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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圍城打援(下) 文 / 開胃山楂

    舊曹門街前的向府今日結綵紅燈,紅緞軟毯由門檻一直鋪到大堂,府內奴婢家僕端著茶水佳餚頻繁進出,有玉革金腰的達官貴人受邀赴宴,彩禮置滿外庭,香車停滿後院。

    今日向府主家向宗回返京,這個京師裡的頭等皇親回來,有點眼色的當然會隨上一份禮箱。而向宗回的氣色也確實不錯,與那些多年未見的老友寒暄,說起平生得意與失意,都是一片唏噓的感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也差不多是散席的時候了,向宗回喝的少,所以此時還能站在大門前與一眾老友抬手告別,兩子向班、向鞅在旁代為相陪,不過就在這時候,誰都沒想到的一個風頭人物也提著彩禮過來拜訪。

    「這位是……」向鞅皺起眉頭,正打算問左右,不想自己手底下那調皮兒子已是「先生先生」的喊了出去,還頗有主家風範的給父親大伯介紹。

    「阿翁,大伯,爹,這是蘇先生,教我們詩書的。」

    長子向班看了蘇進一眼,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身份來拜訪,出於王孫貴族的儀度,便把人請了進來招待。

    蘇進餘光瞥到甄氏那頭,見甄氏回以頷首,那些客套話就不用說了。而上座的向宗回就更不會與這後輩拐彎抹角,他裾袍一拂,把兩個兒子以及其餘家僕都屏退了,單獨將蘇進請到了後院書房敘話。

    外廊上的向鞅拉過甄氏耳語因由,不過之前就已得過向宗回吩咐的甄氏卻只能搖頭。

    「一樁故人往事。公公已有吩咐,是故妾身也很為難。」

    向鞅皺著眉頭把視線望向書房,這間裝潢雅致的書房裡面。完全沒有什麼劍拔弩張的氛圍,向宗回很是主人風範的給蘇進上了極好的揀芽新茶,溫潤的杯壁讓許多浮躁的因子鎮定下來。而兩人的談話,從一開始就直接切入到十年前,沒有任何贅余的話。之前向宗回在聽過甄氏稟言後,就大致摸到了那蘇家後人的心思,那人能如此耐著性子在向府磨。心志之堅已勿需懷疑,所以自己從一開始就絕了規勸的念頭,只是給他描述了一番難度所在。

    「你還要做嗎?」向宗回抿著茶。看似悠閒。

    對面就回了他一句期限,「什麼時候能給我?」

    向宗回含茶嚥下,「當年朝裡陷進去的官帽子不少,你讓我一一給你找出來是不可能了。再說十年朝政動盪。當年那些官帽子絕大多數都已下放到了地方,而且不少已經身故,如今在朝的可說屈指可數,我這有幾封書信存根,過兩日讓人給你送去,至於事情如何拿捏,就看你自己了。」

    直到案几上的茶湯都快放涼了,一身青袍的書生才起身告退。

    「多謝。」

    向宗回納著茶蓋子。輕輕的將幾片茶葉撩撥到湯麵底下,什麼話都沒有回。等到管事稟報回來書生已走的消息後,他才將茶盞擱回在了案几上。

    「你要是有你兒子這點決斷,當年就不會敗這麼慘了。」

    他臉上好似有唏噓之色,下頭的管事正不解呢,這向宗回就已經從往事中脫離出來,對他吩咐,「備車,進宮。」

    ……

    ……

    皇宮內院對於向宗回而言如今也有些陌生了,許多建築都已翻修或者完全改頭換面,在內侍省的一些殿頭高班引領下,從左掖進,粗覽了內諸司和學士院等地後,也就直往內院後宮去了。向宗回是何人這些內侍官自然曉得,所以早早就進去通報了。

    慈寧宮內。

    「稟太后,安康郡王殿外求見。」

    此時徽宗也正好在慈寧宮內,他心情煩躁之下,便是來找向氏開解,可不想向氏根本沒有給他拿主意的意思,就是放開了讓他自己處置。所以這時候,向宗回的到來倒是讓他多了個抒發抑鬱的對象,他這舅舅與那姑父是差不多的人物,不是純正的文人,所以與少時的自己相交甚密。這向宗回進來與向氏見了個面後,還沒說上幾句,就已經被徽宗安排在了外頭的河塘涼亭裡談心。

    石桌上正煮著江淮特供上來的惠山泉,當茶水沸停後,還是由徽宗親手將龍團片茶撥進去煮,過不久,就有極清冽的茶香四溢開來,縈繞在頭頂的卷草楣子間。

    舅甥倆寒暄了一會兒後,徽宗就把端午龍舟之事與這娘舅說了遭,若是換了以前,向宗回或許還能做到言無不盡,但眼下畢竟君臣有別,有些話就不能說的太開,再說這次徽宗召他回京怕也不只是為了和向太后作別,所以明哲保身的做法就是不偏不倚。

    「龍舟沉沒畢竟是壞了朝廷顏面,更重要的是三省執政已知內情,那官家就得掌握點度了,輕了會敗皇室顏面,重了又會損官家名譽,所以我看只能從中取正,消減重刑。」

    徽宗點點頭,但眉頭還是皺著的,雖說皇帝要兼顧天下,但他畢竟還是個人,也有七情六慾,若是撓癢癢似的懲戒,肯定是讓他不自在。

    他歎了口氣,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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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徽宗年前暗詔,所以從這五月開始,就陸陸續續有貶謫的大臣返京,江淮等稍近些的謫臣這兩天就到了京,還趕得及吃個端午的粽子,比如處在那西水城門角子、踴路街最西頭的蔡府,在前天端午晚上也是擺上了宴席,不過畢竟不像向府皇親,所以直到兩天後才開始有相熟的同僚上門拜訪,從往到今的寒暄。也慢慢把人脈回聚起來。

    雖已年逾五旬,但蔡京臉上卻並沒有那種老人遲暮的神色,他迎送往來朝中同僚。皆是笑語迎進、笑語送出,哪怕是之前有些過節的人也毫不另眼相待。

    「蔡老若再送,可就要到我府上做客了。」侍御史龔夬攜子在蔡府門前與蔡京拜別,言辭間煞是熱絡,這讓他長子頗為不解,等回到府裡才切聲問他父親因由,而此時這龔夬面上的笑意也已散盡。

    「這蔡京前年貶去江淮就有為父一本夾奏。只是沒想到他還能起來,如今看官家意向,怕多要啟用新黨了。為免魚池之禍,為父自是要盡早準備。」

    他長子皺眉,「如今朝政已趨於平穩,該是不會有大動盪了吧?」

    龔夬一聲冷哼。「為父既然這麼說了。你就給我聽著,以後要多與那蔡氏子弟交好,在政局還沒穩定前,做事要機靈點。」,「是,孩兒明白。」

    ……

    而此時蔡府三階高門前,送走那侍御史的蔡京並沒有立即回府,而是就這麼站垂花門前望著城門口進出的百姓。車水馬龍、人頭攢動,這是一條熱鬧的街道。一般官員不喜歡將官邸安在貼近坊街的地方,但蔡京不同,他就喜歡一開大門就能直面這種市井氣息。

    目光所到之處,儘是大宋天下。

    他是懷著大野心的,身邊陪著的長子蔡攸也是同樣如此,當看到城牆邊像怨婦似得正在揭告示的鋪兵,蔡京笑著轉頭對長子道,「這踴路街下去就是那書鋪吧?」

    蔡攸不明之下怔怔的點了下頭,「父親是……」,「予我隨份禮,去那書鋪瞧瞧。」

    ……

    蔡攸雖然與他父親說起過蘇進的事,但當時也只是當作新聞隨口一說,蔡京當時也沒什麼表示,只是不知今日為何突然就下了這個決定。

    一個明日就會被皇帝打下萬劫不復的人有什麼可見的?

    他不明白這向來沉穩的父親會去見一個沒有利益價值的人,而且這個決定來的太突然,完全沒有任何預兆,反倒是管事楊翁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蔡攸落下半個身位耳語了問話,才從這個老奴口中得到令人咂舌的回復。

    「大少爺難道忘了去年老爺謫經陳留時的那次事故嗎?」

    什麼?居然是他!

    蔡攸正是心疑不定的時候,抬頭便已到了這踴路街的一品齋前,看店的莊舟見到他,還頗為熱情的將一眾人引進後堂招待,還不待莊舟問明來意,那一身便服著裝的老者突然從圈椅上站了起來,他的目光是往外看的,眾人不解之下也是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

    原來,是剛從向府回來的蘇進。

    蘇進也是看了過來,停了停腳步,頭頂上的天穹碧藍的沒有雲層遮翳,直溜溜的陽光從四圍的屋瓦上滑下來,映的他袍上滿是艷陽。

    「還真是你啊。」

    當他的目光從蔡攸臉上轉到老者的臉上時,一絲的波瀾在嘴角隱動,但有意思的是並沒有從他臉上找到一絲驚訝,彷彿事情就該是這樣。

    而後他又笑了聲,「你的玉珮,我當了。」

    ……

    去年榆丘廢寺裡秉燭夜談的場面似乎就在昨天般生動,這個老頭,這個被他從河裡撈出來的老頭就這麼濕著一晚上的單衣與他大談古今王朝、風流人物,恐怕那天誰都沒想到會有再相見的時候。

    此時兩人已經坐下說話,店裡的生意也暫時停擺了下來,蘇進讓莊舟端一盤炒貨上來,和蔡京兩人很是隨意的圍著几案邊說邊吃。蘇進不明白這老頭怎麼會找到自己的,那天兩人互不通姓名籍貫,也是今後無緣再見的想法,可不想這奇事還是發生了。

    「怎麼知道是我?」他很好奇。

    蔡京笑了笑,將袖子上的一瓢瓜子殼兒潑了,「你那天要是把那鬼故事拿給我,不就沒今天的事了。」

    蘇進一聽,明白了,他之前是沒想過把倩女幽魂拿出來賣,不過眼下已然成舟,這老頭當然能順籐摸瓜的找上門來。

    呵呵的兩人在那兒說話,都是很瑣碎的事兒,看起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旁邊蔡攸的臉色卻越來越凝重,他的視線不斷的在父親和書生之間徘徊,詫異於這向來嚴謹的父親怎麼會和一小子聊閒話。那種親和……也只有他這做兒子才會明白。

    兩人真的很熟。

    ……

    眼下這場景才能說是喝茶聊天,一來一回的就是大半個下午晃過去了,陽光漸紅,日頭也慢慢落到城門雉堞以下。

    就快走的時候,蔡京才問起了龍舟沉沒之事,這對他來說原本是算不上什麼事,但聽蘇進這麼說來內中細目。也是覺察到了些危險的意味,所以出於還人情的出發點,就有出手的意思。不過蘇進卻是反其道而行之的說了句話,讓他也不免皺眉。

    「確定要如此?」他能大致揣摩出蘇進的意思,但並不放心。

    蘇進點了點頭,沒有絲毫動搖。「還有。勞煩蔡老幫我留意一下近來朝上的……」他後面的話就是兩人間牽涉利益的事了,似乎重點就是放在了這一塊,但旁邊做陪客的蔡攸卻是完全震驚的眼神盯住蘇進看。

    這人也太狠了吧……

    他覺得自己的舌苔都乾燥了起來,從未想過這權術還能這麼玩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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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同樣的這片傍晚天,緋紅的晚霞流映在王宮大殿的琉璃屋瓦上,內侍高班走動在御廊間,有殿頭急匆匆的進睿思殿裡唱報。

    「陛下,安樞密有急報欲面聖親呈。」

    御案上的徽宗抬起頭。皺了皺眉頭,安燾由急報……會是什麼呢。忽然,一絲不詳的預感從腦海中閃過,不過還是壓了下來,他示意內侍讓安燾進來。

    而這時安燾已經在內侍的攙扶下跨進大殿來。這老樞密今日穿戴非常正式,大袖袍、手執笏、腰束革,就連那七梁進賢冠都戴在了頭上,完全是極正式的打扮,徽宗皺眉更甚,不待他發話,安燾就撲通一聲跪伏在地。

    「老臣,有西境本奏!」

    兩鬢斑白的他行此禮節已經非常吃力了,徽宗正欲扶禮,不想安燾一語就打斷了他,「同知樞密院事、環慶經略安撫使章楶,於本月三日病故慶陽府,特此報,請陛下速決後議,以定乾坤!」

    啪嗒一聲,徽宗手上的筆直直的掉在了奏本上,墨汁慢慢的糊了開來,到最後,手底下的奏本面目全非了。

    「陛下——」

    殿內的宦官全部跪下。在徽宗身邊呆久了,自然知道這個消息究竟有何等份量,所以上至入內都知,下至黃門奴婢,盡數跪下齊呼龍體保重。

    徽宗捏緊了手指,指尖已經顯現了泛白的顏色,這與他原本紅潤的面色形成鮮明反差。

    「咳——」

    一時間的衝擊讓徽宗肺葉一陣收縮。底下宦官們更是把頭低下,大氣不敢喘一下。等到簷廊下的燈籠開始變得越發明亮時,徽宗才重新把筆拾了起來,將筆頭潤在硯台裡吸足墨汁,而後不斷的在硯口捋勻筆頭的兔毫。

    就是半句話不說。

    御墀下的安燾頂著壓力上奏,「陛下,老將軍已故,西北邊事無人可領,還望陛下速作聖裁,以免被黨項賊子有機可趁。」

    徽宗的筆,一停,而後擱下,霍的站起來身子,讓內侍們收拾御案,示意安燾起身與他在大殿外頭的台明護欄處透氣。

    放眼而去,面前這雄偉壯闊的內宮建築群一望無垠,在一廊廊的綵燈下映襯下更是璀璨有姿,但這些在帝國的掌權者眼裡始終是流於表面的東西,這伺機在黑夜背後的猛獸才是真正讓他們警惕的。

    他緊緊的攥著漢白石欄上的游龍柱頭,這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龍頭此時被真龍攥的彷彿要粉碎了,咯吱咯吱的傳出刺耳的聲音。不過他本人臉上卻十分平靜,甚至連說話的語氣都很平和。

    「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之快。」

    身邊的老樞密同樣面色沉重,陪著徽宗疏通了會兒鬱結後,也是將今天過來的另一樁事兒說了。

    「火藥?」徽宗蹙了蹙眉頭。

    其實不能怪作為一國的皇帝都不重視這火器的開發,而是在這個時代裡,火藥在人的常識裡一直與雜藝、鞭炮等娛民遊戲聯繫緊密,它給軍事上貢獻一直很局限,在正統的軍人眼裡,這是旁門左道的東西,還不如多練一支騎兵來的務實。

    安燾明白徽宗的疑慮,所以道,「聽聞乾文閣要拆除易建,那不妨就拿來讓作番演練吧。」

    ……

    傍晚已然過去,夜幕漸漸的降在王宮內,四野很黑,必須藉著廊樑上吊著的濂燈才能看的清楚,同樣,這也使得那破舊即拆的乾文閣、爆破的非常清楚。

    亮透了半邊天的光,把宮內還未通知到位的禁衛都驚引了過來。

    「怎麼回事!!」

    「護駕!!」、「護駕!!」

    宮中已經太平太久了,久的所有人都已經對原有的生活開始麻木,但今晚的這場爆炸就像是頭食夢獸,把所有人陶醉著的美夢咬去了一大塊。

    震驚!惶恐!

    遠處簷廊下觀看的徽宗除了一開始有詫色閃過外,余後就一直保持著緘默的臉色,火光映在他臉上,是濃重的血紅色。

    內侍省的小黃門早就準備好了救火,一桶桶的水潑向坍圮的乾文閣,以免火勢威脅到旁邊的建築群,焦味很快就飄了出來,令人嗆鼻。

    徽宗忽然問了句,「何人所制?」

    安燾的答覆讓他平穩的目光瞬間攏聚成了極尖銳的一束,他揮袖而去,即便是這平時極為倚重的老樞密他都不給顏面,旁邊的一群的小黃門趕緊跟上,「陛下陛下」的喊著,生怕皇帝震怒。

    「張裕!」

    「奴婢在。」身為內侍都知的他,這時候也只有壯慫的份。

    「給我查查,蔡京可有回來。」,「奴婢曾聽諜譜司說過,蔡學士前日就已達京,如今應該是在家休養。」

    「讓他給我進宮!」

    「啊?現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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