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暮望著倒在地上的陸姓男子,只覺得他身體內精血沸騰,更是在胸口上多著一枚血紅色的掌印,眼瞅著救不活了。
張姓男子悲憤異常,顫抖著扶起陸姓男子,雙目含淚道:「師兄!」
陸姓男子悲然一笑,那致命的一擊已經將他週身的生機全部擊碎,連築基的府中都已經殘破不堪,就是元嬰老怪親臨恐怕都難以救他了。
陸姓男子修道近百載,回眸起生前的種種,有身為貴族的榮耀,有入得亂雪峰成為內門弟子的驕傲,有衝擊築基的執著,林林總總,卻依舊是南柯一夢,不勝須臾。
馮炎望著有出無進的陸姓男子,心下也是一歎,雖然同門時日尚短,但總歸同門一場,誰死了心裡都不好受,只是這死亡的畫面在他近二百年的歲月裡見過太多太多,在悲傷的同時早已有些麻木了,逆天而行?不過是比常人多活幾年罷了。
他急忙退出圈外,走道陸姓男子身旁,衝著張姓男子搖了搖頭。
對面那名與馮炎爭鬥的老者也不追趕,反而是那名偷襲的老者卻開口道:「綠雲,連個築基後期的修士都收拾不下,你越活越回去了。」
綠雲望著那偷襲的老者,不屑道:「收拾一名普通的築基初期修士也用偷襲,杜德,你就長進了?」
杜德嘿嘿一笑:「你若有本事也殺一個,那不是還有嗎?」
此言一出,張姓男子淚流滿面,咬牙切齒的道:「血債血償,妖孽,還我師兄命來。」
說罷,就要衝上去為陸姓男子報仇,馮炎卻大袖一捲,攔住張姓男子喝道:「不要衝動。」
杜德聞言一笑,開口道:「不愧是亂雪峰的老一輩長老,就是比些沒腦子的師弟強些。」
張姓男子瑕疵欲裂,望著杜德,恨不得殺了對方,但馮炎終究是亂雪峰的老一輩長老,自己在剛入門時,馮炎便已經是位列長老的築基初期修士,所以對他極為尊重,不敢忤逆。
馮炎此時一邊調節真元,一邊開口問道:「『參天浴血,生機了無』,閣下是血心池的人?」
杜德不置可否,縱聲狂笑道:「能死在杜某的掌下,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馮炎點頭道:「的確,能死在一名築基大圓滿的修士手中,他也不算冤枉,但你此刻也身負重傷,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杜德的臉上刷的一白,蒼白的面部血光閃現:「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來的?」
馮炎開口道:「在我和對面的那名天魔宮的人爭鬥之時就已經知道你來了,但你一直伺機不動,卻有意無意的顯露出你的身形,想來不是故意嚇唬我你就在我附近,而是你身受重傷之下難以隱蔽身形,亦或者有什麼更為強大的高手在旁讓你忌憚之下不敢出手。」
「但更明顯的你是身受重傷,掌力雖然依舊雄厚,但卻外強中乾,已經是強弩之末,否則你一掌之下,陸師弟恐怕連這點時間都沒有了吧。」
杜德強顏一笑:「不錯,杜某的確是受了重傷,但你們能好哪去?兩個練氣的娃娃,一個真元耗盡大半的強弩之末,只剩下一名築基初期修士恐怕也沖昏了頭,這種情況下,你們如何能全身而退?」
張姓男子慘然笑道:「我亂雪峰雄踞東楚數千年,雖然不如天魔宮和血心池是一等一的大門派,但也懂得是非分明和寧死不屈,今日一戰,張某縱是身死,也不負我亂雪峰一脈的盛名。」
說著,傳音向馮炎幾人道:「一會我激發自身潛質,將修為強行提升至築基中期,然後拚死自爆,想來也能傷到他們二人,這期間你們趕快退回亂雪峰,告知掌門今日所發生的事,來日為我報仇,也不枉我今日捨身一番。」
馮炎淡淡的搖了搖頭,開口道:「我不同意,如果非要有人留下斷後那也是我,我修為高,斷後自然更有把握些,你們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
幾人聞言都有一種背水一戰的感覺,都想著一會如何拚死抵擋二人,讓同伴先走,就連徐暮都想在最後的關頭引爆雪魄珠,即使以自己的修為也難逃一死,但好歹也能同歸於盡。
杜德看著幾人傳音,心中有些不安,於是沖一旁老者開口道:「綠雲,夜長夢多。」
本來以他的性格,殘忍好殺,這眼前兩名築基期修士的血液是斷斷沒有錯過的道理,但他此刻身負重傷,獨自一人面對馮炎都吃不消,更何況對面還有著一名對自己恨之入骨的張姓男子,饒是他多麼自大,此刻也不敢再拿性命開玩笑。
綠雲見此點了點頭,雖然噬魂幡緊握手中,但似乎並不急於一時,明顯等待最佳的出手時機的樣子。
就在這時,一震驚呼,陸姓男子猛的睜大雙眼,似乎極為不甘一般,拚死的掙扎,片刻後,便死了。
張姓男子見此痛苦異常,而馮炎和徐暮,淡言三人也是黯然一歎,感歎生命無常。
而就在這一剎那,綠雲祭起噬魂幡猛的衝向四人,馮炎早有防備,提起殘餘的真元,手握炎火刃便迎了上去,即使以他的修為,此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張姓男子彷彿不覺一般,懷中依然緊握著陸姓男子的手,相交百多年的師兄弟,情如親兄弟,生死相依數十次,如今突然有人去了,只覺得心神恍惚。
但這可苦了徐暮和淡言,二人一個手持五枚火靈針,一個手握拂塵法器,便與杜德交起手來。
淡言在亂雪峰多年修道,一身修為早已在默默無聞中踏入了練氣大圓滿的境界,縱然面對著高了整整一個境界的馮炎,也是渾然不懼,各種亂雪峰的法決層出不窮的襲捲向杜德,好不壯觀。
而徐暮則是相比手段單調了許多,五枚靈針環繞週身,在淡言身後不停的偷襲杜德,竟只能幫淡言打打下手。
杜德也覺得惱怒,自己身受重傷,所剩真元不過是平日裡的三成,但那也相當於一名築基中期的修為,打兩名練氣期的弟子也不會如此費力,但身旁有名『裝瘋賣傻』的張姓男子,本來如此他也不會打的如此畏手畏腳,但對方恨極了自己,稍微一個不小心,讓對方狗急跳牆的拉自己同歸於盡,那可不是如今僅剩三成功力的他能抵擋的。
所以他也就是隨手應付這徐暮二人,而二人又是拚死跟他纏鬥,一時之間,竟然比馮炎那邊還要激烈幾分。
杜德也不是傻子,他如今修為不如從前,也怕綠雲對自己下黑手,所以心中也期盼著綠雲那邊打個兩敗俱傷,而自己擺明了又不傷害對方的低階修士,這就能讓現在作為關鍵的張姓男子在清醒後選擇去幫已經呈現敗象的馮炎,如此一來,他就可以打上坐山觀虎鬥的如意算盤,漁翁得利。
可杜德明顯打錯了算盤,他漏算了張姓男子其實已經瘋狂,做的事也不能按常理推測,所以不管馮炎那邊如何,和自己如何的對徐暮二人『手下留情』,都會第一個找上自己,為陸姓男子報仇。
果不其然,在張姓男子清醒的剎那,就見到杜德支身戰著徐暮二人。
「兩兩個娃娃你都不放過,好卑鄙,妖孽,還我師兄命來。」說著,體內真元洶洶燃起,奔向杜德。
杜德見狀,暗暗叫苦,無奈之下捨了徐暮二人,與張姓男子拚鬥起來。
二人現在都是築基中期的修為,所以誰也奈何不了誰,但張姓男子畢竟是激發潛力,焚燒真元,雖然一時無礙,但過不了一會,恐怕就要油盡燈枯。
而馮炎也是因為先前在對付噬魂幡時就耗損了太多的真元,更何況本身修為就比綠雲低了一絲,雖然現在還能支撐,但也已經流露出敗象。
徐暮看著兩團的戰局,心中焦急萬分,但看著旁邊的淡言,果真沉得住氣,正聚精會神的望著兩場打鬥,把他晾在一邊。
徐暮望著身死的陸姓男子,也是為他惋惜,畢竟是讓人偷襲而死,太冤了。
想到這裡,他突然靈機一動,想起白老三送給自己紅瓔鎖的情景,那是白老三嘴硬的說道紅瓔鎖即使不能制敵,也可以有偷襲之效時,不禁笑了笑,對方現在身受重傷,又和張姓男子殊死搏鬥,哪還有功夫提防,不正是最好的偷襲時機嗎?
想到這裡,徐暮取出紅瓔鎖,拿在手中,打出數道法決,揚手一晃,紅瓔鎖脫手而出,如紅龍一般直奔杜德而去。
杜德見一條紅龍襲來,嚇得頓時六神無主,急忙一個閃身退到一旁,而徐暮見紅瓔鎖根本抓不住對方,不禁懊惱,法決在手中一轉,又奔向綠雲而去。
綠雲見此,也如杜德一樣退後,但他目露精光,竟然認出了紅瓔鎖,開口喝道:「百寶閣的紅瓔鎖。」
馮炎退後,見紅瓔鎖將眾人逼開,也是鬆了一口氣。
杜德望著徐暮,面露貪婪:「先是一套火屬性的五枚極品靈針,現在又是百寶閣的紅瓔鎖,娃娃,亂雪峰什麼時候有這麼身價豐厚的後輩弟子?」
綠雲見此也是雙目微不可查的一閃,盯著徐暮不已。
徐暮知道二人貪婪自己的寶物,也是一笑:「要法器還不多的是,二位前輩也不看看這是哪裡?」
杜德不假思索道:「小寒鎮。」
然後反應過來小寒鎮不正是亂雪峰的家門口嗎,而自己上亂雪峰要寶貝,不是和找死一樣嗎?想到這裡,喝道:「娃娃,你敢耍我?」
徐暮一笑:「今日晚輩和馮老已經是強弩之末,又如何敢與兩位前輩開玩笑,恐怕我要開玩笑,馮老還不讓呢?」
綠雲和杜德對視一眼,直看不出眼前這瘦弱的青年要說些什麼。
張姓男子聞言一頓,他以為徐暮要犧牲自己的阻攔二人,所以才前言不搭後語,但以徐暮的修為只是多賠一條性命罷了,所以剛要替徐暮向前走去,就見馮炎已經胸有成竹的攔下自己,並且點頭示意。
這點頭杜德二人也看到了,都以為馮炎要做困獸之鬥,於是紛紛祭練起自身法器,護持周圍。
馮炎卻沒有捨身的打算,他在徐暮提及法器和亂雪峰之時,便已經猜到了徐暮的用意,所以也只是暗暗的站在身旁,時刻戒備。
徐暮望向二人,突然一改面色,雙目中精光閃現,喝道:「既然知道這是小寒鎮,是亂雪峰的地盤,你們的膽子真的不小啊,連六道的元嬰老怪也老老實實的呆在中原,不敢踏入我們東部外圍半步,反而是你們這些跳樑小丑在我們亂雪峰的一畝三分地大放厥詞,是誰給你們的膽子?」
二者見徐暮暴喝,本不以為意,但想到對方乃是亂雪峰弟子,小寒鎮也確實是亂雪峰的一畝三分地,心想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雖然現如今對方精英盡出,但哪個門派不留兩名金丹修士震場子?所以一驚之下,已經隱約的察覺到了徐暮必然有後手的準備,只想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於是法器飛舞,直奔徐暮而去,勢要殺了這名頂撞二人的小子。
可他們的法器卻在離徐暮十丈的地方停下來了,二人在停下的瞬間,耳邊還不時的想其徐暮的那句『一畝三分地』。
因為在他們法器要打中徐暮的瞬間,一股冰寒刺骨的陰冷從身前傳來,他們知道,那是金丹期修士獨有的超強氣息,並且從屬性來看,這正是亂雪峰獨有的冰寒系神通。
「金丹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