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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2同桌而食 文 / 槐十九

    「這算什麼慧眼。」年恆久乾笑。

    卻不住地往年春妮身上瞥,年春妮的那身衣服頭上的簪子都像是一根針,不住地刺進他的心裡。

    沒想到,一個丫頭片子,還真的能翻出風浪來。

    年恆久恨恨地喝著酒,年春妮卻好心的叫了一筷子菜到年恆久的碗裡:「爺爺,少喝點酒多吃點菜。」

    年恆久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卻硬生生的忍住了。

    「春妮可真懂事啊。」王氏笑著看了年春妮一眼,又看著年恆久:「老爺子啊,這麼好的孫女你可得看住嘍。」

    年恆久乾笑幾聲,不願意再多說話。

    莫歸吃了幾口菜後,便藉故有事離了席,臨去時意味深長地看了年春妮和綠穗一眼。年春妮不能明白莫歸的意思,便看了綠穗一眼,卻見綠穗只是安心的在吃著菜,便也沒有再多想,開始吃菜。

    年恆久看到莫歸離去,卻突然說了一句:「到底不是正經的少爺。」

    綠穗手一抖,瞇起眼來看了年恆久一眼,笑道:「年老爺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年恆久卻懶得看綠穗,自顧地喝了一杯酒,說道:「春妮,你跟你爹去做這些買賣什麼的,看看接觸的都是些什麼人,都是最低賤的商人,能有什麼出息?你弟弟是要當官的人,你可別帶著你弟弟上了溝裡去……」

    「年老爺子這話,綠穗聽著不太舒服呢。」綠穗冷冷地笑了。

    年春妮看了綠穗一眼,卻覺得綠穗的這個神情倒是學的莫歸七分相像,有著一種令人心寒的氣勢。年春妮不禁轉頭看了年恆久一眼。

    年恆久卻並沒有很多的變化,只是舉起了酒杯,衝著綠穗說:「胭脂鋪的老闆娘?我敬你一杯。」

    年恆久敬酒,綠穗竟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人家敬她酒,她總不能也還是板著臉,便也舉起了酒杯輕輕一笑,繼而飲下。

    誰知道年恆久竟然說了一句:「一股子風塵味。年春妮,你再這麼胡鬧下去,也會跟她們一樣,滿身的風塵氣。」

    「爺爺!」年春妮皺眉,想不通怎麼好好的就說起了綠穗。

    綠穗整個人都怔了,卻也不過片刻工夫,臉上就綻出了一個極美的笑來。可是年春妮卻知道,綠穗這是真的動了氣,:。

    綠穗慢慢地站了起來,巧笑道:「年老爺子是為什麼覺得做生意的女子都是風塵氣呢?難不成年老爺子是去那窯子裡去的多了。看誰都是窯子裡出來的?年老爺子,我念您是年老闆的父親,不同您一般見識,可年老爺子也該知道,你們吃的住的用的穿的。多半也是商人們做出來的,難不成年老爺子覺得守著那一畝三分地就真的能衣食無憂了?」

    「綠穗姐姐。」年春妮輕輕扯了扯綠穗的衣擺。

    綠穗瞥了她一眼,繼續道:「這年氏烤鴨是你們年家的產業,年老爺子這麼反感,怎麼不直接關閉了算了,要什麼錢啊。有地裡的麥子就能活了不是?再說了,春妮便是淪為商人之女了又能怎麼樣?難道年老爺子不知道綠穗的祖上那也是京中的大官,可是。我們還是從了商,只因為,這官做得久了,便膩了。不過年老爺子一定是沒做過官的,不然也不會這麼的……」綠穗的話沒有說完。便只是有些譏誚的笑了笑,隨即又坐了下來。

    年春妮好奇。心想,若自己是綠穗,只怕巴不得的趕緊走了。年恆久還要說什麼,年春妮便急忙開口:「爺爺,這當初您也是應了的,在說了,咱們這家都分了,我們做什麼,也不是丟的您的臉。說是丟臉,可是九泉莊還不定有多少人眼紅著呢。」

    年恆久瞪了她一眼,想要說什麼,卻發現年春妮只是噙著笑,說的話也句句在理。似乎突然之間,年春妮不再是小時候那個一抓就毛的小貓兒了,年恆久突然有了一絲懼意,他突然無比的擔心,有朝一日,再也不能緊緊地握住這些孩子的七寸,再也無法不可一世的統領著他的那些兒女。

    年春妮只是覺得,這是有史以來,她過的最印象深刻的一個生辰了。

    原本,年文力只是為了讓年春妮的生日喜慶些,卻沒想到到了最後每個人都不愉快,席散了的時候,年文力囑咐年春妮同綠穗回去,順便道個歉,就準備送年恆久他們回去。

    綠穗卻突然走到了年劉氏的身邊,從懷中拿了一個瓷瓶出來:「年嬤嬤腿腳不好,這是綠穗找宮裡的老嬤嬤討要的秘方,每日熱水浸腳,再擦些膏粉,對您吶有大的益處。」

    年春妮便也笑著走到了年劉氏身邊,「嬤嬤,。快接著,綠穗姐姐的手藝可巧了呢。」

    綠穗又從腰上的荷包裡掏出了一些新氣的小玩意兒,給了程阿九一些,王氏和梁賈氏也有的分。年恆久看了許久,終於沒忍住,說了一句:「春妮啊,光有你嬤嬤的禮物,沒有爺爺的嗎?」

    年春妮一怔,心裡樂開了花,臉上卻做出一副有些發愁的樣子來:「春妮沒想到爺爺也願意要春妮這些朋友的東西,雖然日前是有一件……」

    「一件什麼?」年恆久迫不及待地打斷年春妮的話。

    「一個銀箔小手爐罷了。」年春妮說著。

    「快來給爺爺看看。」

    年春妮看了年文力一眼:「在我閨房裡的榻子上,爹爹回家拿給爺爺。」

    年恆久便催促著年文力趕緊回去了,年春妮看著好笑,便又在後面加了一句:「爺爺,那可是純銀的啊,您小心著點。」

    梁賈氏在一旁看了許久,等著梁鳳收拾東西,此時也湊上來問了一句:「果真是純銀的?」

    「哪能啊,我哪有那閒錢。」年春妮眨了眨眼,笑道:「不過外面那層皮到的確是銀箔的,不過聽人說是南疆那邊的銀箔,不值幾個錢的。」

    梁賈氏便笑著點了點年春妮的頭:「真是個鬼丫頭。」

    梁鳳也笑著搖頭,上前扶著梁賈氏:「娘,我送你們回去?」

    「有你哥哥嫂子還用得著你送老的走不動路了,你也沒什麼要給我的寶貝,你送我做什麼?」梁賈氏嗔了梁鳳一眼。

    梁淮便趕緊上前,扶住了梁賈氏,對梁鳳道:「就是,你快回去看著店子,我們和娘回去就是了。」

    年春妮卻突然喊過梁曉:「來,姐姐給你樣好東西。」

    梁曉便跑了過去,年春妮從脖子上解了一條玉墜下來,掛到了梁曉的脖子上。

    王氏直呼:「太貴重了。」

    年春妮笑著說:「無妨,給曉妹妹帶著玩。」

    等著梁家的人也告辭了之後,年春妮便和綠穗往胭脂鋪去了。

    綠穗笑:「如今你倒是大方了。」

    自從烤鴨店賺了錢,年文力便每日給年春妮一錢銀子,從不過問那些錢的去向,年春妮每日除了買些家用以外,倒的確沒見著多花什麼錢,今兒出手的這些東西,他們倒的確沒見著年春妮入手。

    年春妮便笑:「有錢了自然是要讓他們知道的,不然我費這麼大的勁兒,讓爹爹開烤鴨店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年妹妹,可要記得財不露白的道理。」綠穗皺眉。

    年春妮笑著拍了拍綠穗的胳膊:「我也不過是做給爺爺看的罷了,外人,自然是不會讓他們曉得我們賺多少錢的。不過姐姐,方才爺爺那麼說你,你怎麼能忍著一直到這最後的?」

    「還不是莫歸的主意。」綠穗歎氣。

    「莫歸哥哥?」年春妮瞇起眼,突然笑道:「可是他走時的那個眼神?」

    「可不就是嗎?」綠穗沒好氣,「你那個爺爺也真是個怪人,見不得你們過得好,有那麼稀罕你們的好處,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我也不知道啊。」年春妮隨口應付著,「姐姐,莫歸哥哥要你留下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和你一起回胭脂鋪啦。」綠穗隨口說了一句,突然停住對著前面努嘴道:「諾,還真就來的這樣及時。」

    年春妮抬頭去看,莫歸一襲黑衣靜靜地站在胭脂鋪門口,週遭的一切似乎都無法入的他的眼。那樣的畫面,竟讓年春妮莫名的想起了一句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可是莫歸,一點也沒有謙謙的模樣,也絲毫不溫潤。

    那個念頭來的沒頭沒腦,年春妮不覺自嘲的笑了笑。

    莫歸冷冷地一句話傳了過來:「在笑什麼?」

    「沒什麼。」年春妮訕訕,緊走了幾步,到了莫歸身邊,問:「莫歸哥哥是有什麼事同我說嗎?」

    「聽說你弟弟要參加今年的童生試?」

    年春妮點頭,「莫非莫歸哥哥要同我說些童生試的事兒?可是同我說了也沒什麼用處啊,終歸要考試的是我弟弟,又不是我。」

    「可你弟弟一向聽你的話。」莫歸衝她笑了笑:「更何況,我聽說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就不好奇麼?」

    「哦?」年春妮彎了眉眼,笑道:「莫歸哥哥什麼時候也喜歡賣關子了?」

    「也不能算是賣關子,只是……」莫歸似笑非笑地看著年春妮:「你可知道這次的主考官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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