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職場校園 > 和女鬼在北宋末年的日子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太多意外(上) 文 / 開胃山楂

    今夜的月亮被烏雲時時遮蔽,月光變的迷離起來,暗示著有雨的明晨。

    「幾位可要快點,出了事兒我們可擔當不起。」

    隨著吱呀的一聲門開,外頭黯淡的月光透進開封府衙的牢獄前道,在牢頭的引領下,李家一眾慢慢的往深處走。寂靜的牢獄裡,此時只有鞋底碾過草芥的碎裂聲最為清晰,這讓人不覺有些發冷。雖然他們也知李清照不會有事,但在王素卿強烈的要求下,也只能動用人脈走通了府尹這一關,這才換來了眼下這小半時辰的見面。

    「明兒李家娘子就能回了,幾位老學士又何必再花這糟錢。」領頭黑底紅邊的牢頭拿著火把給他們引路,火苗發出的光將面前的黑暗寸寸逼退。

    王氏面色淒然,「這地方太陰濕了,你怎麼捨得孩子呆在這種地方~~」她雖是繼母,但多年生活來,感情也完全不落於尋常母子,叨擾來叨擾去,李格非也只能隨她說了,不過也沒說多久,牢頭就已經在一間木柵監牢前停了下來,他撥了撥眉前高度處的油燈,而後解下鑰匙把門開了。

    「時間不多,幾位抓緊了。」

    他這話才剛出口,李家一眾就已湧進了監牢裡,還有晁補之、呂希哲兩人,這回是多呈他二人的人情才走通了府尹,如今跟著進來瞧瞧這他們素來喜歡的丫頭,自然是合情理的。

    母女相見,免不了是兩眼汪汪的場面。

    「安安~~」。「姨娘?你怎麼來了?」

    王氏將臂上別著的食盒取下來,掩著眼角的,把裡頭幾樣精緻的小菜取出來給她吃。「你這丫頭,吃苦了吧。」她把筷子塞進少女手裡,示意著多吃些,還忙手忙腳的舀著蓮子羹給她吃,生怕是漏了哪一樣。

    府衙的監牢少有人羈押,所以裡頭灰塵舊垢極多,枯爛的草芥蒸出來陰濕的氣味。就像是把頭按進了爛泥那般難受,還有這周回不足十餘步的牢房,只有斜上角處開了個泥柵窗通氣。這對於人的生理需求來說顯然是不夠的,所以哪怕是尋常面色極好的李清照在這熬了兩夜後,也是露出了疲態,王氏淚眼婆娑的給她將青絲上的碎屑揀掉。又將肩頭的絨幀解下來給女兒披上。這連蜘蛛網都沒的破地方,真是看得她陣陣心酸。

    李格非、呂希哲幾人則是在邊上說著明日宣判的話,眼下誰都拿不定皇帝究竟是個什麼意向,不過不管如何判處,也都是建造院和蘇進的事,就是可憐連安安,平白的受了這等委屈。

    晁補之素來不喜這種哭哭啼啼的場面,所以還極為老頑童的蹲了下來。看著李清照吃糕點模樣笑,「今兒你老師來看你。怎麼都不露個笑臉。」

    少女舀了口湯羹,把這團溫和嚥下去後,才抬頭看這面前與她大眼對小眼的老頭,眨眨眼、瞥過頭。

    「你又不是店家,我幹嘛對你笑。」

    「哎!你這丫頭可真是……」、「好了好了~~」李格非將這老友拽了起來,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閒心跟小輩鬧。

    王氏雖知這女兒是在鬧氣,但聽到這些話,始終是心裡不快,不過還不待她多說規勸,牢頭就已經在外開始催了,就像是催命一般的令人厭惡,幾人匆匆交代了幾句,少女也是嗯嗯的點頭,很是乖巧,落在最後而去的王氏耳語道。

    「安安,這回救你出來,趙家可是花了不少力氣,其它的姨娘就不跟你多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哪個……才是真正對你好。」

    少女微愕地一直睜著眸子,怔了會兒後,才輕輕的點點頭,示意明白。

    這家人探監雖然讓她心裡暖和,但始終……沒有那種熱熱的感覺,她蜷起了眉頭,有些淡淡的失落。月光偶爾能從上面的小窗子裡透進來,不過卻是陰寒,這就使得她不得不將肩上的幀風裹緊了。

    這裡晚上陰氣很重。

    忽然,有一陣亮光從夾道裡透過來,繼而才傳來牢頭的聲音,「蘇郎君不要說笑了,一個牢裡當差的有何前途,只求混個溫飽就好……」她不知道為什麼這牢頭對蘇進這麼多話,似乎還是很熟絡的模樣,直等到一陣鎖眼轉動聲後,那牢頭才停止了碎言。

    「我前頭看著,蘇郎君自便。」

    雖然府牢光線偏暗,但她還是瞧見了那牢頭把鑰匙交到蘇進手裡的動作,之後……就不知道了。因為她選擇把眼睛閉了起來,緊緊的貼住身後的泥牆,牆面的冰涼讓她的心弦攸的吊了起來。

    嗯!

    一陣溫熱撫上了自己右臉,頓時背都繃直了。

    「以後要好好的。」

    她能感覺到對方手心的粗繭,磨的自己有些疼,疼的就想掉眼淚,但最終還是被她忍住了,她以為對方會說些什麼,但等了好久,等到自己手都開始涼了,但還是沒能等到一些別樣的話。

    這時耳邊傳來一陣衣擺窸窣聲,她知道是對方起身要走了,而她那緊緊吊著的心也開始慢慢軟化下來,可就這時候,忽然的……

    腦袋「嗡的——」的一片空白,額頭上,被印上了一個淺淺的吻,或許說……有些乾澀,她思維都已經模糊了起來。

    「以後要好好的。」

    許久……當她嘗試著睜開眼時,監牢裡只剩下寂冷的黑暗。

    就這麼走了。

    ……

    ……

    這同樣的一片夜空下,仰望著看的人也是各種各樣。

    皇宮內禁裡,被急召進宮的蔡京此時也終於長長的吐了口氣,他望了眼被陰雲遮蔽住的月亮,心下的情緒。就與城牆頭上獵獵翻飛旗幟一般。不過他並沒有滯留太久,隨後在家奴扶持下上車而去,只留給宣德門一地的煙塵。

    明天。有雨。

    ……

    ……

    當時間回溯到月光被陰蔽前,可能一切就顯得明朗化一些。

    福寧殿裡,已經屏散了閒雜人等,只留下一個添茶的高班伺候,四圍窗牖已經拉下簾帷,這樣可以讓裡面的光亮更加密集些。

    一君一臣,隔棋案對弈。背靠三架兩疊高紅金燭,添茶的高班奉茶之餘,便起身將燃盡的蠟燭重新續上。這點點豎光在背後搖曳,光暈漸染上暗紅的檀木秤面,上面黑白二色玉子盤亙交錯,局面的緊張也正如二人臉上肅穆的神色。

    當最後一枚棋子堵上空缺時。兩人同時收袖罷手。不問輸贏,只談棋法,但今兒召這蔡京進宮可不是來談棋論道的,話到深處,也就可以很自然的將目前的這番困境引導出來。

    青玉鑲嵌的鷓鴣盞內,青潤的茶湯圍著中心旋轉,蒸騰出婀娜多變的香氣。

    「官家當局者迷而已,古今能集大成帝王。莫不是勇果伐善之輩,秦皇漢武、魏祖唐宗。哪個不是踏著強權而上,今龍舟之誤已成,就不可再有優柔之態,即便是民間有聲、三省有異,也要靠強腕將它壓下去,不然只會落個多面不討好的局面。」

    「這……」徽宗收棋子的手頓了下來。

    「三省那些老東西自視甚高,以為天地任它周旋,且不知官家早非當年王孫,這次龍舟之事也正好讓他們認個清,官家是他們的主子,是天下人的主子,可不是他們手裡的扯線木偶……如今章老新故,太后病重,所以這內外之柄更要握在官家手裡,切不可讓外臣有何覬覦之心。」

    徽宗捻弄著棋子不說話,但眉宇間的舒展已經將他的一些情緒透露了出來。

    「卿所言雖是有理,但畢竟有悖常德,怕……」

    「臣有一法,可全官家心意。」

    「說。」

    ……

    ……

    「庚辰年建中靖國五月初九,宣判端午龍舟一案,堂下聽判!」

    開封府衙前擁擠著前來旁觀的百姓,這些平頭百姓對於如何宣判一品齋極感興趣,官家是否會因惜才而饒恕了蘇進?這位市井人物可是會因此而一步登天?這樣的疑問讓他們不惜冒著小雨也要趕過來聽。

    尖銳的倒設據架將一眾百姓擋在衙門外觀看,他們身後是灰濛濛雨,淅淅瀝瀝的從天上倒下來,並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府衙高正威嚴的官匾下,極為整列的侯著一排聽審,按照正常的主次關係從左自右而列。

    工部侍郎郭知章作為此次工事的主管,自然無疑是排在第一的,而實際主管高俅就位居他右,再往後就是建造院大小從官,眾人的目光直到最後,才瞄到那一品齋的蘇仲耕。

    他把傘收了起來,別在手頭,傘尖都沒有抵在地上,看似是很忙的樣子。

    由於堂上的王震是代帝宣判,所以兩列旁聽的三省大臣一個不少,在這敏感的時期,哪個都不會不給皇帝面子。他們有閉目養神的,有斜眼看其他的,也有確實無聊的,就看著堂下幾個犯人忐忑的表情,或許覺得有趣,就與旁邊說笑兩句。

    對於堂前曾布韓忠彥這幾個宰執而言,就是擺明了來看皇帝是怎麼惹一身騷的,原本這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作為皇帝、私下懲戒一番就可以了,非得這麼高調的擺到檯面來,最後還不是被整個朝廷看笑話。不過事情既然已經到這裡了,皇帝當然不可能再硬往下做,最後雞飛蛋打,誰都落不到好,真是何苦。一念到此,他們幾個也都篤定皇帝會大事化小,盡可能把事件的影響壓到最低。

    王詵及其子王縉今日也在堂前旁觀,對於徽宗極為瞭解的他們自然不會同這些宰執所想,要是真個輕放了蘇進,那豈不是給自己打臉,端午觀龍閣前的雷霆震怒更是給世人留下笑柄,所以王詵極其篤定皇帝會嚴懲蘇進,說不準會判個流放,也省的他再動手了。

    李家的一眾此時也在府衙門前擁攘著,他們可不是來看蘇進被皇帝如何懲辦。而是來等府衙宣判李清照無罪的,還好,沒有讓他們等太久。府尹王震重述了一番案情後,最先就是澄清了李清照的清白。

    「……多方取證,均無顯示李氏女有參與龍舟立項,是故經府院都曹決議,李氏女乃謊稱罪責,不可取信,念其年輕識淺。朝廷不予追究,給予當堂釋放。」

    這判詞宣下,李家人算是緩了口氣。也顧不得其它,領了諜譜就去府牢救人,趙明誠也是跟著一同去了,只剩李霽和李格非兩人在堂上撐撐場面。李霽與蘇進總算是有些瓜葛。雖然有忌於蘇進。但也不希望他因此受責,不過當他把眼睛瞄到旁邊的陳家人時,不免是皺起了眉頭。這陳家人可一點都沒有等待宣判的焦躁感,一個個面色沉沉、一言不發,彷彿已經知道結果似得。

    不待他細想,堂上已經開始宣判,府尹王震今日著一身帶鳥獸補子的緋紅官袍,腰佩金魚。頭上戴方直硬帕頭,兩腳平施上折。巍巍然,穩如泰山的神態。

    他手執判詞,朗聲乾坤。

    「兵部侍郎郭知章督促不力,查糾失當,乃致龍舟沉沒首罪,本因貶黜,但顧念其年事已高,平素愛國忠君,故判:權領工部事,但降軼朝散大夫,罰俸三年並去子嗣蔭,特此為誡。」

    郭知章神色微異,但還是跪伏下來,「臣,郭知章,必當謹誡聖諭——」他高聲領旨,一點不滿都沒有。

    這第一波判詞下來,就讓底下開始躁動了,這苗頭可不對啊。尤其是對堂上旁聽的大臣而言,他們本以為並無參與的郭知章也就罰個俸而已,沒想到居然判這麼重,子嗣蔭丟了、官軼降了也就罷了,連侍郎官都變待闕了,這可真不是什麼好兆頭。

    在尾的蘇進瞄了眼那郭知章,有一絲淡笑流逝嘴角,留黨觀察啊。

    「御鞠隊領事兼勾管龍舟項主事高俅,採用圖紙不當致龍舟建造出誤,本罪不可恕,但顧念平素盡忠職守,從無犯紀,故判:罷蹴鞠事,逐於御拳館面壁三月並罰錢一千,特此為誡。」

    「臣高俅謝陛下恕~~」

    外面人頭攢動的百姓中也有喜好蹴鞠,一聽高俅丟了官,立馬就是交頭接耳起來,看來這次皇帝是動真格的了,京裡誰不知道這高俅極受徽宗恩寵,如今就連他也免不去罪,可想而知皇帝對於此次龍舟失利有多震怒。

    而後就是那幾個建造院的從官,與高俅一般,盡數丟掉了官,這場嚴厲的整頓之風讓在場的這些朝臣都不安了起來:這未免也太嚴厲了,不就是龍舟失利麼,以前也不是每次都能奪魁,怎麼這回這麼較真了。而那些知道實情的官員卻如何也做不出歡愉的表情了,沒想到皇帝竟然下這麼大決心,這是要一黑到底啊。心念到此,他們也是趕緊把嘴閉上,免得消息外漏了出去,自己也得遭了魚池之禍。

    終於輪到最後一個了,朝堂的這些重臣、外頭的百姓都把目光看了過來,甚至是上面宣詞的王震也多瞄了蘇進一眼,原本對於這書生還是很看好的,如今……可惜了。

    「商戶蘇進上前聽判!」

    蘇進上前一步,把雨傘換到左手拿。

    「一品齋店主蘇進不善舟建卻硬設圖紙,且事後監察無為,致龍舟失事、國體毀傷,乃大罪無赦之惡,為免它日貽誤社稷,故判……」

    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來,人家已經是平民了,還能怎麼判?

    罰沒家財?流放邊境?還是秋後處斬?

    按著前面幾個措辭嚴厲的判罰,估計是輕不了了,可即便當堂的所有人都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這判罰給震到了。

    「故判……三省,永不敘用!」

    這鏗鏘有力的判詞說出來,就連堂上幾個宰執都皺起了眉頭,這確實超出了他們的預估,以他們對徽宗的理解,不應該會這麼判的。這當中就得屬安燾最為不解,他把目光望到蘇進臉上,見對方完全不以為意,心下便知必有隱情,也就暫時不去想了。

    堂前的李霽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永不敘用!這得要多大的罪才能給出這等判詞!太不合情理了,不過還沒等他消化完這份驚訝,上頭的王震卻是突然把話頭轉向了他。

    「軍器監執筆李霽上前聽旨!」

    李格非急了,這跟他兒子有什麼關係,不過他的急躁卻被堂前微笑的王震壓了下去,而之後的內容也這證明了這確實是件大喜事。

    「今有李氏二子李霽恪守軍監職事,奉稟法紀綱常,在新式火藥的研究中立下赫赫功績,故特擢其為兵部員外郎,領朝請大夫軼,帶秘閣職,因之前與右僕射曾布有婚約之談,今李霽為國立功,可堪婚配,故特此以太后名、賜婚曾李,望成百年好合……」

    這道聖旨下的還真是出乎意料,就連朝中的大臣都不知那火藥之功是什麼,外間的民眾就更是嘈切議論了。

    李霽恍惚了下後趕緊接旨,「臣李霽謝陛下隆恩!」

    此時此刻,臉色最差自然是曾布了,他冷哼一聲,當堂甩袖而去,原本他壓著三省,就不會讓這李霽有何作為,可沒想到皇帝居然真的硬插一腳。

    「曾相公!」幾個曾派朝臣趕忙跟了上去,使得這原本嚴整的府衙立馬便哄鬧了起來,差役們努力維持秩序,免得出現什麼衝撞公堂的事。

    「肅靜!」

    王震管不了曾布,但這開封府尹的身份還是能震住大部分官員的,「陛下還有一旨,請商戶陳家子弟出來接旨,餘下肅靜!」(……)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