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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五章 礬樓,李師師 文 / 開胃山楂

    蒼天碧雲,瓊水綠茵,在這天地合的自然風景中,似乎每一縷斜風都是造物者的恩賜,讓人不禁要張大了嘴去吸收。就比如眼下這些衣冠整齊、妝容冶麗的才子佳人們,對於一個蒼顏白鬢的老頭蛻變成一個羸瘦嶙雋的青年的事實,是如何也不能以正常的表情去接受的,所以她們張嘴、他們睜眼,用極盡愕然的表情去表達他們此刻的心情。

    開的什麼玩笑?

    「這……」

    當家僕將那所謂的一品齋老先生迎過來後,王修作為宴會的半個主人,自然得代表底下眾人去瞭解一下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請問,這位郎君……是一品齋嗎?」

    這倒是有些出乎蘇進的意料,不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還是繼續把自己那已故的老爹抬出來,雖然說這種說法比較扯皮,但以目前場中的人來說也是能接受的,尤其是那些賦閒在家的老居士們,對於三字經出自如此年輕之人手中,是如何也不相信的,畢竟人在如何有才能,也繞不過閱歷二字。

    那麼,這就算是解釋清楚了嗎?

    顯然不可能,畢竟這事兒太過玄乎。雖然蘇進的解釋有一定的可能性,但終歸是少見的事兒,十年前便存在的作品到其死後的今天才陸續公示出來,這明顯有說不通的漏洞,可正如蘇進解釋的……

    「先父曾有遺言,其作大多離經叛道。與世俗難容,故不可公示外貼,吾等子輩自然銘記於心。未敢逾越,平時也只是謄抄自娛,絕無有外張之意,只是不巧在上元佳節前不慎遺失曲譜,故有後事波瀾。」

    這話說簡單了,就是當年寫出這些的老頭自己也不看好自己,怕傳出去有損名譽。所以遺言讓子孫後輩不能張揚。底下細細一想,倒也是有些道理的,畢竟這些東西確實太過新奇。別說是十年前了、就是現在也有不少人還拿儒道正統來壓倩女幽魂和新詞牌唱法,所以……那老員外立下這樣的遺言,還是說的通的。

    而且……

    對方似乎也沒有說謊的必要吧?

    揚名立萬的好事不攬到自己身上,那腦袋可真是被驢踢了。眾人對這條真理深信不疑。所以……也算是認可了蘇進的解釋。

    「原來竟有此等原委……」王修皺眉不已。坊間流傳的一品齋生死問題看來已經塵埃落地了,作為後人的蘇進出來現身說法,那可信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蘇郎君還請上座,雖然老先生早逝,但想來蘇郎君已承老先生衣缽,它日必當是我大宋俊才,今日清明佳節,蘇郎君既然來了我府衙舉辦的踏青會。那可少不得幾杯薄酒招待……」、「來看座!」王修禮儀有度,也確實是端出了主人家的派頭。而坐在上首的府尹卻極有深意的讓長子高光人前,自己只是以忠厚長者的形象給了蘇進幾句和藹的關切。

    前頭的封宜奴見蘇進終於到場,心頭總算鬆了口氣,只是眼光在瞥到他身邊時,卻是難以置信的怔住了。

    「多謝王府尹抬愛。」

    蘇進給了句客氣話後入席,而旁邊有兩女子也一併跟入,從剛才入場到現在,她們都沒有開一言,使得眾人的注意力一直在蘇進這一品齋身上,等到如今一品齋之謎揭曉,這週遭視線也開始變得不那麼凝結,結果就是……不小心瞥到那兩個女子的臉。

    王修或許是第一個,因為他新妾的緣故,所以對於礬樓裡的人物,他還是比較瞭解的,雖不至於叫的全樓裡所有的姑娘,但是作為京師名聲最盛的李氏女伶豈會不熟?

    「這位姑娘是……」他一抬手,感覺到目光的紗衫女子轉過了臉。

    這種驚訝已經近乎於震驚,原本只是當作蘇進攜帶的女眷罷了,所以壓根沒有往她身上停留過目光,只是如今這不經意的一瞥,卻似是撂去面紗般的驚艷……

    「啪——」的一聲,卻是封宜奴手中的酒尊倒翻在了案頭,酒水四溢,邊上一群人不解的問話。

    「封姑娘是何事?」

    而在此時此刻,在場那些青樓女伶無一不是這種表情出來,她們臉上的妝容很不自然,原本與旁邊那些才子們的歡笑言辭是沒有了,停下來,緊緊的把酒尊握住,眼中淌露著若隱若現的敵意。

    「苒薇姑娘,你怎麼了?」

    望著那女子隨著蘇進斂裙入席,得體雅然的模樣,忽然覺得心頭一股難言的沉重壓下來,那是一種窒息般的不痛快。

    週遭人的反應沒那麼快,但隨著這些女伶們的反應也漸漸意識過來……

    「那好像是……」經常出入青樓的富少衙內望著女子的側臉,有些訥訥的向旁邊詢問,但總覺得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只是側臉像罷了,所以暫時壓下心頭的浮躁。

    ……

    稍遠處的攢尖涼亭裡,那群老學究正在談論過陣子即將開舉的恩科殿試,說到興頭上,自然要打趣一番許份狀元郎之類的話。

    「幾位老先生說笑了,我大宋人才輩出,勝出子大之人多如過江之鯽,子大又豈敢枉尊為達。」

    老頭笑道,「許家小郎若說是這般,又何必去參與這科考,即便是能金榜題名,與你而言……也無甚助益。」這些老頭說的也是實話,這許份是宰輔之子,享有士族蔭恩,根本不用這麼畫蛇添足的去和平民子弟一道赴考。

    許份笑了笑,將身邊的點心往中間一推,口中道,「祖蔭不可至萬延,家道難料入中落。」、「子大深以為朝廷科考選材甚有其理,進過科場、辯過雌雄。方顯真金成色,如一味守侍祖蔭,那只會教人惰懶。數年之後……泯然眾人也。」他說著話時,眼神卻是不自覺的瞟向遠處的高矮連綿的山巒上。

    雖然他大道理說的是一溜一溜的,但對於他們這些老頭來說,卻是如何也不信服的,「許家小郎是生的嘴巧,只是聽坊間有言,小郎多次問柳於礬樓。怕是多有香閨之意……」

    哈哈哈~~~的涼亭裡儘是揶揄的笑聲。

    正當許份心欲辯解時,涼亭周圍卻有稀稀落落的小片人湧了過去,隱隱間。居然聽到了……

    「曹兄,聽說那礬樓那李師師來了,咱們過去看看,那可是稀奇客~~」。「哎呀。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汐琰大家,我對那種丫頭片子我是一點興趣都沒……」

    「嘿嘿~~曹兄可是口不對心了,也不知上年七夕誰給李師師寫的『孔雀收屏花斂枝,人生只醉夜眉壽』……」好友搖頭晃腦的戲謔,這眉壽是礬樓的招牌酒,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他們旁邊戲說著過,這身處涼亭下的許份卻是不由將視線轉到了踏青會處。只見那裡果然有異於之前的騷動發生。

    她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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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會地帶,如今已是圍觀者甚多。礬樓的名頭實在太大,而且這李師師也是個怪性子,幾乎沒人摸得透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像文會宴請之類的交際場合,她幾乎極少踏足,人們記憶中能回想起來的,也只有前年天寧節那次被教坊司逼出來的宣德門前公演,也就是那回……

    那個抱著一尾舊焦琴、孤身跪置於台的女子被東京城記住,那次的轟動、甚至比虞美人還要火熱。

    孤高,清冷,那蒼厲的琴音裡透著與其年紀不相符合的熟然,在當時花團錦簇的樂音歌舞裡,是如此獨樹一幟。

    尤記得那起身後的那句謝幕,尤記得那飄帶輕揚的瞬間……

    「礬樓,李師師。」

    抱琴,下台。

    ……

    ……

    她與潘樓的汐琰不同,汐琰她性格淡泊,不食人間煙火,擺明了大才女的架勢,可李師師就委實讓人捉摸不透了。

    有好事者曾有查問一百餘見過李師師的人,但結果這一百餘人中竟然給出了四十三種完全相異的看法。

    有說她不會詩詞,文采淺薄,也有的說她書畫絕藝,意蘊深遠,這種極端觀點在她身上比比皆是,但相同的是……從她進離閣出來的人裡,沒聽說一個有對她微詞言慍的。

    正是出於這樣一種匪夷所思的風傳,所以她在京師裡的名聲才扶搖直上,短短兩年功夫,在聲勢上幾與潘樓的汐琰平分秋色,這是礬樓近數十年來出的最離奇的女子,有不少人認為……若是她肯走動平時的文會宴饗,名聲怕不只於京畿一帶。

    可即便如此,對於李師師的追捧卻從未停歇過,如今這樣一個女子出現在踏青會上,如何不讓圍觀的衙內官少掉眼珠。

    「真的是李師師!!」

    不少人湧過來圍觀,這種轟動的效應自然免不了讓其餘青樓的紅牌姑娘吃味,雖然知道這只是因為人家經常不出台導致的獵奇心理,但自個兒心理就是有些不爽快,在這些同行眼裡,那姓李的是比汐琰還會裝的賤人,出來賣的,還成天裝什麼清高。

    徐婆惜臉色很不好,不過在看了眼對面已經神色穩定的封宜奴後,也是臉上的動容收了起來,確實沒想到李師師居然會來這踏青會,說來她們礬樓來人了麼,她還過來做什麼?她的眼睛瞄向一邊坐著的礬樓一眾女眷,皺著眉頭,想不明白李師師心裡在想什麼。

    封宜奴這時候大方,起身微笑說,「師師妹妹難得過來,倒是讓我有些吃驚,不知……你與蘇郎君是何緣誼?」

    這話就像是導火索一樣,瞬時間就讓無數人猜忌起來。李師師素不出礬樓,今日大老遠跑到城北郊外赴會,顯然不是她一貫風格,那這種原因自然而然的就要歸結到蘇進頭上,眾人把目光望過來,各種細碎的交頭接耳。

    「這李師師怎麼會和一品齋的人在一塊?沒聽說過兩者有聯繫啊……」

    「我猜應該是礬樓讓李師師出來請一品齋編新詞牌,你想想……這陣子礬樓生意冷了不少,那李媼能不找著急麼……」

    「嗯……這倒也是。」

    ……

    上頭王修本是要予李師師獨開一席,但卻很意外的被她拒絕了,看她頗為安分的坐在蘇進身邊,還有她旁邊的姑娘,王修也認出來是礬樓的慎伊兒,古靈精怪的一個丫頭,也是個清綰人。

    這份量可就不輕了,兩個礬樓的清綰人居然陪著一個書生到這麼大老遠的野郊赴會,這如何也不能用正常的好友關係來解釋了,尤其是李師師幾不出台的慣例。

    蘇進這時候坐入長席內,感到四周望過來的那一道道炙熱的眼光,心裡倒是微微感慨了起來:這古代的明星效應可一點不比後世差,看這人氣……感覺自己還真應該挪個地兒。他心裡頗有些戲謔的尋思著,耳畔聽到息索的衫袖磨砂聲。

    旁邊,舉袖擺姿。

    側面望過去是有笑容的,不過很淺,而且還被耳際卸下來幾縷青絲遮掩了些許。

    「今日清明,師師本是驅車趕至這城北郊外祭祖緬先的,不想卻是遇上同為祭祖的鄉人舊友……」她淺淺的笑意下看了眼邊上的蘇進,才說……

    「也就是蘇郎君。」

    很不可思議,她的聲音絲毫不帶有這個年紀少女的清甜感,反而很平實,「…說來也是巧合的事,蘇郎君也是未曾想到,我們本是鄉鄰故友,先輩亦是相交匪淺,今日重逢自是有千番感觸要說……」

    她慢慢的說著原由,週遭無數的目光像是閃耀的菲林般從未離開過她的臉。

    眾人對於她的解釋幾乎回不出質疑來,好像出於她這種場合,就應該這麼做似的,只是不少人對於她旁邊坐著的某人卻是不滿的情緒高漲了……

    這人可真是沒心沒肺,就知道在旁邊吃點心,你擺張誠惶誠恐的臉色要死嗎?

    只不過他們自然不會去揣測蘇進來這裡的目的,對於這書生來說……有些人、只是給他圖增麻煩而已,你自然不可能讓他做出什麼積極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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