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丫鬟臉頰瞬間飛上一抹嫣紅,繼而扭捏道:「夫人,還要來看您呢……」
「咳咳——」李易乾咳兩聲,心頭自忖——我這若是老娘抓住白日宣淫,還不被送到國子監去當門生?整天讓那些恨透了我的大儒、小儒們折磨死?
他紅著老臉道:「嗯,青兒,你想的太邪惡了!本少爺豈是那種人……」說到這裡,卻見自己老娘帶著兩個丫鬟,邁步行了過來。
李夫人今日著了一襲素袍,整個人顯得比往日裡清瘦了不少,她邁步進了後院,一眼就瞧見自己被繃帶包裹的好似粽子一般的小兒子,心頭忍不住一陣心疼。
身後的兩個大丫鬟,手中擰著鎏金木盒,盒蓋即便被工匠設計的嚴絲合縫,但是依然無法掩蓋盒中的陣陣清香。
「易兒,這些日子,可是苦了你了……」李夫人關切的問起話來。
她說罷了話,還沒待李易回應,便招呼身後兩個丫鬟將木盒放置在李易身旁的小桌上,開口道:「這是我特意令人做的茯苓杏仁蓮子羹,裡面特別加了老參湯,最是適合你現在身體虛弱的時候。」
「還有這個,當歸阿膠蒸糕,這當歸配上阿膠啊,可是宮中御醫的秘方……」
李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將木盒掀開,拿出一碗碗做工精細的滋補藥點。
李易聽了這些介紹,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得了一場大病,已經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了,他無奈一笑道:「娘,孩兒還沒這麼虛弱吧……」
「怎麼不虛弱!」李夫人皺著眉頭,訓斥了起來:「你這小子,自小身子骨就弱,還不願意習武,你瞧瞧你四個哥哥……」
「誒,好,好!」李易被見自己還沒有說句話,就被仿似小孩子一般的教訓,急忙開口認錯:「是,是,我一定好好修煉武藝,以後劫富濟貧、保家衛國……」
李夫人被自己小兒子逗得莞爾,想要發笑,卻又想起這小子之前的事兒,眉頭又蹙起,耐著對於孩子滿身傷病的心疼,教訓了起來:「之前,你可是在牡丹詩會上,將整個京中文人得罪了一個遍……」
終於提到這事兒了,我以為老娘會以我為驕傲呢……感情是要訓斥我沒大沒小,沒尊沒卑?
「呃——」李易老臉遽然一紅,繼而小聲扭捏著打斷道:「這可怨不得我,他們那是自取其辱……」
「哼——」李夫人一瞇眼,饒有興致的開口道:「可是,我這兒子,整天在府裡做些什麼……」說到這裡,她抬頭掃了一眼神色尷尬的丫鬟小青,後者聽了這話,又被夫人掃了一眼,頓時一張小臉驚得煞白。
「倒是沒聽說,他什麼時候學會了吟詩作對?」李夫人繼續道。
你兒子的本事還大著呢,什麼修身理家,治國安邦,帶兵打仗,官場權謀……
李易心頭雖然暗自得意,嘴上卻哪裡敢放肆?只得小心翼翼的撒起了慌:「這,這些詩詞,其實孩兒本來就特別的愛好,孩兒每天晚上都……」
他話還沒說完,卻見自己的便宜老媽一臉的不信,眼中滿是慍火,急忙接口繼續道:「其實……其實我就是突然開竅,什麼詩詞楹聯對我來說太過簡單……」
說到這裡,怕人不信,趕緊補充:「當然了,我在給三皇子做伴讀的時候,也算是認真的苦學了數月……」
李夫人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李易撇了撇嘴,心頭大為得意,還是老娘關心我——捅了這麼大的簍子,把整個京城的文人墨客都得罪光了,還不訓斥我,只是問問我哪來的這種文采。
「娘,話說我養病的這半個月,沒發生什麼大事兒吧?」李易見過了這一關,便隨口問了句。
他這話一說完,卻見自己老娘身後的兩個丫鬟神色古怪,似乎有口難言,均是臉頰憋得泛紅——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發生什麼跟我有關的事兒了?
「少爺……」青兒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繼而壓低了聲音道:「有人來鬧事……」
「鬧事?」李易聲調猛地提高,皺著眉頭:「鬧什麼事兒,難道二哥他們沒拿馬鞭子,把鬧事的人連滾帶爬的抽出去?」
「哼——」李夫人輕哼一聲,似乎被挑起了惱火,瞥了一眼李易屁股底下坐著的輪椅,鳳眉微微一挑道:「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成了?」
鎮軍將軍府,坐落於京城東門大街,佔地不小,府外的圍牆頂貼著一層層琉璃瓦,原本灰白的牆面上,此刻多了不少類似狗皮膏藥的東西。
這些膏藥,密密麻麻,細細看去,上面卻是寫滿了各種字跡。
這些字跡,有的蒼勁有力,有的入木三分,有的筆走龍蛇……
整整一條偏街上的李府院牆,此刻滿是這些寫滿了字跡的各式紙張……瞧起來,居然也有幾分藝術氣息……
李易被兩名身強體壯的家丁駕著輪椅抬了出來,眼光隨便一掃,也沒發現什麼來鬧事兒的人,哪知道餘光瞥到了牆上,似乎發覺今天的圍牆有些古怪,待他定睛一看,頓時被氣得險些暈了過去。
某位京城文壇的風雲人物,此刻扯著膀子,仿若潑婦罵街一般,面紅耳赤的破口大罵:「這是哪個貼小廣告的,怎麼都對著老子家牆上貼!」
「少爺……」丫鬟青兒怯生生的湊了過來,她並不知道這廣告是什麼意思,但是——她知道,牆上貼的這些東西是什麼。
「這不是小廣告……」青兒小聲的道。
「噗——」李易被句話答的一愣,愕然問道:「那這些東西是什麼?推我過去看看……」
青兒急忙接過輪椅後的扶手,小臉有些泛白的推著自家少爺往牆邊行去。
距離越來越近,李易一眼瞟見牆面上貼著的一張巨大的宣紙,這紙面上用粗筆,龍飛鳳舞的寫著四個大字。
這四個字,筆力剛勁,筆法飄逸,點如墜石,畫如夏雲,鉤如屈金,戈如發弩,縱橫有象,低昂有志。
筆跡飛白之間,還透出文人那種揮毫潑墨,指點江山的桀驁氣勢,端可謂是一手好字。
但是,某個饒有興致的坐在輪椅上欣賞筆路的人,見著這四個頗具藝術氣息的字,卻險些被氣得從輪椅上仰倒在地。
因為,這四個字寫的是——「李易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