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趙老太太要人去找的去疤痕的藥膏,陸寶菱手背的傷口雖然癒合了,可卻留下了一大塊疤痕,紫紅色的一大片,十分嚇人。
趙老太太見著了越發的自責內疚,便叫人四處搜尋去疤痕的藥膏,今兒是陸寶菱叫安菊去趙家送東西,沒想到又帶回來一瓶。
安菊道:「老太太說,這是從一個南方的行商那裡買來的,據說是什麼寺裡的大師煉製出來的,十分有效,那行商手臂上也曾因燙傷留了疤,用了這個就好了,老太太叫您千萬試試。」
陸寶菱道:「上回沈墨給我的藥膏還沒用完呢,你先收起來吧。」安菊應了,把藥收到百寶閣上擺著的匣子裡頭,裡面大大小小的藥瓶少說也有十幾個,都是各處搜羅來的去傷疤的靈丹妙藥,甚至還有兩瓶是陳夫人送過來的呢。
吃晚飯的時候沈墨來了,二夫人自然留了他吃飯,他卻跑到陸寶菱這裡,神神秘秘的:「韓家老太太被送回湖北老家了。」
陸寶菱張大了嘴巴,算著日子,韓老太太也應該還在床上修養呢,怎麼如今被送回去,這一路奔波,對病情可不利啊。她隨即反映過來,頓時覺得不可置信:「你是說韓老太太……已經去世了?」
沈墨輕輕頷首,陸寶菱卻差點打翻了碗,韓家這是想幹什麼?
沈墨道:「自從發現韓家不對,我就叫人一直觀察韓家的動靜,今兒一大早,韓家便有好幾輛馬車往通州去,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是韓家老太太要回湖北老家,去通州坐船。」
陸寶菱頓時坐不住了。韓老太太若真是去世了,那韓舟得痛苦成什麼樣,這段日子也沒有什麼消息,會不會是出事了?
陸寶菱道:「你幫我個忙,我如今不好出面,你替我去韓家約韓舟出來一趟吧。」
沈墨道:「開什麼玩笑,我們家和韓家一向互不往來,我一去,人家還以為我是去鬧事的呢。」
陸寶菱皺眉苦思,這件事情不宜張揚。若是徐廣庭在就好了,他也是知情人,絕對是最合適的人選。
還是沈墨給出了主意:「要我說。還是你去最好,或是上門討要東西,或是送東西,反正都知道你和韓舟是好朋友,也不會疑心。」
陸寶菱便帶了一株人參。叫陸明和陸朋陪著去了韓家,韓夫人親自迎了出來,眼圈發紅,可還是客氣周到,陸寶菱將那株人參拿出來:「前陣子韓舟托我找一株百年的參,我一時間找不到。耽擱了一陣子,又怕他有急用,如今找到趕忙給送了過來。」
韓夫人並不懷疑。輕聲謝了,陸寶菱道:「怎麼不見韓舟?」
韓夫人聽了這話,竟嚶嚶哭了起來:「舟兒那孩子離家出走了。」
陸寶菱沒想到竟會這樣,也驚呼一聲,這定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不然韓舟不會離家出走。
韓夫人哭道:「說起來不怕陸姑娘笑話,前陣子舟兒和他哥哥大吵一架。他爹生氣,說他們兄弟不和睦,訓斥了幾句,他心性大,跑出了家門,自打那就沒回來過,我又擔心又不敢張揚,只有叫人悄悄地找,陸姑娘,若是他去找你,你千萬要好好勸勸他。」
陸寶菱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心思雜亂,胡亂應了,
從韓夫人那兒出來,竟遇到了韓雲,韓雲冷冷的看著陸寶菱,陸寶菱不好視而不見,斂衽行了個禮,韓雲道:「若是韓舟去找你,請你千萬過來報個信兒,我在這兒多謝了。」
對著韓雲,陸寶菱可自在多了,道:「韓舟有什麼關係特別好的朋友麼?有沒有去找一找?」
韓雲搖頭:「他雖然整日出門,前擁後簇的,但是都不是深交,要說稱得上朋友的,除了你也只有程懷玉了。」
陸寶菱冷冷看著他:「你知道的倒是清楚,韓夫人連韓舟和誰交好都不知道呢。」韓雲沒有說話。
陸寶菱去了定國公府程家,程懷玉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出來,笑嘻嘻的:「陸姑娘找我有何貴幹啊?」
陸寶菱道:「你把韓舟藏哪兒了?」
程懷玉臉色不變:「韓舟?他不是在家麼?」
陸寶菱的臉色冷了下來:「你少裝蒜了,在我之前韓雲肯定來過了,你糊弄的了他,卻別想糊弄我,快說,韓舟在哪裡?」
其實陸寶菱也不能確定韓舟是不是被程懷玉給藏起來了,只不過是虛張聲勢,套程懷玉的話罷了。
程懷玉歎了口氣,道:「這是韓家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韓舟現在安全的很。」
陸寶菱道:「你既然說出這番話來,想必也是知道內情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韓舟,非見他一面不可。」
程懷玉定定的看了看她,忽然展開了一個笑容:「好吧,我帶你去。」
程懷玉把陸寶菱帶到了城外的一個小寺廟裡,位置偏僻,人煙罕至,不過陸寶菱可不害怕,她還有陸明陸朋保護呢,就算程懷玉想耍什麼花樣,也要掂量掂量。
韓舟被關在寺廟後院的靜室內,短短一段日子不見,他竟然鬍子拉碴,十分狼狽,穿著孝衣,神色哀慟,見有人進來,立刻防備起來,又見是陸寶菱,這才放鬆下來,陸寶菱看見韓舟身上的孝衣,心裡咯登一下,韓老太太果真出事了。
程懷玉道:「她死活要來見你,我只能帶她來,你們有什麼話就說,我去找大師講經。」
在陸寶菱的示意下,陸明陸朋也退出了門外,陸寶菱這才露出了關切的神情:「韓老太太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節哀順變。」
韓舟盤腿坐在佛像前的蒲團上,雙眼通紅,似是要滴下血來:「祖母去世了,是他把祖母害死的,接下來就要輪到我了。」陸寶菱也學著韓舟的樣子在他面前坐下,試探道:「你說的他。可是你父親韓將軍?」
韓舟有些驚異:「你是怎麼猜到的?」陸寶菱搖頭:「其實我知道韓老太太病後就覺得不妥,可是有些事情我也不清楚,也不方便打聽,只猜了一半,也不知道對不對。」
隨即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韓舟,韓舟不禁苦笑:「也只有你了,能看出誠郡王的不對頭,你說的沒錯,前陣子皇上斥責誠郡王,的確是他和誠郡王合謀的。當時我和祖母並不知情,祖母擔心他也會受牽連,就想拜託魏家幫我們家上書求情。我自告奮勇,去魏家送信,他知道後,打了我一個耳光,說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祖母生氣,就和他吵了起來。後來皇上果真沒有斥責韓家,祖母也不知道是喜是憂,可是這件事總算是過去了,她想讓我和他和好,就叫我去書房向他認錯。我當時很不情願,但還是去了,沒想到書房裡面有客人。我心裡好奇,就繞到後窗下偷聽,沒想到竟是誠郡王在裡面,我心裡很驚訝,誠郡王是什麼時候來的我一點信也沒聽到。越發好奇,沒想到……」
韓舟說到這兒。神色越發痛苦起來,他雖然只說「他」,可陸寶菱還是明白這指的是韓千帆,看來韓舟真是恨死了韓千帆,連聲父親都不願意喊。
韓舟平復了一下情緒,接著道:「……他問誠郡王詔書有沒有下落,誠郡王似乎很是生氣,罵徐首輔和你祖父是老匹夫,軟磨硬泡都不肯吐露消息。他又說詔書多半在端王爺身上,讓誠郡王在端王爺身上多花點功夫,誠郡王就開始抱怨端王爺面子上好說話,實際上卻瞞的滴水不露,我心裡好奇,不知道他們說的詔書是什麼東西,接著誠郡王便提起邊關鎮守的十幾萬大軍,他說……他竟然說他來之前其實早就和突厥可汗完成了和議,只是按下了這個消息,做出突厥仍有異動的表象,其實已經把鎮守在那兒的十幾萬大軍調了一半出來,只等誠郡王得手,便裡應外合……」
陸寶菱心中一動,她並不知道那個所謂的詔書是什麼東西,但是現在可以確定的是,誠郡王的確要造反,而且還拉攏上了韓千帆,可是京城如今還是平靜如水,一點波動也沒有,是誠郡王的計劃還沒開始執行,還是整個京城已經在誠郡王的掌控之中了?
接著韓舟便道出了韓老太太去世的真相,和陸寶菱猜測的差不多,韓舟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驚訝,被發現了,他知道不妙,就去韓老太太那兒尋求庇護,韓千帆怒氣沖沖的找了過去,韓老太太氣的和他大吵起來,斥責他和誠郡王沆瀣一氣,做出這種株連九族的事情,韓千帆便和韓老太太私下說話,誰想到不到半個時辰,韓老太太便因為中風被抬了出來。
韓千帆為了不引人矚目,便私下裡找大夫給醫治,可是韓老太太還是不治身亡,韓家便把死訊掩埋下來,明面上說韓老太太回湖北老家,實際上則是把靈柩送了回去。
韓舟知道這一切都和韓千帆脫不了干係,韓千帆敢對自己的親娘動手,就絕不會心軟放兒子一馬,他便趁著給韓老太太收殮的時候逃了出來。
陸寶菱道:「不知道那份詔書是什麼東西,聽誠郡王的意思,好像端王爺,徐首輔和我祖父都知道內情。」她心中一動,難道誠郡王求娶陸如玉,就是為了這份詔書?
可祖父不是糊塗人,應該也會想到這一點,那他就不會把如玉嫁過去了,祖父打的又是什麼主意呢?
韓舟搖搖頭,父親要造反的事實和祖母去世的打擊,讓他十分頹廢。
他一直苦苦隱藏這個秘密,如今全都說了出來,反倒輕鬆了不少,他知道陸寶菱只是一個女孩子,並不能幫什麼忙,可卻能讓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就算把這樣的事告訴她,也不必擔心她會洩露出去。
陸寶菱道:「你不能再留在這兒了,甚至京城你也不能呆了,就算你父親不忍心殺你,誠郡王也不會放過你,你還是快些逃走吧,誠郡王和韓千帆既然有造反的意圖,我們應該趁早告訴皇上,也好提前應對啊。」
韓舟搖頭:「你就算告訴皇上,皇上也無可奈何,被他暗中調走的將近十萬大軍還不知安置在哪兒,萬一走露了風聲,狗急跳牆,他們拚個魚死網破,皇上未必能佔到便宜。」
兩個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靜室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英姿颯爽的少年微笑著站在門口:「我覺得你們需要一個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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