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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進展順利 文 / 開胃山楂

    在外界正為一品齋和礬樓的曖昧關係議論不休時,岐山書院裡的演出訓練也正有條不紊的進行,東院萃英閣內隱隱有纏綿淒婉的樂聲傳出來,不過已經被消減了很多,聽不大真切。

    ……

    梁祝,是中國僅少數的幾篇優秀大型樂章,在吸納了中國古典文化的基礎上再配合現代曲藝而打造的一顆音樂史上璀璨的明珠,它不僅填補了中國在大型民族樂章上的空白,也是中國傳統文化走向世界的一個契機。它的橫空出世可以說是為整個民族音樂打了一劑強心劑,中國傳統愛情在其中體現的是前所未有的深刻和淒離。

    原曲的梁祝是小提琴版本,樂隊採用的樂器也都是西洋樂器,這倒不是陳鋼與何占豪崇洋媚外,只不過是因為在傳統的中國器樂合奏中,傳統流行支聲復調的音樂織體沒有功能和聲,也就是沒有所謂低音聲部,所以自然不會有支撐起整個樂隊的低音樂器,結果就只能採用大提琴和低音大提琴來充當這個角色,直到後來香港中樂團的成立才算解決了這個中國民樂上的尷尬。

    蘇進曾經親自去現場聽過香港中樂團演奏的梁祝,全隊採用的全部是民樂器,原曲的小提琴是由二胡和高胡分別充當,中低音部分則是由外型龐大的中胡和低音革胡支撐,雖說在高低音部銜接上還沒有西洋樂器那般圓潤完美,但好歹是打上了中國民樂的標籤。當時蘇進也和中樂團總指揮閻惠昌私下交流過中國民樂的出路和發展。但討論來討論去,也只能遺憾國樂的繼承與發展已經不是音樂家們單方面的努力可以達成的,歸根到底子裡。還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不斷流失導致的結果,國內傳統文化土壤的日漸稀薄讓國樂發展舉步維艱,可以說西洋文化進入中國給中國帶來科學文化上的同時,也把一種浮躁喧嘩之氣植根到這片神州大陸上,中國人千百年來雅和平穩的民族心態受到極大衝擊,並且這種影響還在不斷的延續下去,所以如今即便音樂界奮起努力、政府積極呼籲。但能引起共鳴的民眾還是極少數的。

    簡單的說,就是這個大時代已經過去了。

    要想在這種社會大氛圍下扭轉乾坤,用當時閻惠昌的話來說……

    談何容易啊~~

    ……

    「吱——」

    蘇進手中的弦弓打了個絆。發出了一個噪音,旁邊倆開而去的十二個女伶同時停下手上樂器,看向他。

    「無事,繼續。」

    蘇進打了個手勢。回神過來。「我們在把這主題部分再過一遍,就進入下一樂章。」

    而後,那熟悉唯美的梁祝主調又一次奏響。

    這裡的樂器這些伶人大部分都會使,只有二胡作為一種新樂器讓她們在剛上手時有些棘手,不過這對於礬樓那幾個紅牌姑娘而言倒也不算是困難,因為這二胡的模子在現今已有雛形。

    「這可是奚琴?」

    還記得第一次把箱子打開時,是萸卿提出的疑問。

    所以在稍加點撥後,這些從小接觸絲竹的樂伶們很快就摸到了門路。她們比自己有天賦,根本不會出現什麼聽不明白的表情。只是剛入手的時候有些生疏,力度幅度的掌控上不夠熟練,但這在自己的從旁協助下也很快渡過了剛開始的不適期。

    而且超出自己預料的是,這群教坊的姑娘們要比自己想像的要勤勉,或許是因為教坊出身,沒有那麼多的矯情病,只要自己不滿意中間的哪怕僅僅是一個音符的走岔,她們都會不厭其煩的反覆練習,直到沒有絲毫差錯為止。

    這幾天來,除了必要的食宿休息外,教坊那幾個姑娘都在那兒琢磨如何演奏。這長達的二十六分鐘的樂曲是她們前所未見的,不僅是曲子的長度,而且曲子的編排和樂風都是令人耳目一新的。

    不過為了不讓她們太過疲勞,蘇進便把帷幕畫的後期修填工作交代給她們,就當做休閒工作了。這是他一早就計劃了的,每一個樂章都有一張三丈長的大型帷幕布畫相配,他把每張圖的初步構圖思路都交代了出來,並且把重點的幾處人物風景先勾勒出來,像十八相送、樓台會、投墳等重點樂章都是極力著重的,他自己就畫了內中的七七八八,其餘就由這些樂伶人代筆下去,當然……也少不了李才女的友情相助。

    ……

    「店家,這水榭你是要攢尖的還單簷的?」

    李清照站在用舊的矮案上作畫,由於帷幕畫過大,所以也只能借助外物來彌足身材上的不足了。此時她一手執著香簪筆,一手端著雁字硯,正對著這大幅的帷幕白帛蹙眉。自從三天前接到蘇進的書信後,她每天就把下午的時間留了出來到這書院給蘇進打下手,她書畫底子極好,作出來得到鳥獸靈秀有神,不過由於家裡姨娘看的緊,也不敢在外多做逗留,一般呆上一個多時辰就要打回。

    她這裡正用功著呢,不想轉頭望過去,見蘇進倒是架著腿坐那兒吃著糕點喝著茶,而且閉著眼、指頭和著對面傳來的梁祝曲打節拍,是多麼愜意享受的模樣。

    李清照實在看不過他,從矮几上下來,把蘇進手邊的那碟小甑糕拿了去,蘇進手摸過來沒摸到,這才停下愜意的模樣,把眼睛睜開看向面前的李清照。

    「畫累了?坐旁邊歇會兒吧。」他是笑著說的,並且又把手伸向茶盞,不想對面又把茶盞拿了過去,繼續一言不發的盯著他的老臉皮看。

    蘇進一笑,也是難得見這大才女生氣,所以也不坐了。起身拿起筆來上案作畫。這時候李清照的臉色才緩了下來,與蘇進並肩而立,繼續剛才的樓台圖。而蘇進則是補著周邊的假山和魚塘,極盡的將淒涼而又唯美的畫面展開來。

    當然,兩人間也有零星的對話,不過大多只是關於作畫內容的討論,比如對於幾處留白的商議,還有對於外景與人物的契合議論。忽然,李清照停下了筆。

    「店家。」她頓了頓。欲言又止的模樣,「若是……若是此回依舊無法起到作用,我又該如何是好?」

    蘇進回頭看了她一眼後。又繼續畫著自己的假山,順帶幾片吹落在石階上的楓葉,「你把你上回清明那首一剪梅提到第一張引子上,我在化蝶一幕之後再打出一句呼應詞來。效果應該會好些。至於事情究竟發展到如何地步,就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了的。」

    李清照不禁蹙眉,「呼應詞?」在她不解的目光下,蘇進從身邊撿了張褶皺的樹箋紙寫下了一句,而後擺到她眼前看。

    潦倒的二十個字,只是匆匆的一瞥就能盡收眼底。結合她所寫的那闕一剪梅,倒確實是相得益彰的應和之詞。

    李清照沉吟般的頷首,忽然又有一絲戲謔的味道掛在嘴邊。

    「店家若是這般做法。怕是天下的女兒家都要被你賺去了心呢。」

    旁邊笑了笑,又繼續作著假山池景。也就這時候……門口隔扇處傳來清越的兩聲輕叩,而後傳來女子的聲音。

    「蘇郎君,礬樓的李媽媽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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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天來,被蘇進選來的那幾個教坊的姑娘過得還是比較愉快的,或許說她們已經能遇見到這首新奇動人的曲子會在京師引起如何的轟動效果,還有那真正的梁祝故事,亦是如此催人斷腸。姑娘們天生便是水做的,每每曲到深處,淚珠兒便是吧嗒吧嗒往衣襟上掉,臉上的淚花擦了又有、擦了又有。

    「蘇大哥,梁祝真的是這樣嗎,為什麼書上不是這麼說的?」

    「蘇大哥,梁山伯和祝英台這麼可憐,為什麼就不能在一起?」

    這些教坊的女伶年齡尚淺,人情世故經歷不多,所以心中是什麼樣的情緒也就這樣表現在臉上,不像礬樓那三個女人,除了那個萸卿表現出一絲感慨和困惑外,面上都沒什麼大的反應。

    袁淑荷執著手上這份六十二頁厚的曲譜,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表現內心的震驚了。以她所知的眾多的曲樂譜中,即便是宮廷禮樂也沒有這般長度,在她看來,這就像是在用樂聲講故事,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話又說回來,這麼長的樂曲下來,竟然沒有任何讓人感到贅余的地方,每一絲絃樂都是用到了點上,說到這兒……就不得不說那蘇進的新樂器了……

    這件與奚琴有幾分相似的樂器發出的音色完全可以與琵琶媲美,而且難得的是這件樂器的發聲方式是通過拉弦而成,是前所未有的樂器,放在今後的樂史上是有時代意義的。

    「他真的只是一個商戶子弟嗎?」

    袁淑荷已經不止一次心中提出這般疑問了,也有外界說這些都是他那已故的父親所做,但作為一個親身與其接觸過的人而言,很難貿然的去下這個判斷,這書生性子雖然看著隨和,也和相處,但總覺哪裡有些彆扭的感覺,一時間說不上來,但可以確定的是這書生沒有面上那麼簡單,而後來的事實也佐證了她的想法。

    來這書院的第二天就來了兩個女人,一個是當前京師最有聲名的伶人李師師,而另一個就是禮部員外郎李格非千金,其聲名就更勿需多言。李師師每天上午都會帶著糕點茶水過來坐坐,雖然名義上是代礬樓過來查驗演出進展的,但像袁淑荷這類心思聰慧的女子,早就看出了她與蘇進之間不尋常的關係。

    不少人都有想法,那書生與李師師既然如此投機,但為何這次梁祝公演沒有李師師參與?為什麼偏偏是礬樓的頭牌被漏掉?

    對這件事最為敏感的自然是同為礬樓姐妹的魚秋凌和宓塵,自從李師師過來後。她們看向蘇進的眼神就有些別樣的意味了,原本以為是李師師看不上同商賈之家合作,但照這情勢來看。兩者之間的關係好像還非比尋常。

    「妹妹可曾聽聞那姓李的與一品齋有舊?」魚秋凌停下手上的高胡,扭過頭來問旁邊的宓塵,而這位姑娘則是蹙著眉頭在那兒翻曲譜,磨砂著琴弓在揣摩曲意。撇去對蘇進的個人看法,她還是很中意這首帶有戲劇味道樂曲的,但是出於自己感情所制,對於蘇進和李師師的事情。她也是並不是很感冒。

    「坊間傳聞那姓李的與一品齋少時比鄰,如今看來應該不假了。」她擱下了琴弓,似乎遇到了晦澀的調子而不得不中止下來。

    「那如此看來。這蘇進多是為了討那姓李的歡心了,不過若是如此……為何不把她也帶上,這樣豈不是更好?」

    宓塵一蹙眉,「那書生也是怪的很。不好捉摸。你看那李家千金都與他相交非淺,就知不是尋常人物,我等只是酒樓藝人,何必與他人爭這是非。」

    這宓塵說的李家千金自然就是李清照了,說來也不知是不是約好的,李師師每天一早就過來,而李清照則是午後過來,當時來的那天。就是這兩礬樓的紅牌都有些難以置信,這位京師裡風聞極盛的才女居然也會到如此偏僻的小山院來。這就讓她們不得不多看蘇進兩眼。

    不過這在女子心中卻不是多麼利好的形象,尤其是經歷較多的風塵女子,對於薄情寡義的風流男人是最為看輕的,所以其對蘇進印象反而低了兩分。

    「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礬樓的倆紅牌姑娘嘴上就顯得刻薄一些,她們原本就已經是京裡極出名的伶人了,所以即便這次這首梁祝大火,但她們也很難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因為在礬樓……李師師才是代表礬樓形象的行首,她們即便再怎麼出色,外界也不會把她們拿到李師師前頭去,所以此次公演只是錦上添花的事情,自然就不會多倚仗蘇進。

    袁淑荷遠遠的瞧了那兩女人一眼,手上雖然操著古箏,但卻是小聲與旁邊同是青樓紅牌的萸卿說話,「你那倆姐妹似乎對李姑娘頗有微詞呢。」

    前些天這萸卿主動要求與自己睡一屋,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果然……這女人把自己認了出來,所以既然如此了,有時候倒也不必遮遮掩掩的了。而那萸卿抬眼看了前頭一眼,把竹笛從嘴上放了下來說話。

    「師師姐既然做了酒樓行首,自然也得做好這些蜚短流長的心理準備,哪一行的……都不容易,若真要去計較,那也只是給自己添堵罷了。」

    她說的很溫和,倒是讓袁淑荷不覺多看了對方兩眼,結果對方又把竹笛放嘴上吹了,她還想問些話……這時候忽然礬樓的李媼敲著門進來問蘇進。

    「蘇郎君可在院裡?」

    其他伶人都被打斷了思路,把手中樂器停下來看她,倒是袁淑荷最先反應過來,「我與李媽媽去通傳一聲吧。」她說著就起身徑直往對面的畫閣去了,自從李清照下午過來後,她們都比較共識的在齋堂裡打譜,並沒有人過去叨擾,雖說有一定成人之美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她們心中那一份卑微感在作祟……

    到了畫閣門口,從裡面傳來蘇進和李清照的交談聲,袁淑荷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思,居然稍稍聽了會兒她們在說些什麼,或許女人天生就有些八卦的意識。

    「店家,若是……若是此回依舊無法起到作用,我又該如何是好?」

    「你把你上回清明那首一剪梅提到第一張引子上,我在化蝶一幕之後再打出一句呼應詞來,效果應該會好些,至於事情究竟發展到如何地步,就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了的。」

    「呼應詞?」

    過了一會兒,聽到一陣紙頁窸窣聲,隨後……是李清照的聲音,還有些溫婉的笑意。

    「店家若是這般做法,怕是天下的女兒家都要被你賺去了心呢。」

    袁淑荷在隔扇後頭聽得也是出奇,什麼詞句能讓這京師第一才女都有如此評價?她不禁內心有些好奇。不過此時也意識到這般聽人牆角不是很得體,所以還是屈指輕叩了兩下隔扇門。

    「蘇郎君,礬樓的李媽媽來了。」

    她這麼交代了聲後。裡頭就立即有了反應,那書生應了自己一聲,將手頭的筆墨擱下後就徑直去了對面,而那李家娘子也是適時告了辭,把手上一張褶皺的樹箋紙丟在了案上,恰好這一動作落在了袁淑荷眼裡,這官家娘子也是心裡好奇的很。

    能賺了天下女兒家的心?莫不是柳七郎般的詞句?

    她趁著畫閣裡左右無人。也就輕手輕腳的將那張褶皺的樹箋紙拿了起來撫平,上面潦草隨意的塗鴉著二十個字,袁淑荷目光凝留在上面。又回想起李清照那闕一剪梅來。

    不禁……微顫的素手握上了衣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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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蘇進答應幫襯礬樓重振聲名後,李媼對於蘇進所提的要求和建議可是不敢有絲毫懈怠,前些天便商議過的舞台佈置一事,如今就是過來交差的。

    「蘇郎君。你清單上的東西都已經置備妥當了。人手匠工也都找齊了,就等你過去具體安排了。」

    李媼這幾天可算是食難安寢,眼皮子老跳,生怕這中間出了什麼差錯,所以也是安排李師師過去與蘇進多走走感情,她可不希望事情功虧一簣,如今外界已經頗多流言起來,礬樓上下都是一根筋繃著。由於蘇進說要事前保密,所以不管那幾個老客如何詢問。她都是閉口不答,或推說謠傳。

    不過眼下她終於可以緩口氣了,因為蘇進總算是鬆口了。

    「李媽媽,明日起你就對外正式公佈消息,說與我一品齋言談合作,共舉一新風樂曲,月底三十於礬樓公演。」、「明日我也會讓一品齋和風悅樓同時打出幌子來,所以李媽媽算是可以稍減些壓力了。」

    李媼雖稍稍鬆了口氣,但一想到月底三十出演,不覺有些憂心,「蘇郎君,這月底三十可是科舉殿試的日子,到時候整個汴京的注意力都會在新科金榜之上,這個時候公演怕……」

    蘇進笑著打斷她話,「我們這邊每隔一天就會放一新消息出去,便能讓礬樓一直處在風口浪尖之上,月底的殿試反倒正好要助礬樓一臂之力,到時候舉子高中……李媽媽認為他們會挑何處慶祝?」

    李媼一聽這話,眼睛陡然亮了起來,每回的新科狀元不都要到京師的大酒樓裡慶祝一番,以前基本上都是在潘樓,如今若是這般做法,還真有蘇進說的這種可能性。

    「蘇郎君所言有理。」

    ……

    兩人說了一道後,蘇進便隨她一起上了馬車去礬樓佈置舞台了,雖然時間緊迫,但有時候越是這樣……反倒越能把事情做漂亮了。舞台佈置這些事情其實並不反覆,畢竟不是後世,沒有這麼多的舞檯燈光可供挑剔,也就是多加了幾塊帷幕紗,還有在天花閣上、舞台邊上都掛上無骨琉璃燈,唯一算的上繁複的也就是加了個拉收帷幕牽引裝置,說穿了就是把水井轱轆移植了過來,這樣就能使帷幕的收拉更為方便,這些事情其實並不需要蘇進親自過來安排,這些工匠看著圖紙也能揣測出個七七八八,不過李媼為了穩妥起見,還是讓蘇進親自過來和這些工匠一起商討。

    等這些事情忙完,天色也已是濛濛黑了,不過這時候才是礬樓真正熱鬧的時候,酥燈點起、瑤女出簾,鶯歌燕語密密麻麻的在各個雅間裡細碎。蘇進顯然不是很喜歡湊這熱鬧,也就推了李媼的挽留,不過等自己回了一品齋的時候,腦海中忽然傳來久違的聲音。

    「最近有人一直跟著你,你自己注意些,別光顧著討那小姑娘開心,你要知道你這條命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蘇進開門鎖的動作一滯,不過隨即就把臉上的異樣表情斂了去,把鎖收了,最後吱呀一聲……把門板合上,將踴路街上一切的繁華和黑暗格擋在了外頭。

    他背對著門,點上燈,從懷裡掏出一封泛黃的信紙,展開……置於油燈之上,瞬時間、火苗便爬上了紙頭,泛黃的油光時隱時現在他的側臉上。

    ……

    「仲耕,京裡的生活可還習慣,隨身的衣物可還夠用,春寒料峭的,可別害了風寒,如果用度不足,一定要給家裡捎個信……」

    「婆婆現在已經能下榻自理了,臉色也比去月好了許多,薛家那小郎對嫂嫂也多有照顧,在村裡一切安好,所以仲耕不用擔心,你一人在外的,萬事要小心,切勿爭惹事端,有什麼拿不定的主意要跟我爹商議……」

    「四月八曰是浴佛節,嫂嫂提前給你求了香囊,不過到時候仲耕可要記得去寺裡還個願……」

    火光之下,紙上的內容甚至還來不及顯示完畢,就已經成了一片死寂的灰燼,飄落開來。

    ……

    那麼……從現在開始,就讓我看看到底有哪些人在這遭渾水裡淌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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