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牛山山嶺高聳,地勢險要,北接冀並,南攏司雍,算是上是個兵家寶地,山寨所在的葫蘆峰,離洛陽城有六十餘里,山峰下的葫蘆口能直通雍州的官道,幾處險地易守難攻,在山峰的另一面還有一個小盆地,地面平緩,還有不少山澗流過,也能種些莊稼,是個隱居避世的好地方。
臥牛山的西面還連接著百萬大山的秦嶺,源於涼州,橫貫南北,是中原境內最大的山脈,有華夏龍脈之稱,山中高林密佈,終年霧氣瀰漫,早些時候,臥牛山的山賊,遇見官府來剿,只要往秦嶺深處一躲,任官軍本事通天,也只能徒呼奈何。
可惜,梁園雖好,卻非久戀之家,這地方做為一個暫時駐紮的據點還可以,若要作為一個發展的基地,格局卻又實在是太小了。
僅僅駐紮了三個月,山寨裡本來堆積如山的存糧,就被上萬人的蝗蟲大軍給掃蕩的所剩無幾了。山地到底是山地,勉強種些莊稼,收成簡直讓人欲哭無淚,山賊又沒有收入來源,讓曹昂去打家劫舍,又實在下不去這個手。沒辦法只好讓人拿了大把的銀錢,下山到各個鄉鎮買糧,才勉強又湊齊了幾個月的軍糧。
如今正逢亂世,糧食稀缺,許多老百姓只有勉強維持生計的口糧,你出多少價錢,都未必有人會賣,若不是找了姜敘幫忙,曹昂還買不到怎麼多的糧食。
何況為了保持軍力,曹昂從沒有讓部下挨過餓,幾乎頓頓有肉,讓山寨的開銷變的如同一個無底洞般,似乎永遠都填不滿。
因為這些原因,吞併其他山賊的計劃也停了下來,曹昂估摸了一下,半年以內他若再打不下一座城池,別說擴張實力了,就連現在這只人馬都維持不下去,只得乖乖解散了。
這些日子,曹昂努力壓下焦躁的心情,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賣力的訓練著士卒,讓人感覺他似乎胸有成竹一般,劉雄鳴,廖化這些人也常常問他,是不是有什麼妙計,能扭轉現在的危機,而曹昂卻總是神秘的笑一笑,說些車到山前必有路之類的話搪塞過去,半點口風都不露,也不知道他是真有打算還是故作鎮定。
其實他心裡的確早已有些想法,不過這個想法要一個好的契機,如果他前世的記憶沒有錯的話,最多半年,獻帝出逃長安,白波軍,李傕,曹操多股勢力輪番大戰,他成就一番功業的契機,就在這場混戰裡,而他現在能做的,除了練兵,就只有耐心的等了。
其實現在山寨除了糧食的問題,軍備也是奇缺,以前雖然從段煨的土堡裡繳獲了不少的兵器,但是在上萬人的這麼大的基數面前,顯然有些僧多粥少,大部分的人不僅連件像樣的皮甲都沒有,手上的兵器都只能用削尖的木頭代替。
這幅陣容,打家劫舍還能湊合,若是攻城拔寨,對方一陣箭雨下來,恐怕就得折損大半,更別說那些鐵蒺藜,倒火油的下三濫手段了。
沒辦法,曹昂只好又找上了姜敘,他們姜家也做兵器買賣,倒也沒有推掉這單生意,答應三個月內,給他備齊足夠裝備五千人的盔甲和兵器,但是價錢高的,足能讓虎頭營的將校們集體吐血,繼糧倉被掃蕩空了以後,錢庫也沒能倖免,辛苦繳獲的數百萬貫銅錢,瞬間去了大半,讓人不得不感慨,戰陣就是個燒錢的東西。
錢糧兩空,暫時又沒什麼事做,曹昂一時間頗有些悶的發慌,訓練士卒完後,常常整個院子的亂逛,東看看,西看看,像一個無主遊魂。
就這樣無所事事的過了幾個月,轉眼又是一個冬天,在呼嘯的寒風裡瑟瑟的度過了數十個晨昏,興平元年的第一場雪終於洋洋灑灑的落了下來。
雪非常之大,鋪天蓋地的飄著鵝毛,一夜間就將蒼茫的臥牛山塗成了單調的白色。
山賊所在的葫蘆鋒更是刮起了恐怖的」白毛風「,天氣寒冷的嚇人。
除了必要的守衛,訓練,巡邏全停了下來,士兵們都縮回了屋子裡,圍著一些簡陋的大銅盆,烤著炭火。
木炭都是士兵入秋的時候自己燒製的,燒的不夠好,一燃起來,滿屋子的濃煙,讓人熏的夠嗆,但是相比在咆哮的寒風裡瑟瑟發抖,一點點的煙熏倒也不算什麼。
外面的雪已經有兩尺多厚,一腳踩下去腳都要陷進去一半,除了白色,再也難看到別的東西了,可就在這徹骨的寒風裡,曹昂居然一如往常,仍然無所事事的在院子裡溜躂,雖然走的有些艱難,興致倒是挺高,隨性的逛著,一點也不在意寒冷。
他的身體異於常人,觸覺遲鈍,就連寒冷到了他身上,也要大打折扣。正是憑著這樣的體質,他才可以肆無忌憚的在寒風裡漫步,直到無意間走到了西院的一棟房子前。
「呼呼,好冷!」
一靠近那房子,寒意撲面而來,曹昂居然打了個寒顫,再瞧那屋子,窗戶上的雪已經凍成了冰渣子。
曹昂大感疑惑,突然想起這間屋子是甄環兒那丫頭的,忙艱難的走了幾步,向著門口走去。
整個房子都籠罩在一股白色的寒氣中,屋簷上垂下了一條條冰柱,牆壁上隱隱約約有一層白霜,靠的近些,一陣徹骨的寒意席捲而來,使得曹昂狠狠的打了兩個哈欠。
「小環!在嗎?開開門……」
曹昂走到門前,不敢隨意亂闖,見這屋子透著古怪,又擔心甄環兒會不會出什麼意外,忙喊了起來。
「我正忙著,沒空給你開門,你自己進來……「屋裡傳來一陣不耐煩的聲音,正是甄環兒。
甄環兒性格乖戾,喜歡挖苦別人,由於是紀靈的結拜妹妹,為了拉攏紀靈,曹昂待她有如親妹妹一般,只是一開始對方並不領情,和他說話多是冷言冷語,直到相處了這麼些時日,有了些交情,言語間才溫和了起來。
「呼,怎麼這麼冷?小環,你在屋子裡幹什麼啊?」進了屋子,寒氣更勝,整個房間裡到處是揮發的冷氣,如同冰窖一般。
房子中間擺了一張大床,上面躺了一個好像被凍住了的人影,甄環兒站在床邊,全身被厚厚的棉衣包的嚴嚴實實,兩隻白淨的手上卻什麼都沒戴,正拿著絲線,似乎在對那凍住的人影縫縫補補。
「這是被你削掉腦袋的那具鐵甲屍,我現在要把他的腦袋給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