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把其他們人喚醒,洶子最先穿戴好跑進屋子裡來。
「喲,這是誰給你縫了兩個新耳套。」清月伸手抱起它,捏捏小貓兒耳上的白兔皮子耳套。
臨水笑道:「是昨兒臨霜在給自己縫製,結果被它給看見了,愣是為著臨霜轉了好久的圈兒,又跳到她身上去咬扯正在縫製的,最後還是臨風過來猜到它是想要一套,這才緊巴巴的先趕著它的做上了。」
時間長了,清月的貼身丫鬟們沒有一個不知洶子愛臭美。
「這圍脖也是昨兒一起縫的?」
「可不是,昨兒它一直守著臨風與臨霜,這不挑燈給它趕了個全套出來,它身上的坎肩,是王爺送給主子用來做斗篷的雪狐皮子,還剩了點邊角料,奴婢們就把這些拼在一起給它做了件小坎肩。」
早晨,掬月院裡歡聲笑語連連,在這只有深灰與雪白揉捏而成的後院裡,多了一抹亮色。
清月看著堆積好的雪人,心中越發悲傷,有種物是人非事事休的錯覺。
「主子?!」臨水有那麼一剎那間,感到一股如濤似浪的悲意,憂心的看向自家主子。
她輕笑笑搖頭:「這一堆雪人到是時間過得快,快些傳早飯上來,一會兒咱們還得去尋梅院。」
許是時間離康熙辭世越來越近,清月想起九阿哥那妖孽來,心中擔憂他不知在南方過得是否安好,一去經年不見往返,自從進了這座王府就再也沒有單獨見過他了。
是她虧欠了他,她總是有一種負罪感掩在淡淡的笑容下。
「主子,不吃了?」臨水有些憂心的看著吃食。
清月知道擔心,笑道:「吃多吃少與我並無多大影響。」
臨水不懂也弄不明白,張口欲問,清月已交待準備去尋梅院。
清月到時只有福晉烏啦那拉氏還未到場,正在歡笑的眾人轉頭看向她。不言不語不苟不笑
清月進了尋梅院,早有守在院門邊的小丫頭等著,見她過來忙上來一邊引路:「側福晉這邊請,我家主子已恭候多時。」
引著她與一眾丫鬟嬤嬤們沿著西邊的抄手遊廊一直繞過假山。後面卻是一汪水池,再過去便是梅林,遠遠的從八角暖閣裡傳出一陣陣笑聲。
她剛走到園子邊,李氏卻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擋在路中間,這府裡除了福晉,也就她兩個位分一般大。
「喲,這不是郭羅絡氏嗎?今兒終於捨得出院子了。」李氏尖酸的話語從嘴巴裡鑽出來。
清月秀眉輕撩:「你站出來給我好生說說看,我怎就捨不得了,莫非你家便是如此教你不成?到不知李姐姐有窺視別人院子的嗜好。」
李氏,這個當初想害她的人。又怎會忘記呢,看來又被人當耙子了。
「哼,說就說,你自打從塞外回來,就一直沒有出過院子門。哼,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是惹惱了王爺被禁足了。」
清月暗自翻白眼,她只不過是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查證一些事,沒得與這些後院女人浪費時間,卻被傳成這般樣子。她諷刺一笑:「那李側福晉又是從何處聽來的呢?爺可有親口對你說,還是說福晉有在後院公開說這事?」
李氏一時語塞,強自硬著頭皮說:「哼,後院誰不知道你實際是被爺冷落了,你肯定是在塞外得罪了咱爺。」她心中極不平衡,若非這個一臉清冷的郭絡羅氏。她又怎會落得如此境地。
清月很想笑,這李氏是腦門洞開嗎?她輕步走到李氏身側,在她耳際邊輕語:「李氏,不但王爺沒有說過,連福晉也沒有說過。你在這裡信口開河,潑我污水是何居心,莫不是你有心想害我不成?唉,看來最近應該多與王爺聊會子天,還有啊,這有的人啊,被別人當槍使了尚不知,嘖嘖,笨得真夠可以。」
李氏開心的笑容瞬間凝固,狠狠地扯著手帕子,清月已帶領丫鬟嬤嬤們從她身側經過:「嫁入王府時便聽說庶福晉院子裡的梅花最值得一賞,今兒一瞧,當真不錯。」
說完不理猶在咬牙切齒的李氏,施施然往梅林深處走。
武格格今兒穿了一身苔色鑲兔毛兒旗服,見到清月走來連忙迎上來,伸手挽著清月:「側福晉說的是,不說咱府裡頭,聽說整個皇子府們就數庶福晉這園子的梅花最好看,品種也最多,婢妾是個拙的,只瞧出樣樣不同卻道不出個所以然來。」
清月淡笑:「那你可得去問此間主人。」便不再多言,武格格有心攀附於她這邊,但清月對她這種牆頭草卻很不屑,更何況後院不可能找到真心相待的閨蜜。
到了梅林深處暖閣有人打簾子請她進去,耿氏與鈕鈷錄氏忙起身打千,清月等一眾人,連同年若嫣在內打過千後方才落座。
「庶福晉,身子可還好。」
年若嫣低頭嬌羞一笑,伸手摸摸自己微隆的肚子:「尚好,叫側福晉操心了。」
咦?咋不叫月兒了?清月眨巴眨巴眼兒,探究的打量她一番,不甚其解只覺這中間必有古怪,先且看她如何再說。
「側福晉這件金絲牡丹雪狐大紅斗篷在這冰天雪地裡最是養眼,到襯得側福晉雪臉粉腮。」年若嫣今兒似乎興致很高,拉著清月就開聊了,就是這話兒可就大有深意。
「哪裡,不過是得了些雪狐皮子,放著也是浪費,索性拿來縫了斗篷,只是屋裡的丫頭們都說紅色看著喜慶也襯著身份,索性就找福晉要了這麼一匹錦緞。」清月淡淡地應答。
年若嫣看著這大紅斗篷有婿神,身後的丫鬟輕輕扯了她一下,她這才回過神來笑道:「婢妾看見這斗
斗篷到是想起了未出閣時來,那時我二哥每每得了甚稀奇物都會來我面前獻寶,只是一別經年,如今他已丁憂出孝,也不知在任上可還安好。」
清月一時觸景生情也想起了當年與年若嫣煮茶賞梅之事,那時嬌弱純真的年若嫣已一去不復返,這個壓抑的後院磨去了她的靈性:「即然你二哥已出孝。你何不寫家書問候一番,也省卻一番擔憂。」
年若嫣眉眼婉轉間,目光再次落在她鮮紅的斗篷上,眼底深處掩藏著灼熱的嫉妒與瘋狂:「說得也是。如今,我到是還有哥哥們可以寫家書,卻無姐姐可寬心,若是我有姐姐必定會時時在其面前撒嬌,又會與其一同相處在閨閣中,婢妾到是好生羨慕妹妹有瞧我這張嘴,咳,咳,真是該打,該打。咳,怎地就忘記側福晉的庶姐已病逝。」
清月眼中寒光一閃即逝,她這是兜著圈子在說自己不該穿大紅斗篷:「庶福晉哪裡話,妾身庶姐過逝心中自然難過,只是正如庶福晉一樣。你我嫁入王府,往昔,庶福晉是以王府規矩為重,妾身也自當如此不能墜了王府名聲。」
清月這話繞著聽是損年若嫣,當初年遐齡去世,年若嫣穿金戴銀從不禁房事,哪裡像個親生女兒一點都不為父親守孝節哀。更何況叫她一個皇家媳婦為一個沒有名份的格格守孝,她除非是活膩歪了。
至於清瑩的死她會著人去查,但她並不傷心,到是年若嫣又是怎麼知道的呢?這一點很值得考究。
她勉強笑笑掩去心中的尷尬:「妹妹這話也不無道理。」年若嫣如今有了身孕精神也好上不少,左右都刺不著清月,她也就見好就收。
這時玉沉帶了丫鬟們來到跟前:「各位主子們。剛才福晉派人來傳話,說是她事多走不開,叫各位主子不必等她,等手上的事忙完了,福晉會過來湊個熱鬧。」
年若嫣笑道:「咳。要說咱府裡,最累的卻是福晉一個人,由著這位大姐姐在前頭頂著,咳,才落得我們這些姐妹們快活風流,吃酒賞花,咳,玉沉,你回頭叫人去給福晉送上些點心果子,人不能來,咱的心意還是要到的,咳。」
清月卻只是笑笑不再接她的話,笑話烏啦那拉氏年紀太大,跟她們這群小姑娘沒有話可說,年若嫣這是仗著年羹堯的勢越發猖狂了。
「是,主子!」玉沉隨即招呼擺了些點心果子上來,又在每個圓桌前放上小爐子。
玉沉到她桌子上擺放東西時,清月用極低的聲音笑說:「玉沉越發出落地水靈,也不知你家主子有沒有給你許個婆家?」
玉沉擺放東西的手微微一頓,清月接著涼涼地道:「唉,也就本側福晉是個勞心命,眼巴巴地趕緊把我家臨雨嫁掉了,如今娃子都能滿地跑,偏生臨水與臨風是個強驢子,寧肯自梳也不願意嫁人,我已經跟王爺說過了,找些值得放心的屬下來給兩人相看,總得給她倆找個好歸宿,我啊,才能放心,這才算沒辜負姐妹一場。」
臨水很快琢磨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主子,你又嫌棄我和臨風老去了,我明兒就去自梳。」
清月橫了她一眼,笑罵:「胡說八道什麼,你們這些年伺候我沒功勞也有苦勞,還不得許個好人家,到時八抬大轎相迎,你倆個的嫁妝比照臨雨的來,少不得以後我這裡便是你倆的娘家,金銀首飾田地房子,樣樣都給你們早早備齊了。」
臨水與臨風更是清月的左右手,比起臨雲,臨雨更親近三分。
玉沉聞言心中一陣難過,同樣是丫鬟的命,自家主子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終身,明知道她仰慕二老爺多年,卻從來沒有松過口,更別提給丫鬟們準備什麼嫁妝,尋個好歸處
這樣一想,心中越發忿忿不平,又思極雲落如今的處境,不免心中對年若嫣恨上幾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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