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被嚇了一跳,歪著腦袋,驚詫的盯著眼前這小子——你小子有這本事,居然還要來拜我為師?
不過,嘖嘖,有這麼個保鏢徒弟,也挺不錯的!
想到這裡,他便跟門衛吩咐了兩句,旋即轉身領著這瘸腿書生進入了門內。
「彭——」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銅釘朱漆的大門緩緩關上,方纔還安靜的圍觀眾人頓時哄的一聲,吵嚷了起來,這聲音,就好像——炎炎夏日的茅坑,無數的蒼蠅嗡嗡飛舞,惹人厭煩。
諸多才子,湊到李易方才對出的下聯駐足觀看。
只見這宣紙上書寫的,不過寥寥十幾個下聯,眾人頓時心頭不滿——要知道,之前這裡正面牆可是貼滿了上聯,這小子就對了十幾個,就想過了關?
還沒待這群準備為了文人榮耀而戰鬥的熱血青年發作起來,只聽到一聲大喝聲傳來,這喝聲粗獷豪邁,聲音極大,一下子將在場這些儒雅的讀書人震的愣在當場。
眾人回頭一看,卻是李家把門的兩名侍衛之一,生的五大三粗,唇上一撇鬍鬚,更顯這個人野蠻而猙獰,讓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怯意。
「你們這群小子,我家少爺就知道,你們肯定不滿意!」老塗拍著胸脯子,仿似在訓練新兵一般,惡聲惡氣的道。
「那,那怎麼半!這裡之前可是有上千條上聯的!」一個書生壯著膽子開口問道,他一邊問,一邊不漏痕跡的往身後人堆裡擠——生怕對面這野蠻的侍衛上來給自己兩刀……
「我家少爺說了,這都不是事兒,不就對幾個對子麼……」老塗拍著胸脯保證,心頭卻滿是不耐——要不是少爺吩咐好生對這些小書生,依他的性子,早就上去一腳一個,全踹飛了。
「說什麼了?」眾人異口同聲,疑惑問道。
「少爺說……」老塗撓了撓頭,突然想不起來了,頓時老臉漲紅,想了半晌,依然無果。
他無奈的撓了撓頭,扭頭對著站在門口的老宋詢問道:「老宋,方才少爺怎麼說的來著!」
「呸,你這記性,難怪將軍把你攆回來!」老宋呸了一聲,開口就嘲諷起來。
「先說正事兒!」老塗一張臉本就曬得黝黑,此刻居然開始黑裡透紅了起來,他略有些尷尬的皺了皺眉麼,套在軍靴裡的大腳在地上不自在的踢了兩下。
「少爺說了,他每週只對十五條楹聯,所有想出上聯之人,要報上姓名、性別、生辰八字、還有身份背景……」老宋洋洋得意的背誦了起來:「嗯,最後,將這些信息寫在一張紙上,交給將軍府侍衛……」
說到這裡,他拍了拍胸脯,憨笑兩聲道:「也就是俺了!」
「還有我!」老塗哪裡願意讓對方如此得意,立馬接了一句。
諸多文人墨客,此刻哪裡還有空理睬這兩個以拌嘴為樂的侍衛?他們聽了這話,覺得一直在對方牆上貼狗皮膏藥,也不是個法兒,既然這李易光明正大的接招了,那就排隊唄,早晚有一天能對到自己的上聯……
若是前面有人難住他了,也算是給文人出了氣,狠狠的教訓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李家五少爺每個月都接十五條楹聯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京城的大街小巷,更有不少在京城駐足的商人、旅客,將這個消息漸漸的帶到了大江南北。
這麼一來,某人的名氣便愈發的大了起來——且不提他今日對的這十五條下聯,皆是精妙難當;單單這李易,敢於公然接聯,便已經在眾人心中,潛移默化的將他的文壇地位提高了。
即便你們怎麼罵人家,不還是想難倒對方?為什麼要難道對方——還不是因為這李易輕狂驕橫、不知天高地,更重要的是,這小子有一手極佳的文筆!
傍晚,李易書房,擺設簡單精緻,香爐上的青煙裊裊,青煙隨著微風,飄到正懶散的靠在躺椅上的某人鼻中,煙霧的刺激,讓他忍不住張嘴打了個噴嚏。
「阿嚏——」這個噴嚏勁道奇大,李易眼淚都噴了出來,青兒站在他身旁,急忙拿起汗巾,小心翼翼的替他抹去臉上的眼淚。
李易目光緩緩掃向門前,武肖鳴自從進了書房,就一直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彷彿雕像。
此刻他已經站了許久,自他進入屋內,香爐裡已經燒盡了一爐香料。
「你是說,你要對付王舉賢?」李易吁了口氣,終於開口。
武肖鳴先是一點頭,旋即又急忙搖頭,開口道:「不是!」
「嗯?」李易眉頭一皺——既然不是對付王舉賢的,那他來找自己做什麼?
武肖鳴見李易神色變化,急忙開口解釋道:「學生是要對付整個王家!」
「整個王家?」李易嚇了一跳,這種抄家滅門的事兒,自己可頭次聽說——而且,還有似乎,這小子還要鼓動自己去做。
李易猛地坐直了身子,提起精神,死死的盯著武肖鳴的眼,開口問道:「為什麼?」
武肖鳴方纔還是平淡如水的神色猛地一變,咬牙切齒的沉聲道:「因為,王屾那條老狗,害我全家七十餘口性命!」
「啥!」李易愕然,這難道我們說的王屾不是一個人?據說王舉賢他爹是個有名的清官,官拜御史大夫,頗得眾人欽佩,門生無數,被人稱為官場常青樹啊!
武肖鳴見李易一臉不信,咬著牙解釋道:「家父本是秦州榷茶使,掌管整個秦州的茶馬交易,他無意中發現王屾通過他的門生,在與突厥的交易中故意壓低茶價,從中牟取暴利……」
這麼老土的劇情?李易一愣,接口道:「然後,這王屾就讓你爹配合,但是你爹為人清廉,剛直不阿,就被陷害打壓?」
「先生明鑒!」武肖鳴當即拜服在地,眼角已經有淚珠溢出,張口道:「之後,這王屾便給家父安插了一個罪名……皇上暴怒之下,將我們全家流放三千里。」
「可是這王屾猶自不放過家父,派人在半途設伏。族中七十餘口,只有我僥倖逃生……」他說到這裡,已經淚如雨下,聲音哽咽道:「我這條右腿,便是當年被伏殺之人的弩箭貫穿,至今難以恢復。」
「嗯?」李易略一皺眉,開口詢問道:「那你這一身功夫?」
武肖鳴輕歎一聲,開口道:「我逃生之後一心想要報仇,偶然間拜入一奇人手下,苦修十年殺人之術。」
「沒有成功?」李易問了這話之後,只覺得自己問的是個廢話,便不待武肖鳴再解釋,張口繼續道:「要麼是這王屾深居簡出,你尋不到機會。要麼,就是他有幾個極厲害的高手保護……」
武肖鳴不再多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舉在頭頂一揖,恭聲道:「先生年紀輕輕便已經得到了皇上的重視,更重要的是先生為人耿直,不畏強權!」
說到這裡,他俯身拜倒,額頭在地面撞的咚咚作響,懇求道:「我如今只願能將那王家徹底徹底扳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