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博齊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之後就急急忙忙的要往德安居趕,他是要去給老太太捎個信的,今日怎麼說也惹了老太太生氣,自己又替邱蒼梧說了一堆情,這件事若是再處理不好,那可真的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縱然心中對顧老太太還是有些忌憚在,但是想到了王氏手裡的那五萬兩銀子,他又覺得身心舒暢起來。
這樣看來,最近的日子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很難過,雖然得罪了許知遠,雖然自己的如意計劃泡了湯——可是那又怎麼樣呢?現在邱世安可是上趕著求著自己不要還他銀子呢,可不是自己不願意給,這省下的一大筆錢,正好給玲瓏再添幾件鉗寶閣的首飾,自己喜歡了很久的那只常勝將軍常州蛐蛐兒也可以買了,還有許多盈餘,正好明年藉著機會帶著玲瓏跑一趟江南,省的玲瓏總是抱怨回不得家鄉,只要一想起玲瓏那柔軟又招人的笑意,他臉上的笑就怎麼也抑制不住了。
才轉過了花園,他遠遠的就看見陸翰軒跟顧承宇兩個人在湖中心的亭子裡坐著聊天,也不知道在聊些什麼,二人的臉色都不怎麼自然。
雖然他現在覺得銀子頂重要,但是顧承宇可是他的第一個兒子,向來被教養的極好(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為),自己這陣子因為心煩意亂,倒是的確對他身上多有疏忽,這麼一想,他的慈父心理就又冒了頭,他站定在一顆梧桐樹底下,抬手招呼顧承宇:「老五!」
顧承宇回頭見是顧博齊在喚他,就忙答應,轉身疾步過了橋轉到顧博齊身邊,給他請了安之後就恭謹的立在一旁聽顧博齊的吩咐。今日是十八的滿月酒,按理來說也有許多事情需要他們去做,他倒是沒想到別處去。
顧博齊見他態度恭敬,衣冠楚楚,心中更加滿意,撫著下巴上問道:「你今日的功課完了?如何就坐在亭子裡與人閒聊?」
他最愛的事情就是時不時的來充父親的款,對於這一點顧承宇心中清楚的很,自然也知道該怎麼應對,就輕輕巧巧的答顧博齊的話:「回父親,今日因為弟弟的滿月酒。學裡放了一日的假。那邊的是翰軒表弟,我正與他說明日一道去學裡的事情呢。」
陸翰軒也跟他們顧家的人一樣,上了族裡的學堂。
聽說是陸翰軒。顧博齊點了點頭也就不再多問,只是囑咐:「仔細別玩的太晚,待會兒前頭跟著大哥二哥待客去。」
顧承宇忙答應了,站在原地目送顧博齊走開才回頭,就見陸翰軒已經出了亭子立在橋上正朝自己這邊看。臉上頗有些興味。
他故作不知的走近前,就聽陸翰軒悠悠開口:「你在二舅舅面前跟在我面前可完全不是一個人。」
陸翰軒一直都覺得自己看不透顧承宇這個人,他在外人面前看起來溫無害,對著誰都謙恭有禮,又不會過於束縛在庶子的難堪裡,的確算是一個與眾不同庶子。可是在自己面前,他就變成了一個陰險狡詐的狐狸,叫人似乎永遠都抓不住把柄。
顧承宇不置可否的往遠處看了一眼。顧博齊還沒有完全走遠,背影顯得格外的輕盈。
他看在眼裡,嘴角噙著淡淡的一抹笑,他對顧博齊其實是跟馬姨娘一樣的,顧博齊雖然對女人向來薄情。但是對他們兄妹都很好,或許是因為自己跟顧煙都嘴甜又會哄他開心。他在自己和顧煙身上下的功夫和耐心遠遠比嫡出的那幾個好的多。
這一點上,他不覺得他有什麼可以恨顧博齊的地方。
陸翰軒等了一會兒,見他似乎並不想說話,就主動問他:「上回說好的計劃究竟什麼時候開始,別總是跟我說馬上馬上,你到現在都還不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覆麼?」
這種事情又不是過家家,哪裡能說給答覆就給答覆的?
想起上回六皇子直言不諱的要求,再加上今日許知遠來侯府大鬧的這一場,他有些猶豫的思索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再看罷!這回的事情你也看見了,小爵爺這次可以說是打草驚蛇,他這麼一鬧,又有你父親跟母親知情,誰知會不會出什麼亂子?」
六皇子的意思是讓他去參加武舉考試,爭取考個武進士出身,然後再上疆場建功立業。
可是這條路顯然難走的很,他還是有些猶豫的——家裡雖然說嫡母寬厚,但是總歸嫡庶有別,若是自己真的走了,那顧煙跟馬姨娘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到哪裡,何況顧煙雖然聰明,但是用心太急,他總覺得放心不下。
但是不走的話,憑著一個庶子的身份,再憑著一個什麼都不能做的父親,他又能謀什麼出身呢?說不定到最後連個出身也謀不到,這樣一想,他只覺得心煩的很,看著湖面的眼神也很是複雜。
陸翰軒見他這麼說就是一驚,緊接著就怒氣上頭來,揪著他的衣服,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的好好的麼,藉著明年王伯雍去揚州上任督鹽布政使的機會,找個機會陷害他販賣私鹽,與海盜勾結麼?你現在的意思是,又不做了?」
王伯雍過幾月就要去揚州查私鹽一事了,六皇子先前的意思,也就是找人偽造他與海盜勾結的信件來當證據,再派人將鹽都給偷運走,勾結官員聯合上書彈劾王伯雍的。
但是現在看來這一切的計劃顯然都顯得幼稚又可笑——王家沒一個傻子,王伯雍更是縱橫官場三十餘年,哪裡還會看不透這些小把戲?人家早已經建言,請皇帝另外再派欽差與他同行調查了。
這個欽差可不是別人,正是六皇子自己。
六皇子難道還能監守自盜不成?若是這鹽真的出了什麼事,那六皇子自己可也罪責難逃。
這件事也就只好作罷。
顧承宇眉宇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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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是不耐煩,他拂開陸翰軒,皺眉道:「我可沒說不做,你也知道我身後的人是誰,六皇子跟王首輔向來不和,他又怎麼會輕易放過王首輔?不過是現在時機未到罷了。」
他們之前想好的局現在看來都只是小打小鬧罷了,說不定到最後害的不是王伯雍,反而是他們自己。
六皇子說得對,自己跟陸翰軒他們都還太年輕,想跟老狐狸鬥,還嫩的很。
陸翰軒恨恨的放開他,像個鬥敗的公雞,立在一旁愣了半天。
過了許久,他才從震驚裡回過神來,看著顧承宇問道:「那你在許知遠來的時候還那樣信誓旦旦,這才一天時間不到,你的打算說變就變了?王首輔難對付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之前計劃那麼久的時候你們就沒想到這一點了?你們簡直是在兒戲!」
可是,虧他居然還真的對他們深信不疑,還拿這當做往上爬的籌碼。
現在看來,他真的天真的簡直可笑。
陸翰軒轉頭看了他一眼,成功的讓他不做聲了,才冷靜的道:「你說得對,我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難對付了,也沒有打算過能把他一擊即中。正因為如此,我們行動時才要更加謹慎更加小心,省的不能斬草除根,會後禍無窮。」
見陸翰軒仍舊是一臉的憤憤不平,他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安慰道:「別灰心,這次不成,還有下一次呢,咱們還年輕,還怕對付不了一個糟老頭麼?」
可是他跟父母之間的爭執算什麼?現在陸墨之整天提心吊膽的,恨不得真的把他這個兒子綁了去王家負荊請罪。
他一急,就真的脫口而出,抱怨道:「那我父親偷聽到的時候,你就該告訴他這都只是咱們幾個開開玩笑罷了!何必讓我父親提心吊膽了這麼久,我還差點被他送去大理寺!」
這有什麼?顧承宇滿不在乎的一笑,雙手撐在護欄上,偏頭看著陸翰軒:「六皇子總要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個可靠的人。不然你以為,你父親他真的那麼容易就能聽到什麼機密的對話?這才算真的兒戲吧?」
陸翰軒被他這句話給震得懵了,過了許久他才反應過來:「是你在試探我?!」
顧承宇沒有否認,他拿起石桌上的小蓋盅啜了一口茶,才不緊不慢的道:「別這麼氣憤,你以為六皇子的親信真的這麼好當麼?就算你是我的表弟,那也是不可信的,當然要先試探過了才能用。」
可是試探也不能持續這麼久!他想起最近沒日沒夜的商討,還有跟父母鬧翻了的時候顧承宇的那些話,就覺得不可接受。
顧承宇當然能看出來他的不滿,他淡淡的立在橋上,提醒道:「別這麼愁眉苦臉的,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這一關總要過的。就像我,也得出人頭地了之後,才配得上當六皇子的親信。」
他想好了,武進士這條路非走不可。
他倒不是因為對舉沒把握,而是因為他想起了一個極好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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