那些隨從聞言紛紛跪倒在地,回答道:「遵命。」
徐暮望著這些隨從之人,隱約的感覺到這些人和普通的修士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直感覺怪異。
而馮炎卻心中冒出一個想法,但又不敢確定,所以只得暫時將心思壓下。
沐心儀見此,手中一道彩霞揮出,照亮整個天際,隨後微微一欠身,對眾人道:「諸位道友,請隨心儀前來。」
眾人見此都急忙趕了過去。
徐暮走過去,見腳下水波粼粼,清亮無比,本在猶豫不決,可一見沐心儀走在水中,也是腳下一輕,如有東西托起一般,隨著水波搖搖晃晃,與平時御劍大為不同。
馮炎解釋道:「這是浮力術,與當日接你上山所用的騰空術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能將凡人就地托起的築基期法術。」
徐暮微微一點頭,轉頭看向身後的幾人,只見那抬乘轎輦的幾人彷彿如履平地一般,所抬轎輦更是紋絲不動,不由的佩服起來。
幾人走在月牙湖的湖水畔,本感覺清新宜人,遠沒有傳聞的那般能與戰爭,惡鬼沾邊的意思。
可走了半盞茶的時間他們就隱約發現,他們猜錯了,因為剛才他們所處之地是月牙湖外圍,又是沐心儀的貴客,所以不見絲毫鬼物,可走著走著就愈加感覺心驚,幾人都是身負修為的人,耳聽目測個數里還是勉強能辦到的,他們只感覺除去彩霞所照的地方外,四周陰寒無比,鬼魂尖叫,彷彿地獄一般。
而徐暮見此也是駭然,當日義莊綠雲所驅使的殭屍和現如今月牙湖畔的鬼物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
可沐心儀對此卻絲毫解釋的意思都沒有,只是靜靜的帶路,領著眾人繼續往深處走去,眾人見此,也不好意思多問什麼,畢竟人家也沒拿這些東西對付你,你瞎操個什麼心?
越往深處走去,鬼物越多,四周陰寒之氣越濃,起先沐心儀所散發的霞光能遠遠護持方圓一里,可現如今就只能維持在四周數十丈,原本紛紛遠離的鬼物變得清晰可見,讓人毛骨悚然。
馮炎耐性最差,忍不住開口道:「沐仙子,不知還有多久啊,老夫這老胳膊老腿可經不起這麼折騰。」
沐心儀笑道:「這不就到了嗎?」
說著,霞光一閃,四周鬼舞散開,四周景物呈現,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十分宏偉巨大的水上行宮。
可幾人都見此都無欣喜之意,因為在他們眼前的行宮名字,不是晨光。
而是『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