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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曠野幾乎是一望無際,遠遠的就見到天邊幾個人幾乎是滾著朝這個方向趕來。
「大概是其他路人吧。」劉依純也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
許半青口中應道:「應該是吧。」眼卻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個方向,手不由自主的撫到背上裹著的長劍上。
正說著,又見那幾個人身後濃煙滾滾,翻起一陣塵沙,不知是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情況?
許半青有些不明所以。
劉依純卻飛快下了指令:「全部護住貨物。」眾侍衛有條不紊的收拾了起來,將幾輛馬車圍了起來,雖未掏出武器,氣氛卻是為之一緊。
許半青皺了皺眉,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劉依純不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緊盯著遠處的煙塵,線條姣好的唇此刻抿成一條縫,眉頭也鎖了起來。
許半青見在他這得不到答案,只得依舊觀望著遠處的動靜。
那幾個人漸漸近了些,這才看得分明,是幾個莊戶打扮的男子,此刻卻是衣衫襤褸,滿面塵土,一副狼狽相。而他們身後的……那是……
許半青瞪大眼,方才隔得遠看不清楚,現在卻看出來了,是幾個異族打扮的壯漢正騎在馬上追趕那幾個人。不,不僅僅是追趕,那幾個異族人似是以此為樂,一邊好整以暇的驅馬追趕,一邊談笑風生的說著什麼。被馬蹄聲掩蓋住,聽不清說了些什麼。
也不怕那灰塵進了嘴!
許半青皺著眉腹誹著,就見到其中一個騎在馬上的異族人似是「呸」了一下,大聲說了句什麼。是她聽不懂的語言。
另一人就點了點頭。
那說話的異族人似是得了什麼寶貝一般,眉開眼笑的。卻是閉緊著嘴,似是也注意到沙塵會進入口中。緊接著,馬鞭一揚,就結結實實的抽在落在後面的那個村民身上。
許半青幾乎跳了起來。就看到那被馬鞭抽到的人背上衣衫又破了一塊。現下她已經明白那幾個人身上衣衫為何破爛如斯。顯然這一路被那幾個異族人追趕著,抽過不知多少鞭。
中鞭那人踉蹌了一下,依舊往商隊所在的方向跑。馬上的人似是又說了句什麼,面上表情有些惱怒,手中馬鞭又落了下來,這次卻換了目標,而是抽向另一人的頭頂。這一鞭下去。怕是要頭破血流,便是直接把人給抽死也未可知。
許半青站不住了,身子微動。就要竄出去,臂上卻是一緊。她轉過頭,順著自己的手臂望向拉住自己的人:「放手。」
劉依純似是不忍再看,臉扭向另外一邊,手上卻紋絲不動的緊緊抓著許半青的手臂。「不要去。去了就是與乞顏部敵對了。」聲音依舊如潺潺流水一般清澈。
然這次他的聲音卻無法撫慰許半青狂跳的心。甚至她從未覺得他那聽起來仿似含了萬千柔情的聲音是如此的可惡。「你叫我看著他們被活活打死嗎?」
這時那邊傳來一聲慘叫。許半青側目望去,見到那一鞭似是並未抽到原本想打的那人的頭上,而是落到了之前一人的手臂上。想是那人抬手擋住了馬鞭。如此一來,馬上的人表情更是憤怒了。
這就是乞顏部的人!這就是乞顏保的手下!這就是她流著一半血脈的民族!
許半青死咬著牙,見著那被打的人推了身前人一把,自己卻摔倒在地。見著馬上人抽出一把三尺多長的馬刀。似是覺得用馬鞭抽打人不夠過癮一樣。手就像有自我意識一般一抬一扭,將拉著自己的劉依純摔了出去,人已一溜煙的竄了出去。
快點。再快點。許半青從未如此慶幸自己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即使她從未真正與人對敵,即使她內力時靈時不靈。但是她不能眼看著有人在她面前被活活打死。在許半青有意識之前,她已是身子一輕,躍出一丈多遠。
近了,又近了。眼見就要靠到馬匹的側面。許半青右手扯住背上包裹的一角往前一摔,人在落地的瞬間就地一滾。左手已將長劍抽了出來。
「叮」的一聲,刀劍相交,傳來一聲巨響。
許半青人還躺在地上,借力在地上又是一滾,順勢站起身來,擋在那幾個村民面前。
馬上的人大怒,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堆什麼。
許半青不敢回頭,緊盯著面前的刀,餘光掃向身側,見那幾個被追趕的村民平安無事,略微鬆了口氣,這才凝神望向對方。
對方一共四人五騎,有一匹馬不知為何是空著的。許半青眼睛微瞇,回憶著方才見到的情景,那匹馬上原本似乎是有人的,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又去了哪裡?
馬上的人打量著她服飾,嗤笑一聲,操著僵硬的漢話問道:「你是什麼人?可是要投效我大齊?」
乞顏保已是自建國家,起國號為大齊。這些許半青卻是不知道的。一邊凝神戒備,一邊答道:「我只聽過大淮。」
那人更怒,嘰裡呱啦又說了一堆話。許半青雖然聽不懂,看著他表情也知不是什麼好話。也不欲與對方做這種無意義的爭辯,橫劍在身前,緊盯著對方的動作。
馬上的人見許半青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與幾個同伴大聲吆喝了幾句什麼,在他身後一人端坐在馬上不動聲色的答了幾句。幾個人縱馬圍著許半青幾人跑了起來。
許半青就有些慌。
這是她第一次臨陣對敵。雖然白炎錫說她劍法尚算可以,但直接就這樣以一敵四,她卻沒什麼自信。然越是緊張,心越是怦怦亂跳,直跳得她已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心跳聲還是四周馬蹄落地的聲音。
身後一個帶著顫音的聲音囁嚅道:「少,少俠,要不你還是走吧,不要管我們了……」
許半青略略側身,回頭瞥了一眼身後,原本摔倒在地上的人已被扶了起來。幾個人視線追隨著身周的馬匹,只有那摔倒的人盯著自己,一雙眼佈滿了血絲,眼神中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很久很久以後的許半青經常想起那天那個人緊盯著自己的眼睛,那是第一次有人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那大概就是對自己的信任,和對生的渴望吧?