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圍觀的人群已經漸漸的散去了。而那位傷殘的老大爺,也被年若嫣家的僕人帶去安置了。在剛才發生此事的不遠處,停著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車窗簾晃了晃,一隻白皙的大手一隱而沒。
蘇培盛在車門處問道:「爺,人群已經散開了!是否可以啟程了。」
車內胤禛手捻佛珠閉目養神,半晌,才緩緩睜開眼睛朝車外說道:「派人去查查。」
蘇培盛聽到自家主子地吩咐後,立刻叫人去打聽清楚那位老人家的情況,不一會兒,那下人便帶來了消息。聽到那人的轉述後,車內並沒有他家主子的聲音傳來。
他隔著車簾子小意的問道,「主子,那位老人家是傷殘士兵,奴才瞧著也怪可憐的,是否還需要再探聽一番。」
胤禛並沒有回答他,而是轉頭對了悟說:「你有何看法?」
「看來,軍營這一塊的銀子去向是個大問題。四爺恐怕要操勞了!」
「爺即然入了戶部,自然要盡心盡力的當差。我皇阿瑪曾有令,好生安置這些為守護我大清而傷殘了的士兵。可歎可悲啊,看看剛才那位老兵的待遇,窺一斑而知全豹,爺為此深感痛惜。」深深的唉了一口氣,又接著道:「所謂,軍民,民為大清之根本,軍為大清之利矛!一但動搖不堪設想!」
了悟沉沒了片刻,方才說道:「四爺打算如何做,不是早有成竹了嗎劍道獨尊!」
胤禛思忖了一下,便用腳踢了車壁,低沉的聲音悄悄滑出車門外:「來人,安排個人把剛才那位老兵,小心的給爺安置起來,別讓人抓到了尾巴!」
車外一陣輕微的響動後。胤禛恨恨的告訴了悟:「爺最恨的,就是這幫蛀蟲了,皇阿瑪曾說過,我愛新覺羅家打下這片江山容易,要守住這片江山卻很難。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了悟微微一笑,「阿彌陀佛,四爺,你心中的恨意難平啊!」
胤禛深吸了一口氣,「覺慧大師傳來信息一切安好。現如今他已從他師兄那裡找出了一點線索,想來今年秋上便至雲南了。你也勿掛心,爺派了人在暗處隨時保護著你師父!」
了悟點點頭。「阿彌陀佛,四爺,還請你克制住心中的戾氣。若閒暇無事了,便多抄抄佛經。再說,這種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達成的,你尚正值年輕,身強體壯之時,切不可急功近利。」
胤禛歎了口氣,「爺知。可是看著這些蛀蟲在動搖我大清的根本,爺心疼!」
了悟心平氣和的說道:「阿彌陀佛,凡事不可一撅而就。太過心急反而不容易到達彼岸!」
胤禛伸手揉了揉額頭便不再言語了。馬車行駛在一個叉路上,並沒有沿著年若嫣她們所經過的路繼續下去,而是拐到了另一條路,在一處院子的後門口停了下來。
孫小福在酒樓門口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才看到一抬黛青色錦緞蒙面的小轎。心裡估摸著轎裡坐的極有可能就是年家小姐了。便迎了上去詢問轎夫,「這位小哥。請問一下,轎內的可是年大人的千金。」
那轎夫見他雖不是什麼衣冠華服的,但一身旗人包衣打扮,倒也乾淨利索。便知他定是在這裡來恭迎自家小姐的。遂點點頭,又喚了玉沉過來。
孫小福見其比自個兒小上一兩歲,便道:「見過這位姑娘,請位轎內可是我家格格的好友!」
玉沉細細打量了他一番,自打前些日子她家老爺遷了兵部左侍郎後,府上便多了些官兵把守。瞧著這小哥身魁體壯的,跟他家府上新來的護衛一模一樣。這位清月格格行事風格總是出人意料,便上前福了一福,「見過這位小哥,我家小姐正是兵部左侍郎年大人的愛女!」
孫小福見沒有認錯人,便作了一揖在前面引路,請年家小姐一同上樓,便道自家格格早已在此恭候多時了。年若嫣在轎內戴好了帷帽輕敲轎身,雲落方才打起了轎簾子,同玉沉一起扶了她出來。
一行人慢慢的向二樓行去,待得到了二樓,年若嫣早已氣喘吁吁了。因有外人在,她也不便於提出來要稍作休息,唯恐落入外人眼裡怕被笑話了去。
到是走在前邊的孫小福,自練習了武藝後便耳聰目明。聽得年若嫣呼吸粗重,便有意緩一緩,他停下來轉過身,對她說道:「年小姐,我家格格就在這裡行去的第三間包房裡了,想來我家格格早就等得心急了。奴才先行去通稟一聲,還請年小姐隨後慢慢行來!」
年若嫣聽後便揮了揮手,慢慢的無力的說道:「你先行離去吧。」孫小福見她如此說,便直奔了第三間包房去了。清月當真是等得著急了,離約定的時間過了都有兩刻鐘了。正欲起身打發人去街上尋尋,孫小福已繞過屏風走了進來,她便匆匆跳下椅子跑到他面前問道,「怎麼樣了,可接到人了!」
孫小福作了一揖說道:「回格格的話,年小姐已經上了二樓了,奴才先行一步來回稟格格,想來她們馬上就到。」
清月高興壞了,她這若嫣姐姐身子弱,難得出一趟門子,又轉頭對胤禟提醒道:「九九,你等下可別嚇著人家了,若嫣姐姐鮮少出得閨門。又不曾與外人見過,你可不許胡言亂語恐驚了她藥手回春。」
胤禟摸摸自個兒鼻子,毫不在意的說道:「這漢家女就是奇怪的規矩多多,小爺知道了,不會壞了你的事兒,可是,月兒,為什麼我心裡酸溜溜的呢,我可是你表哥呢,對你不好嗎?也沒瞧見你這麼緊張過!」
清月正待開口反擊他,守在門口的臨水這時打起了門簾子,「格格,年小姐來了!」
臨雲趕緊上前一步,「年小姐,這邊請,我
家格格已經置備好了酒席!」
聽到說年若嫣到了,清月繞過屏風,跑上前去拉住年若嫣那冰涼的小手,「若嫣姐姐,你可算是來了,你都不知道,我等得好生心急了,就差沒自己上街去尋你了!」
一旁正扶著年若嫣的玉沉,見她如此模樣不覺笑出聲來,「清月格格,你也太性急了吧,好待也要等我家小姐把帷帽摘下來了再說。」
清月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失態了,臉上起了一層粉紅,她不好意思了。唉,自從環兒宅了後,便只有書信往來了,這還得等到老長時間才能見著。好容易見著一個,又是個身嬌體貴的。在這個朝代有幾個處得來的閨蜜真不容易啊!
待得玉沉給年若嫣取下帷帽後,清月再次拿她的小手問道,「若嫣姐姐,你的身子可好些了,這都初夏了,你的小手兒咋還是冰冰涼的。吃過藥了沒,大夫怎麼說。」說到這兒,她才注意到年若嫣今兒還穿了一件薄裌襖。
年若嫣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謝謝妹妹關心,姐姐一向是如此,到也習慣了,左右不過是多添了些湯湯水水的,喝了這麼些年了也不覺得苦了。延請的太醫,大夫們皆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到是父母操心過重,白添了不少華髮。當真是身為女兒的不孝,累及到父母傷了心神。若是我身子骨有妹妹的一半兒好,我就是立馬死了我也甘願,頂著個破身子,有什麼好的。」
清月想起她的三寸小腳,躊躇著要不要再勸勸她多鍛煉下呢!
若嫣見清月的模樣兒似想說什麼,便問她:「月兒妹妹,你可是有什麼話要問,儘管道來便是,姐姐又不會真生你的氣。」
她鼓鼓腮幫子,便勸道:「若嫣姐姐,你平日裡在家,還是多走動走動。少坐著繡那些花兒,朵兒的,沒得戳瞎了自己的眼不說。你本來身體就不硬朗,姐姐,你聞聞,我身上是不是有陽光的味道,我啊,最喜歡躺在軟榻上曬著太陽睡覺了。這會兒,正是早上曬曬的最好時期,曬曬更健康嘛。」
年若嫣抬起捏著帕子的白玉小手,點了點她的小額頭,「喲,多日不見,本還想著長大了些,安生了一些。沒想到,還是這麼鬼精靈兒,也只有你阿瑪、額涅由著你在府上禍害他人!」
她挽起年若嫣的胳脯,撒嬌的說道:「我哪兒有若嫣姐姐說的那麼皮實啊,你聞聞,當真有陽光的味道呢!我最最喜歡了!」
「噗,說你鬼精靈兒,你還真的會哄人,衣服上只有熏香的味兒,陽光又怎麼能聞得到味兒呢,好啦,你衣裳上的香味確實好聞,不過這是什麼味兒,我怎地沒有聞過呢?」
清月素來不喜歡熏香,那種味兒聞起來讓她有種想窒息的感覺,她特別的討厭。覺得用皂莢洗過的衣裳聞起來特別清爽。
「姐姐沒有聞過嗎,這是皂莢子的味兒,你聞聞是不是特別好聞!」
年若嫣輕輕捏起清月的衣袖聞了聞,又皺了皺眉頭,「沒聞過,不過聞著到也乾爽。我還是喜歡熏香,特別是冬天的梅花冷香,甚得我心!」
「我猜準是,上次去姐姐家就知道了最合你心意的便是此花了。姐姐,我們還是快點進去吃點東西,我的小肚子都在鬧分家了!」
年若嫣輕笑不語,便隨著清月繞過屏風進了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