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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可形勢卻不能讓人等,韓家第一個上書恭賀新皇登基,表明了立場,繼而是裴家,魏家,而除了京城有爵位的人家,諸如六部官員之類的,早就在第四天就開始正常上朝。
而對於那些老百姓來說,只要不打仗,只要有飯吃,誰當皇帝不是過日子啊,李慕容也實行了外鬆內緊的政策,京城很快恢復了平靜。
陸家,陳家,沈家,都保持了沉默,李慕容顯然沒時間顧及這個,他先是封賞了程懷玉,作為緊要關頭把他救出密牢的功臣,李慕容自然大加褒獎,而與此同時,程懷玉卻被程家給趕了出來,逐出家門,李慕容封他為護國公,自立門戶。
還有端王爺,李慕容居然一如既往的尊敬端王爺,並沒有任何打擊報復的行為,只是端王爺一病不起,在家中養病。
最後是陳毅寧,他已經和陳家撕破了臉,帶著林姨娘離開了陳家,李慕容封他為護國大將軍。
這三樁大事若是在平時,哪一件都夠大家議論一個多月,可如今一齊發生,叫人有種應接不暇的感覺,說實話,這個時候,大家也沒心思管別人,先把自己管好就不錯了,新皇的性情喜好都不清楚,誰知道哪天就觸怒天顏腦袋搬家了。
而對於陸寶菱,如今最艱難的是安撫大夫人。
自從知道徐廣庭失蹤,大夫人就處於焦躁不安的情緒裡,到了後來知道李慕容下令通緝,她就倒了下去一病不起,整日以淚洗面,不吃不喝,陸寶菱作為兒媳婦要衣不解帶的在旁邊伺候。比她這個病人還辛苦。
好容易哄了大夫人吃了藥睡下,陸寶菱趁機到院子裡散散心,誰知就看到那個叫馮小蓮的站在院子裡怯生生的瞧著這邊,她忍不住一笑,朝她招招手,小蓮趕忙跑了過來,垂首道:「少奶奶有何吩咐?」
陸寶菱道:「你哥哥怎麼樣了?傷勢可好了?」
小蓮眼裡立刻浮起了一層霧氣,道:「多謝少奶奶,奴婢已經回家看過哥哥了,哥哥很好。要不是少奶奶出手相救,哥哥肯定早就死了,奴婢謝過少奶奶的大恩大德。」
陸寶菱道:「你也別這麼客氣了。我聽說你娘曾是三少爺的奶娘,對麼?」
小蓮神色大變,慌慌張張的低著頭不敢說話,陸寶菱又問了兩句,她只低著頭。
廊下紫雲瞧見這一幕。悄悄進了屋。
陸寶菱看著時辰差不多了,便進屋伺候大夫人的湯藥,大夫人已經醒了,躺在床上,淡淡的看著陸寶菱:「剛才和誰說話呢?」
陸寶菱想起徐廣庭說過大夫人不喜歡馮家人的話,忙道:「我看母親睡著了。便到外面走走,隨便找了個小丫頭說話呢。」大夫人神色緩了緩,道:「廣庭沒和你說過馮家的事麼?」
陸寶菱老老實實道:「廣庭只說母親不喜歡馮家人。讓我不要提起。」
大夫人臉色又緩和了幾分,道:「小蓮這丫頭從小在府裡長大,也算不得馮家人,性子也乖巧,你和她說話也沒什麼。就是馮家其他人,奸猾的很。你不要被他們蒙蔽了。()」
陸寶菱恭聲應是。
大夫人出起神來:「也不知廣庭如今怎麼樣了?」
陸寶菱也是一樣的擔心,不過她只能把自己的擔心藏在心裡。
她想了想道:「母親,我想回一趟陸家,問問祖父,也能請他幫著找找人。」
大夫人立刻坐起身來,道:「你祖父有把握找到人嗎?」
陸寶菱道:「祖父身邊有一批護衛,負責保護祖父的安全,祖父也時常吩咐他們辦一些事,如今我想稟告祖父,借這些人查探一番。」
大夫人忙不迭的答應了,吩咐備車送陸寶菱回家。
陸家又是另一番光景,作為新晉的陸皇后的娘家,陸家受到的封賞遠比別家多得多,陸令思作為國丈被封為光祿寺卿,正三品的官職,而二夫人更被越級封為正一品誥命夫人。
知道陸寶菱回來,二夫人喜氣洋洋的出來迎接,自從知道陸如玉做了皇后,她便好了起來,不管怎麼樣,做皇后總比做一個終身囚禁的郡王妻子好,她也只是個母親,只要女兒好,她便別無所求。
陸寶菱看著高興地二夫人,想起臥病在床的婆婆,心裡百般滋味都有,只說要見祖父,二夫人道:「這兩天你祖父忙得很,正好你也勸勸。」
陸萬林正在書房給故友寫信打聽消息,陸寶菱見了他,忍了那麼多天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撲到陸萬林懷裡哭起來:「祖父,我真是好害怕。」
陸萬林手忙腳亂抱住孫女,不住地哄勸:「別哭別哭,這日子怎麼都能過,關鍵看你怎麼看。」
陸寶菱淚眼朦朧:「怎麼祖父一點都不難過?皇上不見了,廣庭也不見了。」
陸萬林悄聲道:「你別哭,他們很好。」
陸寶菱猛地睜大了眼睛,聲音也小了下來:「祖父怎麼知道?」
陸萬林道:「他們都是我的孫女婿,我怎麼會看著他們陷入危險呢?」
陸寶菱越發的睜大了眼睛,眼裡滿是希冀:「那他們在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陸萬林搖頭:「李慕容已經登基,大勢已去,皇上和廣庭都不能回來,他們要想光明正大的回京城,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推翻李慕容。」
陸寶菱道:「他們兩個人?怎麼可能?」
陸萬林笑著搖頭:「佛曰,不可說,這個你就不必操心了,只管自己保重就好。」
陸寶菱猶豫了一下,道:「祖父既然能把他們兩個救出來,為什麼不阻止這一切發生呢?」
陸萬林道:「一個人如果受了傷,痛癢難忍,那就要吃藥,治療,而不是撓一撓。忍住了一時之癢就罷了,李慕容和皇上之間矛盾已久,早晚有爆發的一天,之前雖然李慕容被擒住,可他這麼長時間培植的勢力還在,若是置之不理,終究是個大患,倒不如任其爆發,也能藉機看清朝中哪些人忠正不二,哪些人心懷不軌。這樣才能從根本上鏟其黨羽,斷其根本,寶菱。你要記住,粉飾太平永遠不能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是忍耐一時,等待時機,將其連根拔起。」
陸寶菱沉思良久。總覺得自己抓住些什麼,可那念頭卻轉瞬即逝,她渾渾噩噩出了書房,陸萬林看著她不禁搖頭,這孩子,還是心性未定。思慮未深。
莊得從屏風後轉過來,笑道:「以三姑娘的聰明才智,定會明白國公爺的良苦用心。」
陸萬林歎了口氣。道:「他們到哪兒了可知道?」
莊得道:「當時陸易帶著人保護他們一路往西南去,投奔丁冶文,算著路程,應該再過三四天就到了。」
陸萬林點點頭:「廣庭有武將之才,有他輔佐丁冶文。我也能放心些。」
莊得道:「如今丁冶文所率領的西南大軍依舊效忠皇上,只要等待時機。和京衛指揮使司的人裡應外合,龍駕迴鑾指日可待。」
陸萬林似是出神的看著遠方,喃喃道:「我真是怕這個代價太大,讓人無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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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容說沒有藏匿陸宛君,陸如玉自然是不信的,只是當時李慕容已經發了誓,她也不好逼得太緊,如今趁著李慕容上朝的功夫,她來到了昭陽殿,問當日服侍的太監:「那日我走後,皇上去了哪兒?」
那太監是知道李慕容倚重陸如玉的,再加上他也不知道那個密室的秘密,只當是陸如玉的尋常問話,忙道:「皇上去了後殿歇息。」
陸如玉道:「皇上丟了一件東西,可卻想不起來掉哪兒了,你帶我過去看看,許是丟在那兒了也不一定。」小太監忙道:「怎麼敢勞煩皇后娘娘,奴婢就找就成了。」
陸如玉道:「不必,若是尋常東西,皇上吩咐下來就罷了,怎麼還會單叫我找呢?你們且下去吧,別聽了不該聽的,看了不該看的,丟了腦袋可怨不著別人。」
小太監嚇得趕忙退了出去。
陸如玉按著那小太監說的到了那間屋子。
很尋常的一件屋子,可陸如玉知道肯定有什麼貓膩,那日自己來質問李慕容,若是李慕容真的藏匿了二姐姐,那麼自己走後,他一定會到二姐姐的藏身之處查看,所以這房間,肯定有問題。
陸如玉自然第一個想到了密室之類的,她敲了敲四周的牆壁,甚至地板也敲了,都沒發現異樣,她心中不住地疑慮,難道真的是冤枉他了?
她眼睛一轉,想到了一個主意,她端起擺放的花盆,猛地摔在地上,啪啦一聲,發出一聲巨響,隨即大聲道:「二姐姐,你在嗎?」
繼而又側耳傾聽,沒什麼動靜,她又搬起一盆花,往牆壁上摔去,花盆碎片和泥土四濺,她顧不得裙子上沾的泥,照舊喊了一聲,趴在牆上仔細聽,依舊沒什麼動靜。
若是真的有密室,二姐姐又被關在密室裡,那自己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密室裡肯定有反應,如今看來,真是自己多想了。
她失望極了,心中又是氣又是恨,又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往牆上砸,這幾天的緊張生活讓她的脾氣也有些暴躁,她大聲喊道:「姐姐你究竟在哪裡?」
從她親手往酒裡下藥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回頭,就算她找到了二姐姐又怎麼樣?二姐姐一定會恨她的,就像她親自去找大姐姐,大姐姐見她的第一面,便打了她一個巴掌,看也不看她一眼。
於是她沒有勇氣再去見三姐姐,她如今是皇后,得了天下,卻失了親情。
她坐在地上無言的流淚,忽然聽見一聲茶壺碎裂的聲響,聲音很小,很悶,她卻大喜過望,爬起來去敲牆,每一面牆都又敲了一邊,一邊敲一遍喊。很快,有一面牆壁開始回應,那是內室的一面白牆,只擺著一個衣櫃,這可怎麼進去呢?機關又在哪兒?
她摸索了半天,還沒看出什麼門道,門就被踹開了,外面站著臉色沉如水的李慕容:「你在幹什麼?」
陸如玉冷冷道:「你不是說不知道二姐姐在哪兒嗎?那牆後面的是誰?你騙了我。」
李慕容陰沉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陸如玉怒道:「你答應過我什麼你還記得麼?」
李慕容沒有說話,陸如玉看著他,心中失望至極。她拔下頭上戴著的象徵皇后身份的鳳冠擲在地上,道:「你既然選擇了我姐姐,那就休了我。這個皇后,我不當了。」
說著就要離開,李慕容趕忙將她攔住:「我選你,我選你,我把她放了就是了。你何必動怒。」
當著陸如玉的面,他打開了衣櫃,按下了機關,牆後面站著惴惴不安的陸宛君,陸如玉趕忙奔過去,激動的拉住了陸宛君的手:「姐姐。」她又看向了李慕容:「我要把我姐姐送回家。」
李慕容這次堅決拒絕了:「她如今是廣宣王的妃嬪。應該和廣宣王妃住在一起,不能回家。」
能從暗無天日的密室裡被放出來,陸宛君已經求之不得了。此時便道:「如玉,這樣就很好了。」
陸如玉見她沒有責怪自己,不禁淚眼朦朧,愧疚的叫了一聲姐姐,陸宛君神色淡然。朝她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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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皇后和宮裡的后妃都被關在慶華殿,連帶著兩位公主。住的擁擠不堪,如今,又來了一個陸宛君。
陸宛君作為皇上的新寵,自然遭受了整個後宮的嫉妒,如今大家雖然都一樣的落魄,可還是齊心協力一致排擠陸宛君,要不是有陸如玉出面,只怕連個住的地方都騰不出來。
陸宛君並沒有在乎這些,而是去找程皇后,如今,她能求助的也只有程皇后了。
程皇后住在慶華殿正殿,一瞬間彷彿蒼老了十歲,她看著陸宛君,神情漠然,道:「你來做什麼?」
陸宛君毫不遲疑的跪了下去:「我有事想求您。」
程皇后諷刺一笑:「你求我?真是稀罕,你有一個好妹妹啊,還用得著求我麼?」
「我有身孕了。」陸宛君道。
程皇后猛地睜大了眼睛,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陸宛君道:「我要離開皇宮,才能保住這個孩子,所以,我只有求你幫忙。」
如果李慕容知道陸宛君有了身孕,如若是女孩還好,若是男孩,肯定難逃一死,所以,要想陸宛君的孩子活下來,必須要把她送出宮,皇上下落不明,前途未卜,她懷著的,很可能是皇上唯一遺留下來的血脈。
程皇后卻不知道該找誰幫忙,在這深宮之中,想要接觸外面的人太難了,而這宮裡的人,大多早已屈服於李慕容,不要說求他們幫忙了,只要露出一點風,他們就會立刻到李慕容那兒告密領賞。
程皇后讓陸宛君和自己同住,除了兩個人的貼身宮女,誰也不見。
思來想去好幾天,程皇后道:「這件事還是要借助陸家的力量。」
陸宛君有些猶豫:「我不知道如玉是怎麼想的,不敢貿然告訴她,可若是求大姐姐和寶菱,我又怕牽扯到她們。」
程皇后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除了她們,我們真是沒有辦法了,若是之前,我可以求懷玉幫忙,可如今他也成了李慕容的臣子,我也無能無力啊,你聽我的,必須要陸家人幫忙,你肚子裡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陸宛君咬牙答應了。
像當初陸如玉算計她,到她跟前求情一樣,她也求到了陸如玉跟前,說不想在宮裡待,想要回家,陸如玉並沒有懷疑,反而看著程皇后道:「姐姐,是不是她們合起伙來欺負你?」
程皇后立即覺得這是個好機會,立刻露出了厭惡的神情:「旁人都不願意和狐狸精住在一起,我收留了她幾日,也實在無法忍受,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看著辦吧。」
陸如玉氣的揚手就要打,被陸宛君攔住:「你別動手,我找你只是想請你幫忙離開這兒。」
陸如玉這下可苦惱了,若是尋常,她早就將陸宛君接到身邊和自己同住,可如今李慕容對她虎視眈眈,若是留在宮裡,確實不是長久之計,她想了想,道:「我有個主意,偷梁換柱,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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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容這兩天都在琢磨怎麼說服陸如玉,可他自己也明白,這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情,如玉旁的事情還好商量,只要事關陸家,她就決不妥協,這陸宛君,多半也是畫餅充飢,能看不能吃。
旁邊是從小就服侍他的王太監,如今升任了司禮監掌印太監,這幾日正為別人的巴結奉承飄飄欲仙,如今見李慕容愁眉緊鎖,不由得獻計:「皇上不如生米煮成熟飯,那樣的話皇后娘娘想反對也來不及啊。」
李慕容有些猶豫:「她的性子烈的很,如果她一怒之下不做皇后了怎麼辦?」
王太監笑道:「皇上這話可錯了,天底下哪個女人不想做母儀天下的皇后?皇后娘娘不過是一時氣話罷了,再者說,這天下美人多得是,就算皇后自請下堂,多得是賢良淑德的……」
話音未落,他就看到李慕容站了起來怒視著他,不禁嚇得瑟瑟發抖,趕忙跪下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李慕容一腳將其踹開:「敢議論朕的皇后,你活得不耐煩了。」
王太監只是不住地叩頭:「奴才一時迷了心竅,請皇上饒命。」
到底是陪伴了他十幾年的奴才,李慕容也沒有下死手,只是警告他:「再讓我知道你對皇后不敬,我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