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柔道:「這件事太大了,我要仔細考慮,還要和祖父商議一番才成。」陸宛君忙道:「不能叫祖父知道,祖父肯定不會答應的,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就答應我吧,到時候我去參加選秀,你幫幫我,只讓祖父以為是出了岔子我才進宮的就好了。」
陸靖柔道:「你可知道你選的是一條什麼路?」陸宛君笑了起來,越發的明艷照人,令人不可直視:「我想過,正是因為想過,才更加堅定。」
陸靖柔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還要再商量,如今先把我自己嫁出去吧,等我出嫁了,也好名正言順的幫襯家裡了。」陸宛君微微一笑:「姐姐定會如願以償。」
陸靖柔開口答應了親事,陸萬林便找來了鎮國公商議婚事,鎮國公自然滿口答應,隔日鎮國公夫人陳夫人便親自上門求親,二夫人是如今的顯國公世子夫人,當家主母,自然由她接待,陸靖柔的婚事,也要仰仗她張羅。
因是早就說好的,如今只要將三媒六禮按著規矩走罷了,陸靖柔十七歲了,陳文寧也十九歲了,陳夫人急著抱孫子,便把婚期定在了下半年十月份。
二夫人拿著辦婚事列的單子去回稟陸萬林:「陳夫人把婚期定在了十月初九,要不是我說太急了,她恨不能中秋節前就要娶回去,因還有五個月,日子也寬裕,一應事情我自會打理,不用爹操心,只是這嫁妝是大頭,還要爹拿主意才好。」
陸萬林摩挲著一枚印章,道:「老大去的時候,我就把大房的產業都列了單子分出來了,按著那個單子一分為二,一份給靖柔,一份給宛君。」
二夫人臉色一變,當時大伯為世子爺,名下佔了不少產業,如今就是一分為二,也是十分可觀的,陸宛君只是個庶女……二夫人小心翼翼道:「爹,宛君到底是庶出……」
話還沒說完,陸萬林的目光便如鷹一般銳利,二夫人不敢再說,只得答應,陸萬林道:「大房的產業不算,你大嫂的嫁妝也是有單子可循的,也都給了靖柔做嫁妝,另外,家裡孩子不多,婚事要辦的熱鬧,宮中出兩萬兩銀子置辦嫁妝,靖柔是老大,開了這個頭,以後宛君,寶菱,如玉都這麼辦。」
二夫人越聽越心驚,大房的產業,大嫂的嫁妝,府裡又出兩萬兩銀子,就是皇帝嫁女兒,只怕也沒有這樣的氣派。可她卻不敢反駁,只得諾諾答應,回去後便把禮單子摔了。
身邊服侍的李媽媽是知情的,撿了禮單子,笑道:「夫人別生氣,不過是嫁閨女罷了,就這麼一回,這整個國公府,將來不還是世子和夫人的。」
二夫人氣道:「當時大伯為世子,爹撥了不少公中產業給他,後來大伯去世,這筆產業原該收回來,爹卻留給了大房的孩子,說是辦親事,三叔立世子時,爹又給了不少產業,三叔去世,產業照舊沒收回來,這一來一去算起來,公中的產業竟少了一半,到我手裡只是個空架子罷了,要是兒子娶媳婦也就罷了,產業仍舊是府裡的,也沒便宜了外人,不過是嫁孫女,大嫂的嫁妝陪送過去就罷了,怎麼連公中的產業也給了她?這樣算起來,如玉將來出嫁豈不要吃虧?」
李媽媽忙道:「夫人這筆賬可算得不對了,如今國公爺只有四個孫女,這家裡的產業不給孫女陪嫁了難道還扔了?等您生下小世子,國公爺自然知道該偏著誰,只怕三小姐出嫁就沒有這樣的場面了。」
二夫人聞言氣略平了些,李媽媽說的沒錯,大房三房已經絕了嗣,能生兒子的也只有二房,只要她生下兒子,這顯國公府還不都是她兒子的?
她舒了口氣,摸了摸平坦的腹部,又有些感傷,藥吃了不少,整日求神拜佛的,自從生了如玉,就再沒懷上,難道是命中注定無子……
陸靖柔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自己的嫁妝規格,自打她及笄後,大房的產業便是她在打理,值多少銀子她心裡也清楚,這嫁妝太豐厚了,只怕要招人眼紅,可祖父的性子最是護短,向他說只怕他不答應,陸靖柔苦惱極了……
陸靖柔的婚事在有條不紊的準備,轉眼到了六月十九觀音會,二夫人帶著家裡的四個女孩子去慶雲寺上香。五輛大馬車,二夫人一輛,四個姑娘一人一輛,另拉著丫頭的青油小車五輛,跟車的婆子,護衛,浩浩蕩蕩的往慶雲寺去。陸寶菱趴在窗口往外看,綠榕便在旁邊勸:「姑娘別看了,仔細被人家瞧見。」
陸寶菱道:「沒事兒,外面好多人,多熱鬧啊。」一旁的青荇抿著嘴直笑:「姑娘也不是頭一回出門,怎麼這麼稀罕。」綠榕也笑了:「說起來,自從元宵節出來看了一回花燈,咱們還沒出過門呢。」
青荇,綠榕都是陸寶菱身邊的大丫頭,一個十五歲,一個十四歲,又都是府裡的家生子,忠心耿耿自不必說,和陸寶菱關係也好,三個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很快到了慶雲寺。
慶雲寺是京城香火最旺盛的寺廟,又趕上觀音會,人山人海的,山門外人聲鼎沸,擺小攤的,耍雜耍的,竟比廟會時還熱鬧。顯國公府是公卿之家,住持親自來迎了,陪著二夫人並四個女孩子上了香,拜了佛。
二夫人跟著住持去聽大師講經論道,陸寶菱便說去寺裡逛逛,陸宛君攔住了:「今兒也不光咱們一家人來,仔細被人瞧見了。」看了看青荇和綠榕,道:「怎麼靜槐沒跟著來?柳姨娘也是擔心你,你仔細她知道了生氣。」
靜槐雖是陸寶菱身邊服侍的,卻是柳姨娘的人,陸寶菱怕她告訴柳姨娘,先防的便是她,這次上香自然也沒帶著。陸寶菱道:「我不過是走走罷了,姐姐和我一起吧,要不真是悶人。」
陸宛君有些猶豫,因為容貌的關係,她很少出門,也很少見人,如今這麼大大剌剌的去逛……陸宛君拒絕了:「不成,你也別去了,咱們去禪房休息吧,仔細二嬸知道了。」
說著拉著陸寶菱便要去休息,陸寶菱自然不應允,掙脫了飛快的往外跑:「我去去就來。」陸宛君氣的只是跺腳,又吩咐青荇和綠榕:「還不跟著,仔細磕著碰著了。」青荇和綠榕拔腿就追。
陸寶菱去了山後的杏子林,那兒有一千多株杏樹,全都是來這兒祈福的人種下的,如今六月份,杏子熟了,沉甸甸的掛在樹上格外喜人,說實話,今兒陸寶菱來慶雲寺的目的多半是為了這些杏子。
她自幼調皮慣了的,身手也敏捷,爬到樹上,挑那向陽枝頭生長的杏子摘了,放到一早準備好的布囊中,一連摘了好一會,越走越深,陸寶菱竟全然沒有注意,等到布囊沉甸甸的掛在身上,她才覺得累,這時候再看四周,已經是樹深不知處了。
她也不怕,轉了一圈,倒來到一個寬闊之處,草地上擺了五張桌子,上面擺著各色吃食,另有桌子上放置著筆墨紙硯,看來是有人在此宴請,倒也雅致。
陸寶菱興趣盎然的看了兩圈,忽聽有腳步聲傳來,趕忙躲到不遠處的杏樹後頭,悄悄地往外瞧,卻發現來了四五個錦衣華服的男子並好幾個小廝打扮的人談笑風生而來,俱是陸寶菱沒見過的。
陸寶菱暗暗叫苦,想踮著腳悄悄溜走,卻被人一聲大喝:「誰在那兒?」
陸寶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揪住了往外一拉,不禁摔倒在地上,布囊裡的杏子也滾落一地,陸寶菱猝不及防,望著散落在綠地上的澄黃的杏子,哇的大哭起來:「你賠我的杏子,你賠我的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