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離得馬車遠了,小黑子這才開口:「喵∼,太|安靜了!」
安靜得太異常,清月嫣然一笑:「因為今晚是子時嘛!」子時陰氣最盛陽氣最弱之時。
「看到了?」清月伸手指向前面,她兩個鼻孔早已用棉絮堵住,實在是那股焦愁味熏死人。
「喵,好多人,缺胳膊少腿的,嗷唔,嚇死大爺了,還有個頭飛在半空中,身子在地上晃的。」小黑子抖抖身上的黑毛興奮得大叫。
清月十分無奈的伸手撫額,她素手輕揚,一朵金粉色的玫瑰從手中飛出去,淺淺淡淡若隱若現的霧光籠罩在這段水面上。
「誰是京郊三叉河村的陳二狗!」淡漠的聲音在河面上輕輕飄蕩,那些寒煙隨之舞動,好似裡面即將衝出什麼來。
陳二狗就是翠兒的哥哥,他於前兩天在這個位置淹死在這條河裡。
「她看得見我們,桀桀」
「你幹嘛拿走我的胳膊。」
「喂,你個小癟三,老子覺得這胳膊好看,拿回去擺在家裡,喂,把你的這把死頭髮拿開。」
「你擋路了,前面的」
「三叉河村在哪兒」
清月揉揉眉心:「吵死了,閉嘴,你們還想不想重新抬胎做人了。」心情本就不好的她實在煩了。
她對這些被冤死的水鬼吼道:「別指望我給你們申冤之類的,天道自有因果循環,落得如此下場,便是你們需還上輩子的報應。」
「喵∼,還不快點把陳二狗找出來!」小黑子別看它小,人家虎出一震,有那麼幾份威嚴在裡面。
「呃,我看到了什麼冥使?真的是冥使?」
清月不耐煩,這黑丫丫的一片她實在不好找。更何況她也不認識翠兒的哥哥:「陳二狗,你不想找出把你害死的人嗎?你妹妹是我院子裡的掃地丫鬟,你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受到了牽連。」也就是說陳二狗是炮灰中的炮灰。
「你是郭絡羅側福晉!」從鬼群後面傳來一個激動的聲音:「你把我妹妹怎樣了?」
清月不屑地罵道:「哼。你個賭鬼,是你自己差點害了你家妹子。」
小黑見他一個孤魂野鬼不敢嗆聲:「喵勒個喵地,大爺在此,豈容你囂張。」
清月頓時滿頭黑線,她看向河面上飄滿了水鬼:「你們也不用難過,若爾等願意,我收了你們送去護國寺,自有高僧超度你們往生。」
這裡的水鬼也不知哪一年的,穿什麼朝代的衣服都有,她心中很奇怪。為什麼聶小倩覺得難受,這些人卻沒事。
聶小倩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主子,那些鬼哪能同奴家比,他們只是凡鬼而已,奴家可是一路修行。奴家以後是要做鬼仙,京城裡的真龍之氣對等級越高的鬼魂壓制越大,反倒是這些凡鬼懵懂無知,感覺不到。」
清月這才明白過來。
「這位冥使,小的不是怪罪,實在是小的死得冤枉。」
陳二狗撲通一下跪在清月面前:「這位福晉,您能瞧見小的們。又能把小的們召喚過來,必定不是普通人,求福晉還小的一個清白,小的除了好小賭之外,從來沒有幹過別的壞事。」
清月看著鼻尖前面色青白的某人,哦。不某鬼,她稍稍往後退了一小步,離他遠點:「我自是知道你是枉死,你可記得那蜂蜜是何人所贈,又是誰推你入水?」
這個叫陳二狗的水鬼到是很爽快。反正他已經翹辮子了,有免費給他報仇的人,幹嘛不招:「那壇蜂蜜是小的與一眾朋友玩耍時賭回來的,呃,小的不記得當時是誰輸給小人的,只記得說是泡菊花味道最好,至於推我入水者,小的落水時,分明瞧到那個有一隻手是六指,小指處多長了一指。」
六指?清月又問道:「你當日是幾時被推入水中?落水之前去了哪兒?」
「小的落水之前在一家賭坊裡贏了些錢,然後請幾個朋友吃了一頓,又挑了一個珠釵準備送給翠兒。」看來他還是挺疼她妹妹的:「我妹妹可是有事?」
清月搖搖頭,翠兒人沒事,只是犯下這等事,她院子裡卻是容不下了:「哦?你是往回家的路上?」
陳二狗點點頭:「是,當時出城沒多久,城門就關了,小的一向走慣了黑夜路,也不在意,沒想了」
清月追問他:「你事先沒有發現身後跟了人?」
他搖搖頭,就一條官道那麼寬,有沒有人跟著一回頭便人看到:「小的當時是走在官道上,離河邊還有幾里路,那人是把小的打暈了扔進河裡的。」
沒看到人?不,應該是陳二狗沒有發現,這麼說那人是有武藝在身,而且來路不小:「即是打暈,你又如何發現那人是六指?」
他恨恨地說道:「水一浸,小的就醒過來了,那人看小的醒來,揚手就灑了些白色粉末過來,小的暈過去之前,看到他撒粉的那隻手是六指。」
「你沒看清那人的臉?」
「這位福晉,出來走江湖的,哪個不會蒙頭捂臉。」
呃,好吧,清月紅果果的被一隻水鬼給鄙視了。
問完話,她又問了那些個水鬼,這才手一揮,無數的粉玫瑰飄蕩在空中散發著柔和溫暖的光芒。
等所有的鬼魂收進去以後,清月的
手上已多出一大捧玫瑰花,只是先前的金線已變成詭異的黑色,一絲絲在花瓣中遊走。
「喵,恭喜月兒,你功力又漲了。」小黑子是真心替她開心。
能不漲嗎?清月如今已是十五歲,這身子再過幾年也能發育完全,她現在練功不再是全部轉給小梅子了。
「唉,也不知小梅子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雖然與小梅子的交流一洶,可是對清月來說,是它救了她,也是它第一個陪在她的身邊到了這個不知是正史還是分枝的世界裡。
「喵,月兒,看樣子肥和尚這段時間有得忙了。」
小黑子與了悟現在是一對狗肉朋友,一人一貓時不時的湊一起聊聊貓生,交流交流肉食的口感。
一邊收起那些飄散在半空中的符菉一邊感歎:「他一個肥和尚超渡鬼魂是本職工作,唉,算了,回頭還是叫王爺添些香油錢,好歹他也是要吃飯的。」
清月覺得她很會替胖和尚著想。
收拾完東西看看平靜下來的河面,招呼小黑子一起回了馬車。
她剛掀起車簾的一角,「事情辦妥了?」胤禛微帶些倦意的話語從裡面傳出來。
「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兩人之間有一絲彆扭。
他看向清月手上的那一大捧符菉:「這是?」略微有些訝異。
「都是枉死的,回頭送去給了悟吧!」她鮮少見到面無表情之外的表情,好奇的打量著他。
彷彿剛剛只是別人眼花而已,又恢復到面無表情:「嗯,明日打發人專程跑一趟。」
「坐穩!」他伸腳輕踢車壁,剛剛已經離開的車伕早已等候著。
馬車緩緩的行駛到路上:「幾更了?」
天氣不太好,晚上也看不到月亮。
「快五更!」胤禛伸手想把她摟在懷中,只是伸出去的手又慢慢的縮回來,再又慢慢的爬出去
「主子,已經到城門處了。」蘇培盛的聲音又適時的響起。
「嗯!」黑暗中傳來胤禛的聲音,然後歸於靜寂。
清月默默的坐在車內,手中的那些符菉已經封存好:「這些我還得帶回府中用盒子封起來,回頭吩咐個人來取一下。」
「月兒,真不要我送你?」胤禛想給她一點依靠。
「不用了。」果真如歷史上所記載一般嗎?胤禛真正愛的人是年若嫣。
當東邊出現第一抹顏色時,厚重而又承載歷史的城門緩慢的被推開,新的一天到來了。
蘇培盛為清月找來一輛馬車:「主子,車來了。」他站在車門外小聲的說道。
清月站起身來準備離去,胤禛張張嘴最終說道:「累了一宿,回去好生睡一覺。」
清月回笑問道:「你上朝後直接去衙門?」胤禛似乎真的很辛苦!
她沒有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轉身離去上了另一輛馬車。
狹小的空間裡還殘留著淡淡的梅香,只是伊人已不在
「分兩個人跟上去,護著她入府中。」胤禛輕敲車壁輕輕吩咐。
清月剛走到院子不遠去,臨水便迎了上來:「主子,你回來了。」
見她並無愁容,臨水便知事情有了眉目。
扶著她慢慢的往院落尋去:「主子,守院門的婆子發現了你不在院子裡,被我好生訓斥了一頓,說是她兩不該喝酒叫主子自己走出院子了。」
「噗,你個鬼機靈,有了上次的事,她們現在都是顫顫兢兢小心伺候著。」
臨水扶著清月踏進院子門,臨風滿臉焦急的迎上來:「主子,你一大早上去哪兒了,都快急死奴婢們了。」
清月朝她眨眨眼,淡掃院落一眼這才笑道:「瞧著今兒天氣不錯,又起得早便出了院子到後花園走走。」
幾個大丫鬟簇擁著她進了東廂房的書房,她無視幾個丫鬟的熱切的目光,淡定地坐在書案前寫信。
「臨風,一會兒你回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