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抓可用足了力氣,顧承棟手上便滲出血痕來,他哇哇哇的大叫了幾句,在那笨重的書桌上跳了起來,那書桌雖然結實,卻也被他這笨重的體型給踩的搖搖晃晃。
沛音沛琴雖然對他剛剛的舉動很不滿,卻也擔心他會摔下來,忙過去護著。
顧承棟人雖胖,卻猴精似地,不僅不下桌子,還探手就要往顧滿的臉上抓過來,一頭又只顧亂罵:「怪小婦奴才,賊狗肉!什麼東西?你也敢來抓我?我打死你這個小賤人,看你還怎麼動手!」
顧滿雖偏頭勉強躲過,也被抓了一把,白嫩的臉上就現出幾絲血絲來。
外邊齊嬤嬤剛去換了花樣子回來,猛然間才瞧見丫頭僕婦滿滿的堆了一院子,甚至還有幾個眼生的,根本不是明月樓的人,便沉了臉,怒道:「都聚在這做什麼?沒活要做了麼?」一邊又盯著一個穿著還算體面的嬤嬤道:「老嫂子,既來了這院子,就是九姑娘的人了,好歹也替九姑娘想著些!這麼些人圍在這裡,也不怕驚嚇了姑娘?」
那嬤嬤原是顧老太太給的教引嬤嬤,聽齊嬤嬤這麼說話,當下就拉長了臉,冷笑道:「我如何能近得了九姑娘得身?如今九姑娘也大了,行動就要給我們臉子看,連爺也敢打,五爺在這還勸不住呢,我們又是哪個排名上的人?敢幫九姑娘做主?」
齊嬤嬤聽她說得不像,頭一偏才看見那窗寮裡正爭執不下的兩人,隱隱還能聽見顧承棟不斷罵著『小婊子』『賊淫婦』之類的話,她頓時三魂去了七魄,針線籃也不要了,往地上一扔,就不管不顧的要擠進去。
顧承宇卻在此時迎了上來,一臉焦急的勸她:「嬤嬤,九妹跟弟都在氣頭上,我下了死力去攔著,卻也攔不住啊!」卻是不動聲色的拖住了齊嬤嬤。
齊嬤嬤明顯見沛音沛琴使不上用,顧滿又人小,要吃大虧,奈何被顧承宇拖住了,只是動不得身。
顧滿早聽見外邊吵吵嚷嚷的聲音,又聽見顧承棟罵的越發的不像話,當下又難堪又惱怒,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一咬牙,那指甲就深深陷進顧承棟的肉裡,掐得他一怒,忍不住鬆了手,卻又反手給了顧滿一個耳光。
這紀耳光打的著實重,連外邊圍觀的人也能聽見嘩的一聲響,顧滿腳下不穩,便重重的摔在地上,頭正好磕在了桌腳上,起了一個大包。
齊嬤嬤見那顧承棟在桌子上笑哈哈的拍掌,驚呼了一聲就顧不上其他了,要推開顧承宇進去,一邊還朝那些圍的近些的珊瑚碧玉她們叫道:「你們是死人啊?就看著姑娘這麼著?!」
但是顧承宇身邊還跟著幾個才總角的小廝,力氣雖不大,卻能纏人的緊,她難前進一步,珊瑚跟碧玉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默不作聲的退到了人堆裡。
顧承宇面上還擺著一副焦急的神色,眼裡卻飛快的掠過一抹笑意,他可沒忽略顧滿那暴躁的情緒和下手時的狠勁,早上還聽人說這丫頭學聰明了些,性子也安靜了,如今看來完全不是這個樣,還不是一點就著的爆竹?五太太可不是什麼好惹的,這回顧滿不僅得被打一頓,連王氏也得被五太太的狠狠的排揎一頓了。
沛音胸口挨了一腳,顧承棟又不是顧人死活的,下手沒輕沒重,只覺得半響都喘不過氣來,只好跪在地上求饒:「爺!爺您住手罷!我們姑娘一向並沒什麼得罪爺的,爺······」
但是她話還沒說完,剛剛還軟倒在地上的顧滿就忽然騰的抓住桌腳,一手拽著顧承棟的腳,使勁把他從桌子上猛拽了下來。
書房雖然也鋪了地衣,但是這桌子甚高,被這一摔,顧承棟只覺得後腦勺翁嗡嗡的響,頭暈眼花的連人也瞧不清楚了。
外邊響起一陣驚呼聲,都有些不敢置信顧滿居然能如此對待顧承棟,連顧承宇心中也飛快的閃過一絲驚懼。
這人可是他三言兩語的挑撥過來找顧滿麻煩的,真正鬧的小了些,五房也不過是來二房找找王氏的晦氣罷了,根本找不到他頭上,但是鬧大了可就又是另一回事了,當下也不敢再攔著齊嬤嬤,自己反而也跟了過去。
顧滿這回卻是真動了怒,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也知道王氏在這個侯府不受人待見,原本也想先隱忍著,可是今日,她實在忍不下去了。顧承棟是五房的人,五太太固然對二房沒什麼好感,卻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挑唆自己親生兒子來找麻煩,那這肯定就是別人了,這個別人······府裡可多的是懷著各種各樣心思的別人,若是自己隱忍了這一次,那就還有第二次第三次!
而她不願意!不願意再委屈自己窩窩囊囊的過一輩子!
既然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了,顧老太太又老是拿著自己驕縱來說事,她就好好驕縱一回,讓她們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軟柿子!
她殺氣騰騰的站起來,臉色陰沉沉的往窗外望了一眼,就對著剛好趕到窗前的齊嬤嬤道:「讓她們全給我滾開!」
說罷,也不給任何人回話的機會,伸手就從書桌上將那一柄顧博齊常用來教訓自己的戒尺拿在手上,啪的一下往顧承棟肉呼呼的背上招呼了一下,一邊還怒道:「今日你給我說清楚,我何時何地得罪了你,你要來這樣羞辱我!若是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就打斷了你這雙狗腿!」
外邊原先觀望的人都愣住了,她們都知道顧滿脾氣不好,但是想著爺畢竟是個男孩子,力氣總會比顧滿大些,吃不了虧,現在見顧滿竟制住了顧承棟,而且還好像是來真的,便都慌了神。
尤其是跟著顧承棟的丫頭小廝們,都兩步並作一步的上前來勸,但是顧滿卻絲毫不聽,那大些的小廝也惱了,皮笑肉不笑道:「九姑娘好能耐!竟這樣毆打自家兄長,說出去不怕壞了名聲麼?」
顧滿冷冷的瞥了那小廝一眼,揮手就是一戒尺,卻正好那人避讓,一戒尺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