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笑意一斂,瞪向了奶娘,奶娘趕忙把孩子教給陸寶菱,陸寶菱喜滋滋的:「我以前就經常抱弘哥兒呢。」皇上笑道:「前陣子廣庭還討了旋兒的衣裳過去,說也要沾沾喜氣,你們早些生個孩子,自己天天抱。」
陸寶菱仔細的把金鎖掛在了大皇子身上,笑道:「哪有皇上說的這麼容易,這兒女是緣分,緣分到了就有了,緣分不到,十年八年沒有消息也是有的,也都強求不來,說起來,我可沒我的姐姐們有福氣。」
皇上看了一眼程皇后,怎麼她句句帶刺,你又怎麼招她了?
程皇后攥著帕子的手青筋都凸出來了,這個陸寶菱,就是來找茬的。
皇上留了陸寶菱用膳,陸寶菱道:「不了,好容易進宮一回,我要去陪我姐姐用膳,如今她正坐著月子呢,我瞧著服侍的人看她不能撫養大皇子,都有些輕視,這些日子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呢,她心思又細膩,只憋在心裡不說,我擔心的很呢。」
陸寶菱的話說的這麼直白,不光程皇后臉色通紅,連皇上也愣住了,神色變得嚴峻起來:「那些宮人果真如此可惡?我得去看看。」
說著就要去凌波殿,陸寶菱給攔住了:「皇上一去,他們自然恭敬有禮,可皇上總不能天天過去吧?您可一定得想個法子,不然我可見不得我姐姐受委屈。」
皇上蹙眉道:「宮裡這些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得給他們一個教訓才是。」說著去了凌波殿,程皇后趕忙跟在後頭,陸寶菱冷笑,光腳不怕穿鞋的,看你怎麼得意。
陸宛君是明白陸寶菱的性子的。不會叫自己吃虧,況且她又是端王爺的義女,程皇后也不敢把她怎麼樣,因此並不擔心。
正到了午膳的時候,黃鶯從膳房回來了,抱怨道:「那群人可真是的,我說了要他們置辦一桌酒席招待三姑娘,他們推三阻四的,我給了銀子,這才應承。又說什麼灶上燉著大皇子的奶糊糊呢,叫我先等著,大皇子這麼小。只能奶娘餵養,什麼時候又要吃奶糊糊了,一群狗仗人勢的東西。」
陸宛君道:「宮裡就這樣,咱們以後的日子估計也就這樣過了,這會也不見寶菱回來。估計是留在那邊了,正好咱們先吃。」黃鶯應了,把陸宛君的份例菜端上來,伺候她吃飯。
誰知飯吃到一半,皇上突然過來了,陸宛君趕忙起身迎接。卻被皇上抱到了床上:「你坐著月子呢,別講究這麼多。」又看了陸宛君的飯菜,不禁黑了臉:「御膳房居然給你送這些東西來?」
陸宛君。忙道:「我如今也不餵養孩子,怕胖,不敢吃那麼多。」
皇上卻覺得被打了臉,原來真是如寶菱說的那樣,自己把孩子交給皇后撫養。宮裡的人便認為宛君失寵了,所以作踐她。
他冷著臉坐下。吩咐身邊的太監:「把御膳房的總管給我叫過來。」
他面色不善,伺候的人也都戰戰兢兢的,飛快的跑去傳話。
程皇后隨後就到了,見了陸宛君的飯桌上只有四菜一湯,笑容也勉強起來:「這都怪我,一時間沒顧到,他們這群狗東西就敢這麼輕慢妹妹。」
陸宛君沒說話,對著搶走她孩子的人,她實在不想昧著心笑。
陸寶菱道:「如今還是開頭呢,這以後的日子長了,皇后娘娘事情又多,顧不到的事情也多,那我姐姐豈不要委屈死?」
程皇后的笑容頓時掛不住了,有些咬牙切齒的看著陸寶菱。陸宛君拉著陸寶菱叫她少說話,陸寶菱這才不忿的住了嘴。
御膳房的總管當即被罷黜了,皇上又訓斥了宮裡伺候的人一遍:「傾貴妃是大皇子的生母,誰要是敢怠慢,就是和朕對著幹,你們有膽量的只管試試。」
陸寶菱心下滿意,要的就是這句話,只要承認大皇子的生母是二姐姐就好。
程皇后也訓斥了身邊的人:「我不知道這些事你也不提醒我,白叫妹妹受委屈。」陸寶菱這才滿意些,皇上又要留在凌波殿用膳,又叫人把大皇子抱來,陸寶菱見沒自己什麼事了,便執意告辭了。
回到徐家,徐廣庭以為她要留在宮裡吃飯,就沒等她,見她還沒吃,就忙叫灶上的人開火,道:「這次去都見著誰了?」陸寶菱笑,把自己進宮的事事無鉅細的說了,徐廣庭笑起來:「也就你敢說這個話。」
陸寶菱道:「這有什麼不敢的?敢欺負我姐姐,就算她是天王老子我也照罵不誤。」
又說了一件自己小時候的事:「……那時候我才五歲,如玉也才四歲,住在隔壁的林家來我們家拜年,我們幾個和林家幾個姐妹一起說話,那時候,林家的大姑娘不知道怎麼就看中了二姐姐的一件東西,問她要,二姐姐不給,她就罵二姐姐是庶出,姨娘養的,二姐姐都給氣哭了,大姐姐那時候可厲害了,當著人就把林家大姑娘打了兩個嘴巴,林大姑娘的兩個妹妹不依,不敢動大姐姐,就要打二姐姐,然後我和如玉衝上去把她們三姐妹打了一頓,打那以後,林家姑娘再沒有來過我們家。」
徐廣庭笑的倒在了床上:「那時候你們就這麼厲害?」
陸寶菱有些得意:「那可是,二伯母氣的要命,要罰我們跪祠堂,可祖父說,姐妹之間就要這樣,難道眼睜睜看著自家人受欺負卻無動於衷?然後賞了我們一人一支簪子,誇我們做得好,還和林家人去講理,這件事本來就是林家大姑娘不對,林家也沒說什麼,不過打那以後親戚里間都知道祖父護短了,程皇后敢苛待二姐姐,這要是叫祖父知道了,肯定和皇上鬧翻了天。」
徐廣庭忽然甚感憂心,嚴肅道:「以後咱們的孩子都得我來教養,要是讓你教導,肯定一個個教成小霸王。」陸寶菱衝他翻白眼,不理他。
陸寶菱也不是有勇無謀的人,在宮裡耍了一通威風,便去了端王府說了這件事,端王爺大笑起來:「你也太厲害了些。」
陸寶菱不忿道:「我看到二姐姐受委屈,心裡就憋不住嘛,我二姐姐生下了皇長子,明明有功,如今反倒成了受委屈的那個,這是什麼道理?」
端王爺眼裡滿是讚賞:「做人就得這樣,不該我的我不眼紅,該是我的我也不能叫人欺負了,你放心,這件事有我呢,就是皇后也不敢找你的麻煩。」陸寶菱笑道:「有義父給我撐腰,那我就放心了。」
又邀請瑩瑩跟著自己去陳家玩:「弘哥兒如今也懂事了,小孩子正好在一起玩。」正好瑩瑩見了陸寶菱扒著不鬆手呢,端王爺也就答應了。
陸寶菱走後,端王爺便沉思起來,程皇后此舉無非是怕陸宛君生下皇長子,威脅到自己的皇后地位以及程家的外戚地位,可是,雖然撫養皇長子能維繫她的地位和程家的地位,也無形中樹立了陸家這個敵人,明明屬於自家的榮耀卻被程家奪去,陸家怎麼會甘心。
如今看寶菱就知道了,她還小,沉不住氣,所以如此衝動,那麼陸萬林,陸靖柔,甚至陸宛君,他們都是心思深沉,面上不表現出來,心裡指不定如何恨呢,尤其是陸宛君,自己的兒子自己卻不能養,只怕對程皇后恨之入骨吧。
這麼簡單的道理皇上不是想不明白,如今看來,他的目的就是借此舉讓陸家程家反目成仇,相互制衡了,這一招棋極為高明,對大皇子也沒有害處,畢竟程皇后要靠著大皇子來維繫地位呢,定會視若親生,只可惜,這也是一招險棋,一旦哪方打破了這個平衡,勢必又是一場大亂。
陸家無男兒承嗣又如何,有這幾個女兒,照樣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程家,也未必是對手。
瑩瑩是端王爺的女兒,雖然只是七歲的女童,可陳夫人還是親自出來迎接,先去了正院給陳老太太請安問好,瑩瑩被端王爺保護的太好了,幾乎不怎麼見人,有些怕生,見了陳家這些人也只是緊緊攥著陸寶菱的手不大說話,陳夫人也看出了她的拘謹,也不勉強,只叫陸靖柔好生的招待。
到了陸靖柔屋子裡,沒那麼多人,瑩瑩就放鬆下來,陸靖柔又叫奶娘抱來弘哥兒,和瑩瑩一起玩,自己和陸寶菱說起了閒話:「你三天兩頭的往外跑,你婆婆也不說你?」
陸寶菱道:「廣庭也不在家,憋在家裡做什麼?那個二嬸是越發的能作怪了,仗著自己生了個兒子,恨不能跟供祖宗似的供著,我又是晚輩,有事吩咐了,還能不應,我婆婆巴不得我在家呢,,二嬸也能少作些ど蛾子。」
陸靖柔歎道:「徐大人是個能幹人,他已不在了,也就沒人鎮得住這個家了,你是嫡孫媳,要多操心,也要多長個心眼。」陸寶菱聽她教訓自己就撇撇嘴,說起了在宮裡的事。
陸靖柔到沒有擔心,程皇后本來就理虧,寶菱這麼鬧她也會覺得理所當然——被人搶了兒子,要是不鬧才奇怪呢,只是道:「宛君那個性子太綿軟了,在家還可,在外頭就要吃虧,在宮裡,該爭的就要爭,要不自己受苦,誰也不會可憐你,得想個法子叫她振作起來才是。」
陸寶菱也很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