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李儒的話,曹昂苦笑著搖了搖頭,否決了他的主意。他明白李儒的意思。軟的不行,就來硬的,請不來,就用武力將那些名士綁過來。
只是他和董卓面對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他這種小軍閥可沒有那種完全不將名聲放在眼裡的豪氣。
「依仗武力,裹挾名士。」真要這樣做了,在那些士大夫眼裡,可就和流寇完全沒什麼區別了。不談脅迫的那批人能不能真心替你做事,以後再想要招攬人才,也會變得非常困難。
就像飲鴆止渴一般,為了一時的快感,毀掉努力搭建起來的好名氣。這可不是聰明的做法。
「唉……多想無益。最多一個月,等到我擊敗李傕,最起碼那些長安的世家應該不會再拒絕我的招攬了。」
曹昂的心中長歎了一口氣。
先不談那些長遠的問題,如果不能擊敗李傕,即使現在找到一群能夠處理政務,赫赫有名的名士,也是枉然。
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想什麼來什麼,正當曹昂糾結完能臣的問題,想把注意力轉移到西涼軍身上的時候。衙門護衛的一名什長,突然快步的走進了院子,捧著一快黃色的竹片,來到大堂下面。
「主公,門外來了一支百餘人的隊伍,說是長安鍾家,楊家,陳家等大族的主事者,想要來拜會主公。」士卒俯身說道,同時將手中的那黃色的竹片遞了過去,卻見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原來是一張拜帖。
曹昂面色一變,這次真的是出乎意料之外了。曹昂知道他攻佔了長安這座雄城,城內那些大族肯定會對他這個突然出現的勢力多方試探。但是以他們那種自視甚高的性子,一旦得知這支部隊只是出身白波軍的一支流寇,恐怕會打心底生出一絲鄙夷和不屑,多半會懶得理會他這種流寇部隊。
而現在僅僅過了兩天,居然有好幾家長安的士族聯袂來訪,當真有些不可思議了。
難道他在關中敲敲打打這數個月,還是多少闖下了一些威名?
曹昂看了李儒一眼,卻見對方對這消息沒有絲毫的驚訝,只當他故作深沉,也不理會,面露喜色的對那士卒吩咐道:「既是各大家族的主事者,那就不可失了禮數。你去請他們進來,待人客氣點。」
不管對方出於什麼目的,只要願意前來拜會他,就是對他的一種承認。何況若是和這些地頭蛇搞好了關係,即使得不到他們的投靠,對於穩定長安的局面也會有很大的幫助。
「諾。」那小卒應諾了一聲,迅速的離開了大廳,幾乎是跑著出了門外。
自從曹昂打下的勝仗越來越多,他在軍中的威望也達到了一個令人盲目的地步。現在對於他吩咐的命令,那些士卒都恨不得拼勁十二分的力氣,如陀螺飛轉一般的去完成。
「軍師,這事你怎麼看?」士卒離開後,趁著對方還沒進來的這一點空閒,曹昂實在憋不住心中的疑惑,小聲的曹李儒問道。
「嗯……這事很正常,沒什麼奇怪的。」自從聽到有士族子弟拜訪,李儒坐得更加端正了,滿臉肅容,正襟危坐,很像一個道貌岸然的老夫子。
「你別把那些世家想的太高傲了,他們的脾氣早就被西涼軍那群蠻不講理的莽漢消磨的差不多了。」
李儒緩緩說道,一字一句,頗為正經,卻是和他以前那種隨意的樣子大不相同,曹昂被他這副正經樣子搞得有點糊塗了,對他的回話反而沒怎麼注意。
就在這時,門外漸漸傳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很快,大廳之中,走進來了五個人。
領頭的是一位面如冠玉,氣質儒雅的中年人。眼神粗看有些平和,但是仔細一看卻隱藏著一種刀鋒般的銳利。
正是鍾繇。
緊隨其後的也是一位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此人面相寬厚,神態和氣,讓人忘之可親,乃是鍾繇的好友,長安楊家的楊暨。
再後面兩人就沒什麼特別了,都是一身華服的文士打扮,五六十歲的模樣,一副老夫子的樣子,應該是其他世家的老人吧。
只是最後進來的那人,又和前面幾人大不相同,此人身形挺拔,眼神鋒利,穿著這一身黑色玄鐵甲,腰懸長劍,威武不凡。卻是裴元紹遇見的那名武士,姜冏。
長安是堂堂didu,是不可能有權傾一郡的大世家的,鍾繇,楊暨,姜冏這些人的家族,根基其實都不在長安,他們或是為官,或是經商,落戶到了這裡,才慢慢形成長安城的本地家族。
由於長安飽經戰亂,又在李傕這種不怎麼顧忌大家族面子的軍閥統治下,熬過了幾年,這裡的世家倒不像別處那般高傲難以親近,也沒有那麼大的脾氣和架勢。與曹昂,李儒相互寒暄了幾句,分賓主坐下,相談的倒也融洽。
「曹某初到長安,本應先去拜會幾位高士。只是大戰初定,事務繁忙,一忙起來就把這事給忘了,還累的諸位先生親來縣衙拜會,實在慚愧啊。」雙方坐定,上了些黃酒,清茶。曹昂臉帶微笑的舉起茶杯,朝著鍾繇等人說道。
雖然他前世的記憶不是特別清晰,但是鍾繇這個人物,他還是知道的,官拜太傅,位極人臣,是魏國首屈一指的治世之臣。曾經鎮守長安,外能禦敵,內能安民,是難得文武雙全的大才。
三國誌中曾讚他一句開達理干,可謂實至名歸,比起那些什麼雍容鳳儀,見禮於世,果敢驍毅這樣的虛話,可要實在的多。
光論治理國家,鍾繇足可稱得上當世第一流的人物,比之荀彧,張昭之輩也不遑多讓。如今的曹昂手下文臣寥寥,隨便一個有點名氣的文史,就足以讓他眼睛發綠了。何況這種能名留青史的宰相之才了。
因此,曹昂與鍾繇談話間,無論語氣還是用詞,都比平常要小心、客氣的多。
「呵呵……曹將軍何必如此客氣。」鍾繇本來皺著的眉頭,隨著曹昂這一客氣,完全舒展了開來,笑著舉杯回道:「我等不請自來,做了惡客,慚愧得應該是我們才對。」
見著鍾繇舉杯,其餘眾人也紛紛附和,飲酒喝茶,像是心底的一塊大石落下一般,本來心事重重的幾人,隨著這一杯酒,居然紛紛笑了出來。
這幾人都是自視甚高的人物,其實本來都不太想來拜會曹昂這種土匪頭子的。只是他們在蠻狠的西涼軍手下吃了不少苦頭,而白波軍的風評比西涼軍還要差。這些人生怕曹昂幹出什麼屠城,劫掠這樣的事,才由鍾繇牽頭來探一探風聲的。
如果曹昂比西涼軍還有暴虐,未免殃及池魚,他們肯定會考慮舉家遷出長安,這樣一來,家族在長安多年的經營必定要毀於一旦,這是他們不想看到的。
所以,來見曹昂之前,他們的心情一直都很惴惴不安。
好在,畢竟受到當代那些「可持續發展」政策的熏陶,曹昂還不至於幹那種殺雞取卵的事,瞭解了鍾繇等人的擔憂,他忙拍著胸脯保證,他的兵絕對不會幹那些燒殺搶掠的勾當。
見著曹昂談吐不凡,又頗懂禮儀,像是飽讀詩書的世家子弟。鍾繇暗暗欣喜的同時,卻又生出一些疑惑來。「這曹昂明顯是飽讀經史的世家子弟,為何又會屈身於賊,變成白波流寇的將軍?」
雖然好奇,不過鍾繇可不敢當面就和手握重兵的曹昂討論這個問題。誰知道這是不是人家的忌諱,一不小心惹怒了對方,可就不好收場了。
而坐在主位上的曹昂雖然也有心想招攬這些人,不過思量了一番,還是將招攬的話吞進了肚子。
現在這個時候並不是什麼好時機,長安已處於李傕兵鋒之下,用勢如危卵來形容曹昂軍都不為過。這時候想拉著這些老謀深算的傢伙,和自己同生共死,顯然不切實際。
總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雙方都巧妙的避開了那些敏感的問題,只是一個勁談論風月,在外人看來,一片歡笑顏顏,倒也其樂融融。
只是隱約間卻又總讓人覺的,這只是一種暴風雨前的平靜。
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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