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滿哭了這一場又發了汗出來,整個人已經精神了許多。王氏猶自不放心,還想留下來再陪陪她,但是今日日子確實特殊,又礙著要去德安居伺候老太太用早飯,方才一步一回頭的去了。
沛琴也早聽見動靜趕來,見王氏走了,方才蹲下身子趴在床沿上好奇的看著顧滿:「姑娘,你夢裡夢見的東西很可怕嗎?」
沛琴跟沛音都是王氏從王家帶來的陪房的女兒,當初王氏選她們給顧滿當丫頭,也正是因為她們完全信得過。
顧滿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方才睜著眼睛極認真的說道:「很可怕,可怕的令人想起來就要顫抖。」
沛琴的性子跳脫,但是卻忠心得很,上一世最早便被邱蒼梧給禍害死了。
想起沛琴後來被收房折磨致死,顧滿伸出去的手便微微的顫抖。
沛琴見自家姑娘的臉色霎那間又蒼白了些,便不敢再多問,忙伸手在自己頭上拍了幾下,嘟囔道:「沛音早交代過不能在姑娘面前提惡夢這回事,我卻還犯渾,真是該打!」
顧滿又好氣又好笑,忙扯了她的手笑道:「夠了夠了,難怪你那樣笨,就憑著你日日折磨你這可憐的頭,不笨也被打笨了。」
沛琴還沒來得及答話,外邊便傳來碧亭的聲音:「四姑娘,現如今還早,我們姑娘還未起身,姑娘不如待會兒再來罷?」
是四姑娘顧清,顧滿的眼睛微微的瞇起來。
這個顧清是大老爺的女兒,從小便被大老爺放在老太太身邊養著,因此格外的驕縱,平日裡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給各種人找不痛快。
當然,這各種人裡,還得除掉一個極特別的人,顧煙。
明明是庶出的丫頭,這府裡還沒人把她當回事,但是她卻偏偏投了這個顧清的緣,使得顧清常常帶攜她,令顧煙在老太太跟前也得了幾分顏面。
上一世,就是這個顧清時常在府裡欺負自己,弄得自己在老太太跟前從來沒討過好,別說大伯父跟大伯母,就連自己親爹,也因為自己實在是沒人緣,也對自己沒好感。
但是真奇怪,明明這個大伯父不是老太太親生的,但是這老太太卻偏生待他比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兒子還要好些,難道就因為這個大伯父憑著自己的本事博了個武舉出身,現在又在御前行走不成?
她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房門就刷的一聲被踹開,顧清也不要別人打簾子,自己就闖了進來,指著顧滿罵道:「臭丫頭,快將我的簪子還我,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要我母親的東西?!」
沛琴被嚇了一跳,忙上前將顧清隔開些,賠笑道:「四姑娘這是怎麼了?大清早兒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我們姑娘昨兒又被夢魘著了,還請四姑娘小點兒聲。」
「滾開!」顧清眉目倒豎,伸手便給了沛琴一個耳光,朝著她冷笑道:「你也配跟我說話!我在跟你們姑娘說話,你插什麼嘴?她被夢魘著了那是她的事,與我何干?你敢來說我?」
定遠侯府對待下人向來寬厚,尤其是跟在姑娘主子們後頭的貼身丫頭們更是有幾分顏面,沛琴沒料到眼前這位主倒是真動手,一時間又是氣又是羞,待要說些什麼,又怕顧滿難做,只好低頭退到了一邊。
這府裡的主子裡,顧滿算是最好伺候又沒有脾氣的了,碰上這個蠻橫不講理的四姑娘,怕也只能吃虧。
顧清卻猶自沒消氣,幾步上前逼近顧滿,怒道:「你聾了?我讓你把簪子還我!」
好歹是個侯府的姑娘,居然會被教成這個樣子,老太太真的純粹是疼愛她麼?顧滿想到這裡,一把甩開她指著自己的手,笑道:「四姐,那簪子是伯母送我的。你這趟過來,也是伯母叫你來的?若是伯母要這簪子,說一聲便罷了,我回頭便令人送過去,何至於四姐你親自跑過來,還累你生這麼大的氣?」
顧滿雖然人小,但是勁兒卻不小,顧清被她推的不由自主退了兩步,面子上倒有些掛不住。她沒料到眼前這個軟柿子居然也敢還手,還將自己的母親也繞了進來。難道自己還能說是麼?那明日自己母親就會成為這個府裡的笑柄。
她抿了抿唇,待要就這麼走,卻實在是不甘心,便伸手在她身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冷笑道:「算了,我就當這簪子戴在哈巴點兒頭上,我總不能跟條狗去搶東西吧?顧滿,你好好兒睡,只是要小心點哦,千萬別睡在夢裡醒不來了!」
顧滿吃痛,忙抓了顧清還來不及縮回去的手,冷笑道:「四姐想多了,我不過是做做惡夢罷了,還死不了。至於那簪子,我可不敢戴,畢竟是四姐心心唸唸的東西麼,到時候我便派人給您送過去可好?只是四姐也要小心,這暗地裡損人的事情做多了,倒真的可能要被陰差勾了魂去呢!」
這個顧清簡直就是莫名其妙,自己好好的在床上躺了這個把月,記憶裡也沒什麼得罪過她的地方,她卻好像恨不得看著自己死似地,真奇怪。
顧清見許久也甩不掉她的手,又聽她話裡話外都說自己做了損人的事,便惱羞成怒的提腳踩在她的腳上,這才趁機脫了身。
娘說的對,二房三房都沒什麼好人,尤其是眼前這個生來就長著一雙狐狸眼的顧滿,現在就這麼錙銖必較,以後她父親真成了這侯府的主人,肯定不會讓大房討了好。看著顧滿雖然還一團稚氣,但是卻隱隱已經能看出美人輪廓的臉,她恨不得將這張臉給撕了。
什麼出身好,長的又好,以後定然嫁的更好,自己就要捧著她的鬼話,難道就憑著她這張臉,憑著她外祖父的權勢,自己就注定要在她底下不成?
沒門!她恨恨的咬著牙,冷笑道:「病了這麼一場,倒是變得牙尖嘴利了起來。別得意,以後還有的是時候呢!」
顧滿看著她出了門,才緩緩道:「四姐放心,我自然不敢得意。這簪子,我回頭就讓人給你送過去,今晚家宴記得要戴哦。」
她不想惹麻煩,卻也不怕麻煩。要給自己找不痛快是麼?橫豎這個府裡已經夠不平靜了,她不介意再添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