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心頭一驚,隱約覺的這件破損嚴重的明光鎧有點蹊蹺,庫房裡火光暗淡,一時卻看不清楚,只瞅到這盔甲的內襯似乎做了一個夾層,夾層裡似乎放了一件金色的東西。
「夾層?又是夾層,莫非藏著什麼好東西?」正想打開細看,瞥見庫房裡還有其他侍衛,曹昂又停下手來:「不行,這裡人多口雜,若真發現什麼好東西,恐怕也沒自己的份,不如領回去,到軍營裡再慢慢研究。」
抬頭看了看那書吏,正坐在門口的椅子上記錄著曹昂部下搬出去的兵器數量。
曹昂走到他旁邊,用力一扯,將手中本就坑坑窪窪的盔甲掰出一個大裂縫。
「先生,這件盔甲被我兄弟給碰壞了,也算在我們頭上吧。」曹昂輕聲說道,裝作一副不太在意的樣子。
那文吏瞥了一眼,點了點頭:「曹都尉倒挺識趣,就算在您頭上吧。」
走出庫房,將那盔甲隨意的往驢車上一扔,曹昂朝士兵們喊道:「大家加快點速度,別讓後面的兄弟等急了。」
眾人回了一聲,匆忙將選好了的盔甲和兵器搬了出來,放到了驢車上。
登記完後,曹昂在竹簡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領著隊伍回大營去了。
武器一拉回大營,廖化,高勇等人就圍了上來,目光熱切的盯著那堆厚重的明光甲。
「到底還是土包子出身,沒什麼見識,見到些好東西,連眼睛都轉不開了。」曹昂無奈的苦笑兩聲:「好了,好了,別瞅了,有你們的份,每人挑一套吧。」
「真的,大哥,那兄弟們就不客氣了。」
說不客氣,倒還真不客氣,四個人當著曹昂的面就在驢車上翻找起來,盔甲,兵器都是一個樣式,四人看了半天,選了幾件比較新的,頗為歡喜的穿在了身上。常言道,人靠衣裝馬靠鞍,還別說,這四個一身匪氣的傢伙穿上這麼一身,還真有點將軍的感覺。一個個騷包的站在太陽底下擺造型,看的阿癡也暗暗羨慕,不過他身子肥大,一向穿不上盔甲。
曹昂也挺高興的,只是忽然又想起了一個難題。
五百士兵,卻只有一百套裝備,明顯僧多粥少,而他這第六隊又是新成立的隊伍,士兵的水平都差不多,並沒有特別拔尖的人。
若將這批兵器隨意的分配,沒有分到的人必定心中不服,容易造成軍中的矛盾。若存在營中不用,又有點浪費資源了。
「高勇,別臭美了,過來,我問你個事。以前你們山寨奪了戰利品是怎麼分配的?」
想起高勇以前做過土匪頭子,大小也算個領導,曹昂覺得說不定他能有什麼好辦法。
「戰利品?當然是誰搶的歸誰了。」高勇愣了一下,開口回道。
「嗯?那要是那批東西分不出是誰搶的呢?」曹昂接著問道。
「誰拳頭大就歸誰。」高勇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啊!」曹昂皺了皺眉,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土匪可以靠拳頭做主,軍隊卻不行,若是按高勇的辦法,豈不是要讓五百人打次群架,那還不亂成一鍋粥。
「老大,怎麼忽然問我這些東西,難道你想有閒,帶我們兄弟去幹回老本行?」見曹昂有點奇怪,高勇湊了過來,笑著問道。
「去你的,好歹咱現在也是個軍官,別亂開玩笑。」曹昂苦笑著罵道:「我就是想問問你們,咱領的這一百套裝備應該怎麼分?」
「還能怎麼分,把這批貨分給伍長以上的士兵不就行了嘛。」一向靈活的杜遠率先發言。
曹昂一聽,覺的也挺有點道理,自古好東西都得「領導先用」,這樣也不會有人產生異議。
「我覺得不太好。」廖化微微皺眉,忽然沉聲道:「這批武器裝備一個百人隊,戰鬥了足可以加強數倍,可如果分散在五百人的隊伍裡,卻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聽見廖化的話,曹昂眉頭一跳,暗暗讚道:「不愧是大將之才,見識確是不凡。」
「那依你之見,應該如何?」曹昂問道。
「如今我軍共分為五個百人隊,由我們四人和曹老大分別掌管,老大,你那隊自然就是你的親兵了,我覺得這批武器應該優先裝備你的親兵。」廖化沉思了一會兒,緩緩說道。
「嗯,這樣做的話,其他人會不會不服?」曹昂問道。
「可以搞一場演練,讓五個百人隊比一比隊列,陣法這些東西,勝者就優先裝備這批武器。」
「是一個好辦法,好,就這麼定了,明天我就把事情安排了。」
曹昂仔細考慮了片刻,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點了點頭,答應了廖化的提議。
「老大,還有一件事,聽說你今天的罪了李大帥的侄子李虎,要不要我找人撮合一下,送點禮物,將這事給結了。」
曹昂剛做完決定,裴元紹忽然開口問道。他向來善於交際,在軍營裡待了幾個月,與軍中許多都尉交情都還不錯,就連龍頭營的人也認識一些。
「不用,李虎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找人說情沒用的。」曹昂搖了搖頭:「放心吧,李大帥不看好他,他翻不出多大的風浪,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
傍晚時分,太陽已漸漸西沉,有氣無力的將最後一縷斜陽揮灑了出來,把天邊的雲朵映照的紅彤彤的一片,彷彿天空起了一場大火。
魚龍街此時正是繁華的時候,街道處處都是來往的行人,各個大型店舖更是熱鬧,有鮮衣怒馬的世家子弟往「皮貨行」挑選著從雪原裡得來的狐裘,有粗魯霸道的江湖豪客在「巨闕號」裡選購兵刃,還有些神神秘秘的人悄悄的走進「萬毒樓」買一些毒藥或迷藥,做一些見不的人的勾當。
一片繁華景象中,一間清冷的院子不合時宜的出現在這條街市上。
「群芳樓」!一塊巨大的招牌橫掛在二樓,頗有些貴氣,卻與冷冷清清的門庭有點不符,天還沒黑,大門已經被關上了,二樓窗口上,許多濃妝艷抹的姑娘巧笑的對著下面繁華的人群揮手。
群芳樓是一家妓院,洛陽城裡唯一的一家。
可惜洛陽城早就不繁華了,城中多是些窮光蛋,少有能逛的起窯子的人。而來洛陽採辦東西的商客又大多行色匆匆,妓院裡的燈紅酒綠也難留住他們的心。
何況白波軍晚上還要實行宵禁,本就靠著夜生活發財的妓院更是沒什麼生意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群芳樓也開了大半年了,按他們這種冷清的模樣,早就應該關門了,卻還能營業到今天,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此時,「群芳樓」二樓的一個套間裡,一位聲穿黑色便服的少年苦悶的喝著酒,正是白天受了一肚子氣的李虎。
套間不大,中間用一扇紅木屏風隔開,窗戶也沒有打開,點了幾盞暗黃的油燈,讓人感覺有點陰森。
「小將軍,考慮的怎麼樣,也該給奴家一個答覆了吧!」
屏風後面傳來一陣嬌嬌滴滴的聲音,柔弱中帶了一點嬌媚,像是江南女子的儂儂私語,令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