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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二十四 居心 文 / 秦兮

    顧承宇覺得許知遠還沒笨到那種地步,畢竟他跟顧博齊可以說是不共戴天之仇,哪裡有那麼輕易說放棄就放棄的道理?

    就諷刺的牽了牽嘴角,拍了拍陸翰軒的肩,笑道:「算了吧你,是不是最近跟我在一起呆的久了,急於證明自己變的聰明了?許知遠那個人,說實話,你真的覺得他會演戲嗎?」

    確實不像是會演戲的人,看起來跟個瘋子沒有區別,反正陸翰軒自己是不願意演這麼狼狽的戲的,這麼一想他隨即又釋然了,隨意的一笑當作是回答,轉頭去幫顧承允安撫客人了。

    歐陽侍郎脾氣很好,遇見了這樣不愉快的事情也沒有生氣,反而微笑著勸說顧博齊放寬心。

    顧博齊很是感激,其實他已經覺得焦頭爛額了,許知遠的三萬兩他不是不想給,而是打算過了兒子的滿月酒之後再去找王氏要,誰知道許知遠卻這麼不識趣也這麼瘋狂,居然真的趁這個時候跑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卷棚裡擺著許多時新的鮮花,有幾株丁香開的極好,他聞著撲鼻的花香跟酒香,臉色卻更加的差。

    這樣被許知遠一鬧,許知遠固然慘了,他卻也沒好到哪裡,以後盛京的人該怎麼看待自己,還有誰會正眼看自己?就是顧老太太,怕是也少不得對自己一頓痛罵了!他撫額長歎,正要說些什麼,五老爺顧博勇卻從外頭興沖沖的進來,見了他笑嘻嘻的道:「二哥!老太太找你呢!」

    若不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看見了顧博勇那樣幸災樂禍的笑,顧博齊恨不得上去先揍他一頓再說話。

    道了聲知道了,他意興闌珊的站起身來隨著顧博勇往外走,一邊心存幾分僥倖的試探著問顧博勇:「可知這好端端的,母親找我有什麼事麼?」

    顧博勇不耐煩理他。但是因為今日看他剛出了醜,心中也存了幾分看好戲的心思,就怪笑道:「二哥自己心中難道不明白嗎?還能為了什麼事,為了今天好端端的滿月酒被鬧的事唄!」

    沒料到原先以為一定能解決的事情終究還是被鬧開,顧博齊覺得心中原本消散了的大石又重新壓了上來,頗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這裡邱世安眼看著歐陽燦將許知遠給押走,臉上的表情就頗為複雜——他也算是個會看人眼色,也慣能看透人的人了,這回哪裡能看不出許知遠的行為舉止奇怪?許知遠為人是荒唐不錯,但是他好歹是個小爵爺。也是有身份的人,若是還有一絲理智存在,又怎麼會傻到當眾跑來侯府鬧事呢?這樣可羞辱不到顧博齊。倒霉的只會是他自己。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正跟歐陽侍郎相談甚歡的王庭然,心中原本的小九九頗有些惴惴。

    王庭然卻似乎一無所覺,他放下酒杯問歐陽侍郎:「令郎被你教的真好,頗有你當年的風範!」

    歐陽侍郎哪裡會不知道他的意思,就笑道:「快別拿我取笑。我哪裡及得上他一半精力?他哥哥也沒讓我這樣頭疼!」頓了一頓他又放下筷子笑:「幸好雖然精力旺盛了一些,到底本性不壞,沒飛偏。」

    王庭然大笑,抬眼溜了顧博齊一眼,見他垂頭喪氣的跟著顧博勇出去了,才沖歐陽侍郎點頭讚歎道:「你的兩個兒子我看都不錯。宣兒年少有為,我看燦兒日後也不是池中物啊。你可為他將來做了打算?」

    「哪裡有什麼打算?他哥哥的路也是自己走的,且看他自己愛怎麼走罷!」歐陽侍郎若有所思。隨即又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光宗耀祖的,有一個就夠了,他就是個跳脫的性子,不惹事也就是了,不指望其他。」

    王庭然笑著應了一句。就低頭去喝酒,並不再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歐陽侍郎忽然又抬起頭開腔:「說起來,我還有件事想問問你。」

    王庭然見他面色沉重,語氣也鄭重其事,就忍不住也嚴肅了神色,問道:「你說吧,什麼事。」

    「我夫人托我問問你,你外甥女可曾」他想了一想,似乎覺得很有些難開口,半日後才有些結巴的道:「想問問,你外甥女可曾可曾許配了人家?」

    歐陽夫人看出來自己兒子每次對跟顧滿有關的事都極為熱忱,雖說知道顧滿年歲還小,也早想找機會探問探問顧滿的事,可惜她與王氏來往不多,又不甚喜歡出門,因此竟一向沒機會問,只好死活求了跟王庭然極熟稔的丈夫,讓他幫忙著問。

    顧滿跟顧昭的將來一直都是王庭然的一塊心病,顧博齊可真是讓人放心不下的主,他能為了一塊龍紋玉就出賣女兒的下落,甚至還主動示意許知遠去討好,王庭然實在不相信他能給顧滿跟顧昭找什麼好人家。

    現在聽歐陽侍郎這麼問,他方才湊到了嘴邊的酒差點全數噴在對面的歐陽侍郎身上,愣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歐陽侍郎這麼問是什麼意思,說話竟然也有些結巴了,半日才磕磕絆絆的把一句話給說完:「還還沒,不不過你問這個幹什麼?」

    這就是明知故問了,歐陽侍郎頗有些尷尬,白淨的面皮浮上可疑的紅暈,忙道:「就就就就是問問,問問,賤內非要我問的。」

    顧老太太伸手抄起自己手旁的青花瓷茶盅就朝顧博齊砸了過去,一邊氣的連話也說不出來,指著顧博齊氣的倒仰。

    顧博齊被潑了一頭一臉的茶水,心中自覺委屈至極,偏偏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只跪著不敢出聲。

    柳氏跟方氏在一旁忙了半日,才算將顧老太太給安撫的順過了氣來,顧老太太往左右看了一眼,就怒道:「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顧博齊知曉事發,也不敢爭辯,唯唯諾諾的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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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我們家是短你吃了還是短你吃了!」顧老太太卻越想越氣,恨不得狠狠的拿枴杖往他頭上敲,冷笑道:「你說是,是什麼?我說的話你何嘗聽進過耳朵裡?當初你從南府回來,我就說別帶那些髒七八烏的東西回來,可是你呢?你不僅把帶回來了,讓還差點害的你媳婦回娘家!到今日,你居然惹得人家鬧上門來讓你還錢!你這竟不是在給你兒子辦滿月酒,是打算給我送終嗎?!」

    這話說的太重了,連五老爺夫妻也止了臉上的笑意,恭敬的立在一旁,半個字也不敢多說。

    顧博齊心中大急,忙跪著磕頭:「兒子不敢!兒子不敢!」

    「你不敢?」顧老太太瞇著眼冷笑:「我看你很敢!你父親教過你什麼你怕是都忘了!再窮也不能找人借銀子,這是當年顧家祖宗定下來的規矩,這麼多年了我沒見有誰違背過!」

    像一大盆涼水潑在了,顧博齊覺得冰冷的想要打顫,一邊磕頭一邊求饒:「母親!兒子不敢!兒子錯了!兒子鬼迷了心竅,才會去借人家的玉來玩,才會掉了人家的東西,兒子再不敢了,再不敢了,求母親饒了兒子這一遭,千萬饒了兒子這一遭!」

    若是顧老太太將這件事告知給顧老侯爺,自己就完了!

    「你也知道害怕!」顧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喘了口氣,沉聲問道:「現在人的銀子也欠下了,你打算怎麼辦?三萬兩!那是整整三萬兩,你如何還得起?」

    顧博齊心中升起一絲希望,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心翼翼的看著顧老太太的臉色回道:「兒子已經想好法子了,明日就能去小爵爺那裡,將銀子全數還給他!」

    全數?顧老太太不是不知道自己兒子有幾斤幾兩,他哪裡來的三萬兩?怕是賣了他自己都籌不到這三萬兩。但是她隨即就靈光一閃,頓悟道:「你媳婦兒又給你填上了?」

    顧博齊點點頭,就忙道:「母親您放心罷!修盈她答應了不往娘家說去。」

    三萬兩銀子呢顧老太太想起不需要自己給填,心中的不滿稍稍舒緩了一些,但面上還是一副生氣的樣子,冷笑道:「我放心?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橫豎你老婆有錢,你會騙她就願意填!有我這老婆子什麼事?」

    顧博齊聽的面紅耳赤,一句不敢答話。

    方氏心中暗罵王氏太傻,朝顧博努了努嘴,顧博卻忍不住埋怨起柳氏不通情理,看錢看的實在是太緊來。

    顧老太太見顧博齊嚇得面色慘白,心中又氣又恨又無奈,就斜睨了他一眼,冷聲道:「起來罷!別在這礙我的眼,這回的事既是你媳婦給你擔待了,我這老婆子也就不再多說什麼,若是再有下次,再鬧到家裡來,你就仔細你的皮!」

    總算是得了這句話,顧博齊心中的大石落地,忍不住瞇著眼舒了一口氣,手腳麻利的站起來給顧老太太行了禮,匆匆忙忙的往外頭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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